雖然都是校服,但賀嶼之穿著就有種又酷又淩厲的韌勁,在人群裏很亮眼。校服褲側邊豎下來一條線的條紋,兩條腿筆直修長。


    他戴了黑色的入耳式有線耳機,好像正在聽歌。


    聞知看著對方,小心翼翼地問說:“那個……我的數學作業你用完了嗎?”


    她站在過道裏,緊張得聲音發虛。


    這不僅是她第一次主動跟賀嶼之說話,也是第一次在班級裏跟對方說話。


    話音才剛落,便看到那少年懶懶散散的掀起眼簾,視線一邊愛搭不理地朝她直射過來,一邊順手摘下了右耳的耳機。


    聞知的心又咚地一下子,吞了下喉嚨。


    賀嶼之原本在聽歌的。


    如果不是抬了下眼,他壓根都沒注意到過道裏站了個人。


    這姑娘看起來很瘦,身上長袖長褲的校服對於她來說過於寬鬆,身體和衣服之間空隙很大的樣子。


    以前沒怎麽注意過,何況聞知長得矮。


    他隻記得她臉上那個胎記,對五官沒有印象。這回賀嶼之坐著,視線從下而上,才第一次看清這個女生的臉:


    有些嬰兒肥,眼睛很大,杏仁一樣有些天真的鈍感,眼珠清淩淩的,但卻發著怯。


    鼻尖小巧且秀氣。


    她膚色白淨,嫩嫩的,臉上也沒有其他瑕疵,按理說也算是清秀漂亮的小美女。隻可惜右眼旁邊那一大塊粉色的胎記實在是有礙觀瞻,毀了整盤旗。


    賀嶼之昨天打遊戲到半夜,確實忘了要還她作業的事,好在今早收拾書包的時候一起裝了進來。


    他從書包裏拿出聞知的那份,隨手扔到桌上靠近聞知的位置。


    聞知看著少年撇了作業冊過來,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趕緊拿著作業,跑去前麵宋弛的桌上跟其他人的放在一起。


    隻是轉頭的時候,聞知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班級裏有好幾個人正在往她這邊看。


    因為臉上胎記的關係,她本身就懼怕別人的視線,有些不自然。


    而就在此時,語文老師進來了。


    “動作都快點啊,把書拿出來。今天早讀語文,一會兒聽寫。”


    聞知身體發僵,硬著頭皮在各種注視下,低頭快步從第一排回到最後自己的座位上,慌亂的把語文課本拿了出來。


    因為老師已經進來的緣故,大家才都不情不願的開始把書擺出來開始念。


    一時間,四周漸起讀課文的聲音。


    聞知原本還有些懸著的心也終於在郎朗書聲中放鬆下來。


    而這時,旁邊的耿悅卻忽然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你認識賀嶼之?”


    第7章


    ◎“玻璃城堡”◎


    聞知愣了一下,搖頭:“沒,不認識。”


    “就隻是借數學作業的事。”她小聲回。


    聞知不敢說太多。因為賀嶼之平時在班級裏也從不跟她搭話。倆人除了昨晚作業的事也沒有更多聯係了。


    至於自己是受賀家資助以及其他的事,聞知覺得羞於啟齒,也算隱私,還是不說為好。


    “噢。”


    耿悅了然似的點了點頭,沒再多問。聞知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讀著讀著,她忍不住朝賀嶼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估計是看老師來了,對方此時總算摘了耳機,不緊不慢地把課本拿了出來,也在裝模作樣的早讀。


    稀薄的晨光正透過窗戶落在少年筆直挺括的後肩上,有種歲月靜好的淡然。


    其實她很羨慕他。


    無論是事業還是情場,憑借這樣的出身和臉,隻可能是順風順水。即便自己隻來了一個月,都知道賀嶼之是很多女生的心上人,男生也願意跟他玩。


    無論是本班還是別的班,亦或是其他年級甚至校外,好像總有他認識的人。


    想到這,聞知垂下眼簾,心像是被泡在雪水裏麵。


    而像借作業這樣的事,就已經是自己跟對方這樣的人唯一的交集。


    —


    下午的課相對來說比較輕鬆,第一節 是體育。


    從室外網球場回來的時候,有隔壁班的女生過來跟聞知說數學老師找她,讓她去辦公室。


    聞知還以為是自己借賀嶼之作業的事情被發現了,惴惴不安地去了辦公室。


    進去時,老師正在批改昨天的作業。她在老師的斜後方站定,不敢先出聲。


    數學老師往後看了一眼,看到聞知在後麵,沒說話,反而扭過頭繼續批作業了。


    聞知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老師又批了兩本,然後忽然回過頭來,扶了扶眼鏡框問:“怎麽了?你是有題要問嗎?”


    聞知愣了半秒,有些意外。


    但她看得出來老師應該沒找她。


    “沒,沒有……”


    聞知皺了皺眉,覺得奇怪。又在辦公室看了看其他老師,好像都沒有要叫她的意思,隻好稀裏糊塗地回了班級。


    剛上完體育課,教室裏難免吵吵鬧鬧的。


    聞知回了座位坐著,腦子裏還一直在想老師叫她的事,以至於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發現:


    她書包不見了!


    平時她會把書包放在座椅後麵,背靠著的時候就會有種安心的感覺。可現在後麵空蕩蕩的,直接就能靠到木質椅背上。


    聞知一下慌了。


    她趕緊站起來,前後左右看了一下,但都沒看到書包。


    “耿悅,你看到我書包了嗎?”她問。


    耿悅看了她一眼,回:“沒有啊,我沒太注意。不過我也是剛回來。你是不是中午帶走落體育館了?”


    “沒……”


    聞知腦子裏很亂。她中午吃完飯是去了一會兒圖書館,但肯定沒帶書包。體育課也沒有拿。


    耿悅起來幫她在周圍找了一下,但也沒什麽線索。


    聞知則站在原地,努力回憶著,想看看還有沒有自己忘記的細節。正想著,耿悅從教室後麵叫了她一下。


    “聞知。”


    她回過頭,看到耿悅站在教室最後麵靠牆的那個垃圾桶旁邊,表情有些異樣,看上去欲言又止。


    聞知不是傻子,趕忙跑了過去。


    即使還沒看到,但心裏差不多已經有了結果。


    為了方便學生扔垃圾,基本每個教室後麵都會有一個比較大的腳踏式垃圾桶。


    聞知跑過去時,耿悅正踩著下麵,上麵的蓋子開著。以至於一過去就看到了自己的書包。


    那個很普通的,上麵連多餘圖案和花紋都沒有的,米色的布書包,此時正安靜地躺在垃圾桶裏。


    跟灰塵和別人扔的廢紙堆在一起。


    但跟以前不同的是,上麵被黑色碳素筆劃了很多條線。而且底下還被剪刀剪出了一個不小的口子。


    “裏麵還有東西嗎?要不……你換個書包吧。”耿悅說。


    聞知嘴唇虛白,背脊也有些僵硬。


    她站在旁邊看著垃圾桶裏麵的書包,抿了抿唇。但最終還是在耿悅的注視下把那個已經髒破的書包撿了起來,小心地拍了拍灰。


    “你剛剛回來的時候有看到有人在我這邊嗎?”


    她看著耿悅問。


    耿悅皺了皺眉:“你懷疑是我弄得?”


    “沒有……”


    聞知搖了搖頭,聲如蚊蚋:“我隻想知道是誰。”


    雖然耿悅平時沉默寡言,跟誰都不太熱絡的樣子。但在聞知看來,她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她不屑於去做。


    此時,上課鈴聲響了。


    耿悅好像有些不高興,麵無表情地把腳從垃圾桶下麵的踏板上移開,一言不發地回了座位。


    聞知也咬了咬唇,抱著書包回了座位,神經有些麻木。


    這節課是心理課,老師很年輕,說話溫溫柔柔的。和體育課一樣,也是適合放鬆的科目。


    老師剛進門,還在調試前麵的電腦設備,順便跟前排的同學聊聊最近的新聞。隻是聞知坐在座位上,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一直抱著書包,眼睛有些發酸。


    這個書包是去年她剛上高中過生日時爸爸給買的。因為家裏條件不好,聞知用的時候也很愛惜。平時坐公交的時候也不舍得放在座位上,都是抱著,怕弄髒。


    本來搬家的時候很多東西就不能帶,裏麵跟父親有關的物件就更少。


    每次背著書包的時候,就感覺爸爸還在似的。


    對方隻是加油站的普通工人,但性格開朗,脾氣好,對人處事都很有耐心。從未跟媽媽吵過架,對聞知也是寵著,會給她講笑話聽,教她騎自行車、用竹子做風箏。


    雖然日子清貧,但一家三口的感情好。爸爸每次去參加紅白喜事的時候,總是會揣兩塊糖回來給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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