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恍然回神,手忙腳亂的將被麻繩纏的死緊的楊千幻抬入大廈之中。


    門前的這出鬧劇,卻未曾因此停歇。


    眾人仍圍在遠處,臉色不一,議論紛紛。


    “楊家多行不義,這是遭了報應!”


    “依我看,是招惹了哪家的仇人,過來報複。”


    “最近的杭城,恐怕難太平嘍。”


    縱然楊鵬程勢力雄厚,楊家少爺被人扒光了衣服,在自家大廈門前掛成了臘腸,這樣的醜聞,卻在瞬息之間,宛若瘟疫般,掃蕩整座杭城。


    “誰幹的!”


    辦公室中,一聲怒吼,令門前路過的秘書,身子一顫,險些灑了杯中的咖啡。


    楊千幻此刻裹在被中,雙眼無神,身子宛若篩糠般抖個不停。


    仿佛經受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癡癡傻傻,話也說不出完整的一句。


    “城中村,鬧鬼!”


    忽地,他猛地從沙發上跳起,嘴裏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狂笑不停。


    “你來啊!我不怕你!我可是楊家少爺!”


    一邊吼著,眼底竟流出淚水,登時好像受驚的小兔般,畏縮在牆角,顫抖不停。


    楊鵬程胸口憋悶,一陣窒息之感,雙腿無力,軟軟跌坐在靠椅之上。


    “快去叫醫生!”


    楊千幻情緒極不穩定,隻受到一丁點聲響的刺激,便會驚叫連連。


    見親生兒子,隻經一夜,便落得今天這悲慘下場,楊鵬程渾濁雙眸之中泛起層層水霧。


    猛然間,忽地想起昨夜書房之中,千惠所描述的學校發生的情景。


    蘇若雪的哥哥似乎曾經放出狠話,要令楊家之人,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不曾想,今日一早,便為他送上了這樣一份大禮。


    “蘇揚!你有種!”


    楊鵬程心頭愈發憋悶,憤怒嘶吼之聲已然無法宣泄他此刻壓抑許久的情緒。


    思慮良久,他抓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話筒之中,傳出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深沉嗓音。


    “老楊,找我有事嗎?”


    楊鵬程深吸口氣,神情冷峻。


    “張鬆陽,事情若是敗露,你我都是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別想好過!”


    張鬆陽臉色鐵青,聽著電話聽筒之中傳出的嘟嘟的忙音,眉頭緊皺,愈想愈氣,狠狠將手機摔在地板之上。


    屏幕炸裂,無數玻璃碎屑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在原地四處飛濺開來。


    “這瘋狗,一大清早就跑過來亂咬!”


    張鬆陽氣急敗壞,胸口劇烈起伏,若此刻楊鵬程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定會毫不猶豫的狠狠甩他幾個嘴巴。


    遠大生物集團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塊兒價值連城的精致蛋糕。


    分蛋糕的時候,好像哈巴狗一般,跪在他的眼前搖晃尾巴。


    如今得了便宜,登時換了一副嘴臉。


    想要好處,又不想付出代價,天底下哪裏去找如此美事!


    “呼!”


    深吸口氣,盡量緩和胸口起伏躁動的情緒。


    張鬆陽雙眸緊閉,靠在柔軟沙發之中,隻覺得太陽穴一陣刺痛之感。


    楊鵬程一向穩重,否則謀害蘇晨一事,也不會想著找他在旁協助。


    隻是今早這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令他不禁心底開始懷疑。


    楊家一定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小李!”


    張鬆陽輕聲呼喚一聲,房門響動,一個青年緩步而入,臉色並不自然。


    作為張鬆陽的助理,他一直在門邊守候,剛剛屋內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今天市區可有什麽新聞?”


    張鬆陽問的隱晦,小李心裏卻清楚,他打聽的正是楊家的事情。


    “聽說今天清晨,楊家二子楊千幻被人扒光了衣服,掛在大廈門前的頂梁之上,不少人圍觀,楊家出了大醜。”


    “什麽,有這樣的事情!”


    繞是張鬆陽久經商圈陰謀沉浮,此刻卻也難掩心中驚駭,將手中茶杯蓋子捏的死緊。


    究竟是什麽人敢對楊家之人出手?


    他心中疑惑萬分,楊家在杭城的實力縱然不及張王兩家叫的那般響亮,卻也足夠橫著走了。


    做出這等事,毫無疑問是狠狠的打了楊鵬程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老小子抽風了不成,他兒子被人搞的這麽慘,和我有什麽關係!”


    張鬆陽冷哼一聲,若非顧及兩家之間生意上的往來,隻這一通電話,就足以讓他動心,打壓楊家!


    小李站在一旁,思慮再三,輕聲回道:“董事長,我還聽說這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楊千惠在學校與同學發生了衝突,那同學的哥哥放出狠話,要讓楊家之人身敗名裂。”


    想了片刻,他悠悠分析道:“楊家千金如何能夠忍受這般憋屈,想是懷恨在心,楊鵬程派人暗中出手對付此人,卻不曾想沾染上這禍事。”


    同學?


    張鬆陽提起一絲精神,問道:“你可打聽到與千惠發生衝突的同學叫什麽?”


    小李麵露難色,尷尬道:“名字不知,隻是聽說姓蘇。”


    蘇!


    聽聞這姓氏,張鬆陽隻覺一陣眩暈之感湧上心頭。


    再聯想剛剛楊鵬程撥來的那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一切都顯得如此順理成章。


    楊千幻作業對付之人,恐怕就是城中村蘇家!


    他從不相信引火燒身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頭上,隻是今日這一通電話,令他心頭莫名籠罩一層寒霜。


    眼前不經意間浮現那少年冷峻眉眼。


    蘇揚!


    又是你!


    自從訂婚宴發生的混亂之後,平靜許久,他甚至快要將這個名字淡忘。


    隻是今日,諸多瑣事一股腦湧上心頭,他卻恍然發覺,這名字已經宛若荊棘一般,在他腦海之中深深紮根。


    “蘇家那小鬼可有什麽動靜?”


    思及此處,張鬆陽長歎口氣,緩和心底躁動情緒。


    小李想了半晌,輕聲道:“城中村那邊一直派人盯著,那小子不知天天去什麽地方,整日見不到人影,就昨天下午,帶著昏迷的蘇若雪回到家中。”


    果然!


    一切都印證了心中的猜想。


    出手對付楊家之人,正是蘇揚!


    張鬆陽心頭費解,不過剛剛退伍的大頭兵,究竟是哪裏來的底氣,挑釁杭城世家!


    縱然已經見識過那小鬼的實力,武道高手在其手下未出兩個回合,便被秒殺,不堪一擊。


    隻是杭城勢力錯綜複雜,個人實力再如何強悍,在這洪流之中,若背後沒有倚仗,定然難以獨善其身,更不要提複仇,無異於天方夜譚。


    可這小鬼,偏偏有這樣的膽氣!


    他就不怕引火燒身,致使蘇家徹底覆滅?


    “繼續盯著,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匯報。”


    張鬆陽沉哼一聲,心底不知在想著什麽,隻是眸中愈發冷峻的眼神,透露出濃濃殺機。


    小李縮了縮脖子,對於眼前之人的冷酷,他深有體會,不敢多言,連聲稱是,轉身出了房門。


    偌大辦公室再次陷入寂靜之中。


    “張總似乎遇到麻煩了。”


    角落一處黑暗之中,猛地傳出一男子尖銳沙啞的嗓音,仿佛指甲摩擦生鐵,陰森可怕,令人渾身不自在。


    張鬆陽冷冷睜眼,臉色突變,目光之中帶著深深的忌憚。


    “淩,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陰影之中,一個渾身包裹在漆黑長服之中的男子緩步而出。


    那人身形瘦高,麵相怪異,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氣質憂鬱,走起路來好像營養不良一般虛弱無力。


    張鬆陽神情凝重,若有人被他這一副外表欺騙,才是犯了最大的錯誤。


    “我想去的地方,這世間有幾人能夠攔住?”


    淩冷冷一笑,臉色猙獰扭曲,一雙鋒銳眸子,泛著仿佛野獸一般的凶光。


    張鬆陽倒吸一口涼氣,與這殺手排行榜第十一位的暗夜之王隻身處在同一空間之內,便感覺到強烈的壓迫之感。


    “叫你來是想談一筆生意。”


    張鬆陽沉聲開口:“我要你帶他來見我。”


    說著一張照片輕輕丟出,其上赫然是蘇揚的側臉。


    “三千萬!”


    淩毫不客氣,接過照片打量半晌,開口便是一個令普通人一生望塵莫及的天文數字。


    “兩千萬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剩下一千萬後續補足。”


    張鬆陽毫不猶豫,因為他心底清楚,請這樣等級的殺手,值得上這個價格!


    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若腦海中的那根荊棘不能拔除,他終日都將籠罩在陰影之中。


    淩咧嘴一笑,詭異莫名。


    “能夠殺了耶穌的家夥,我也想見識一番。”


    今日的楊鵬程可謂往日風光不再,頹唐至極。


    楊千幻剛剛被人送去醫院,現在還未有任何消息,隻是瞧他神誌不清的狀態,想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也不知還能否恢複正常。


    癱坐在沙發之上,盡可能的放空心神,卻仍舊暗流湧動。


    他萬萬想象不到,本以為輕鬆至極的行動,卻令楊家承受如此巨大的代價。


    剛剛傳來消息。


    光頭七人找到了。


    渾身纏滿繃帶,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中,手腳筋盡被人活生生的砍斷,脊椎骨斷了幾截,縱然能夠蘇醒,下半輩子也隻能當個廢人,靠輪椅為生。


    他心中清楚,這七人是北境戰場退下的老牌傭兵,實力不容小覷,否則絕不可能花重金聘用。


    當年的北境戰爭何其慘烈,這七人卻能僥幸留下一條命在,足以見證其凶悍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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