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億萬道火把燃燒的冷焰,蜿蜒通往深不可見的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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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仿佛是一條既狹窄又無處可逃的地獄甬道,而前方空無一人,隻有他易淩的位置。


    “我死了嗎?”易淩心中發出疑問,既然是死了,為什麽還感覺如此的冷。聽人所說,死後就能擺脫所有的痛苦,那麽,我應該會遇見很多我想念的人,應該是非常快樂的才對。


    “哢擦”頭頂傳來一陣古怪的鎖鏈抽動聲,易淩飄浮了起來,好像是被什麽憑空吊起。


    像屠夫拎起待宰的公雞似的,易淩整個身體被某種外力拖行,不可控製。那外力太過強大,而易淩隻感到自己的身體輕如鴻毛。越來越靠近那深淵的入口,黝黑無法判斷其中物質。


    入口邊緣平滑,隱隱發出暗紅色,似乎是用某種罕見的夜光塗料擦畫在上頭,正顯示出一個獸頭圖案。那獸頭極為詭異,一對碩大的眼睛上遮蓋了厚重的眼皮,顯得昏昏欲睡。


    “嘩!”眼前一道生鏽的鐵柵陡然打開,露出裏麵一個廣闊空間,燈火暗淡顯得鬼影綽綽。


    穹頂亦是用洞口的黝黑石料鑄造,無數圓形燈火好似昆蟲複眼,無序地排列在頭頂,時明時暗,顏色如潮般變換。這裏麵聚集了很多的“人”,亦錯綜複雜地排列了數不清的長條石台。


    那不能說是人,而是許多沒有頭顱毛發的柱形怪物。它們顏色蒼白,身上沒有服飾,四肢一樣長短,均是數丈之長,蓮藕一樣呈圓節狀,長在光禿禿一根柱形軀幹之上,可以稱為腳的兩足都套著笨重的短靴。此時正手忙腳亂地穿行在石台中間,圍繞著石台忙碌得不亦樂乎。它們行走的模樣非常滑稽,均是長臂亂擺。


    怪物們忽然從頭頂的鐵鏈上,拽下許多虛幻的人形,粗魯地丟在石台上,揮動手臂,寒光畢現,像是用某種利器,瘋狂砍剁那些人形。


    那些人形,都張大了嘴巴大聲呼救,但是沒有絲毫的聲音,亦沒有用,很快被切割成火腿一樣的片狀,丟進一旁的石車裏,被別的怪物推走。


    石車中的人片並沒有死亡,而是無數堆積在一起,他中有你,你中有他,胡亂蠕動,惡心不已。


    “咦!這些怪物外觀極像抽象的人偶!那些被切割的,莫非就是剛死不久的人?”易淩心下大駭,身體像被什麽東西猛地一扯。


    “啪!”臉朝下,撲在一張石台上。


    “好痛,你媽的。”易淩怒罵,卻像蟬蛹一樣,趴在石台上絲毫不能動彈,隻能兩隻眼睛張望,那怪物正把圓柱的頭部探了過來,似乎能聽懂易淩的話。


    “不對,我怎麽還能感覺得到痛?!我不是已經在秦敏的肉身裏,被那楊威劈死了?!”易淩再一抬眼,那怪物迅速遠離,手臂已經掄起,原來那蓮藕狀的關節中藏著一把漆黑的刀刃,滴下許多黑乎乎的油脂。


    看來要成火腿肉片了。


    “也罷,這就是所謂地獄吧。認命了。”易淩心灰意冷,閉上眼睛,還以為死就死了,沒想到也這麽麻煩。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犯下了無盡的罪孽,亦想要竭盡全力去彌補。可惜,天不遂人願,終究是折戟沉沙,一事無成。


    如今視死如歸,刀刃卻遲遲沒有切割下來。再一睜眼,那些怪物紛紛跪倒在地,原來石台盡頭的一扇石門打開了,正威武地邁出一隻雄壯野獸。


    那野獸渾身是栗色的長毛,尤其頭頂毛發異常濃密,遮住前額,活像一隻超大型的獅子狗。它肥胖得幾乎分不出肚囊四肢,脖頸中間卻套著個明晃晃的鈴鐺,不知是誰家的寵物。


    它兩隻眼皮耷拉下來,似乎是閉目養神,慢悠悠地走到這些石台中間。


    石台上還有些未曾來得及切割的人形,被它一口吞噬。


    但它仿佛永遠也吃不飽,一路走下來,就快要到達易淩的身邊了。


    它搖搖晃晃,後臀一擺一擺,姿態囂張跋扈,把路上下跪的柱形怪物不少都踢翻在地。但它眼皮耷拉著,也不知是未曾發覺還是冷酷殘忍,雄壯的身體直接踩壓上去,直把那些柱形怪物都踩得四肢亂顫。


    野獸身體離開後,留下一路汁水亂冒的柱形怪屍體。


    易淩無法轉動身體,所以根本不明白此時自身處於什麽狀態,是自己的肉身?秦敏的肉身?還是彼此的靈魂,都無從判斷。唯一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這大狗要來吃自己了。心中一陣苦笑:“哎,常年不積德,到頭被狗吃。”


    大狗終於走到了這處石台前麵,停下步履,用濕潤的鼻子湊在易淩眼前聞了又聞。


    突然,丈許長短的眼皮,卷簾一般迅速翻起。露出其中猩紅色的巨眼,巨眼中居然生有七瞳。每個瞳仁都飛速轉動,最終定格在一處,易淩的身上。


    “嗷~~!”怒吼震天。


    圍繞它一個中心,聲浪雲層一般漾開,無數的石台崩碎,柱形怪物紛紛搖擺著長臂撒腿就跑,那些還掛在鐵鏈上的虛幻人形也應聲灰飛煙滅,不知是不是墜入了什麽輪回。


    那大狗怪張大嘴巴,獠牙根根豎起。其中縫隙還夾有許多虛幻人形的殘渣,依舊沒有死去,在痛苦扭曲著殘破的身體。


    它忽然抬頭咆哮道:“老子讓你們找糧食,卻找來了一塊星璿鐵!尊上若是知道了,連老子都跑不了。你們這幫窩囊廢!”


    它一口咬住易淩,易淩眼前一黑,已被大狗昂首使出全力拋了出去。


    “刷!”易淩身形倒飛,眼前鐵柵猛然合攏,隻剩下那大狗怪雙目十四瞳,一齊緊盯著他的眼神,在鐵柵的縫隙間,顯得十分敵視與防備。


    越來越遠,直退回甬道,深淵遠去,翻上了十八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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