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淩遲疑地看了看自己被黑色粉塵粘上的那隻手,而眼前的微觀雜蟲並沒有將他視為食物。它頭頂的水晶球中,演繹著無上豪華的宮闕畫麵,似乎是在誘惑易淩進入一探究竟。


    一扇扇朱紅色的宮闈門庭,像被人叩響時光的鍾點,隨著畫麵的延伸逐漸打開。


    其中有教化孩童的私塾禮堂,有不下千棟的廂房,花園清靜,小橋流水。頷首不發一語的仆役們,左右忙碌穿梭,似乎是為一件重要的事情而高度緊張。


    “呀~呀~!”


    在眾人正圍著其中一間廂房端送器皿的時候,這廂房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其聲音之嘹亮,使長亭走廊間的仆役下人都停下腳步,回首一望,臉上露出的神色皆無比動容,不少都掩麵哭泣起來。


    “夫人!夫人終於生了!隻是,隻是。”


    “還傻著做什麽?你們這些無能的庸醫,如果夫人出現什麽意外,你們都要拿命賠!”


    廂房外一個壯碩的人影,粗魯地推開垂首顫抖的接產大夫們,大踏步邁入廂房。


    殷紅錦緞鋪墊的產床之上,一位虛弱的女性正嘴唇泛紫,眼神遊散地微微喘氣。


    她一隻手輕輕拍著繈褓中初生的孩子,一隻手朝門口的壯碩人影擺了擺,示意他不要難為這些大夫。


    “陳大人!你不要衝動,夫人的陰虛病症正在極端,你如此以男子陽剛之氣衝擊,難免會引發夫人陰毒外泄。此時,唯有煉製純陽驅寒丹藥的方士,才可施以療法,然而,即便如此也為時晚矣。


    夫人體內滋生的陰毒純粹猛烈,恕老夫直言,這世間恐不存在絕對有效的療法!”


    為首的大夫正色嚴肅說道,他並不懼怕這眼前陳大人的威脅。


    “你!去!給我找方士來!”


    陳大人狠狠踹出幾腳,將湊在前麵的下人都蹬了出去,其急怒攻心的模樣令周圍的人一陣膽寒。


    他們從未見過一向寬宏待人的陳大人,會做出這樣粗魯霸道的行為。


    他就像一頭發了瘋的雄獅,淩亂飄散的頭發已經好久沒有洗過。這些天來,他畏懼自己所謂的陽氣衝擊,一直立在夫人的廂房外不眠不休。


    “咳咳!”


    床上的女人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吐出許多染血的冰卵。一股股寒涼之氣令廂房的內壁都結起了薄冰,此等厲害的陰毒病症,的確絕世罕見。


    為首的大夫,伸手拽住想要上前探望的陳大人,向他搖了搖頭。這個壯碩的男人,儀表堂堂,兩行清淚順著凶猛飽滿的臉頰流了下來,他不住地歎息起來,雙拳緊握但是無能為力。


    “陳大人還身負戍邊重任,一切請多多保重。”


    幾位接產的大夫見回天乏力,於是退出將門扉關閉,留下陳大人與夫人獨處。


    他們夫妻二人遙遙相對,隻是這幾步的距離,卻無論如何不能走上前去。


    “大,大人,方士,不要”


    產床上的陳夫人氣若遊絲,聽到方才接產大夫提出尋找方士的建議,虛弱地向丈夫努力發出拒絕的聲音。


    “靜兒!我知道,我知道!但,但方士是最後的辦法了!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相信問道煉丹的邪門外道!但連皇帝陛下都是修習道術的忠實擁躉,我也想盡力嚐試一下,麟兒不能生下來就失去母親!”


    陳大人無力地跪在地上,淚流滿麵,不住地向愛妻叩首,也隻有這樣,能夠減輕他些許的痛苦。


    “夫君乃是,乃是國之棟梁,妾身隻願您,莫忘,初衷。”


    那繈褓中的初生嬰兒,自第一聲啼哭之後,便再也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盡管在這被陰毒侵襲的廂房之中,溫度極低,這個小嬰兒仍然一臉的無辜表情,兩隻明亮的眼睛忽閃發光,靈動地左右觀望。


    他一會兒看看遠處正獨自抽泣的父親,一會兒又抬頭看看麵容慈愛嬌美的母親,她正努力擠出微笑,吐出一些微弱聲音。


    “麟,麟兒,我的乖麟兒。”


    聽到這個名字,繈褓中的嬰兒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眼睛卻沒有望向喚他名字的母親,而是朝著一個方向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易淩看著那微觀雜蟲的頭部,嬰兒的雙眼,似乎能夠穿透這畫麵的阻隔,直擊他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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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間,靜止不動,細微的水流聲悄悄鑽入易淩的耳朵。


    易淩知道,這一幕悲情的別離場麵,必然是他的命中注定,是和他之前踏足的兩個異位麵世界截然不同。


    他,曾經是屬於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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