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上過無數次電視節目的老者,真正出現在眼前的一瞬,眾人隻覺腦中轟然巨震,說不出話來。


    起初隻是以為李天剛再如何強勢,也隻能叫來錢家的一個頭目,便已經足夠震懾。


    萬萬沒有想到,出麵之人,竟是當今錢家家主,這個在整個秦國創造過無數奇跡的成功男人。


    那少年縱然年少輕狂,個人及身邊這幾個手下實力強悍


    “錢爺爺!我在這兒呢!”


    見到老者出現,李天剛登時眼前一亮,望向那少年,臉色無比陰狠,沉聲道:“臭小子,你就抹幹淨脖子等著死吧!”


    說完,轉頭衝著老者的方向,扯著脖子,快要破音一般大聲叫道:“錢爺爺,我在這兒呢。”


    錢天楠聽到這熟悉的呼喚之聲,轉頭循聲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隻一眼,臉都快要綠了。


    印象之中那個帥氣俊俏的李天剛已然不在,此刻的他頂著一張滲出絲絲血痕的猙獰豬臉,再搭配著那一頭淩亂的黃色短發,整個人的氣質像極了西遊記在雲棧洞混吃等死的二師兄豬剛鬣。


    幾十名黑色西裝保鏢圍簇之下,那老者步伐沉穩堅挺,向李天剛所在的位置緩緩走來。


    他眼底懷著一絲歉意。


    當年參軍之時,他與李天剛的爺爺是革命戰友,頂著敵軍的槍林彈雨硬生生將他從死人堆裏拽了出來,自此之後兩人便以兄弟相稱。


    幾年之前,故人仙去,臨終之際,卻暗自告誡,要好生照看這個不懂事的孫子。


    如今,在杭城,自己的地盤上,李天剛卻被人打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令他實在心疼。


    “錢爺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李天剛終於得來了倚仗,愈發肆無忌憚。


    “快叫人過來包紮!”


    錢天楠見其露著猙獰血洞的右手,心中驚駭,趕緊叫人為他處理傷口。


    圍觀眾人心境登時產生了絲絲莫名變化。


    兩人關係如此親昵,倒更像是親爺孫。


    以錢家的強大實力,哪怕是在上京城,也要受到萬人敬仰,如今在這小小杭城,更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錢家至此,那小鬼絕無生路!”


    “隻是可惜這樣一個英勇少年,最後終究要敗在一個惡少的手中。”


    “這世道變了,權勢當頭,暗無天日啊!”


    眾人擠在遠處,壓低聲音,議論紛紛,對即將降臨在那少年身上的悲慘命運感到深深惋惜。


    “究竟是誰將你打成了這個樣子,錢爺爺為你出這口惡氣!”


    錢天楠臉色冷峻,殺氣彌漫,那老家夥隻留下這麽一顆獨苗,若是在他的地盤上栽了跟頭,百年之後,到了陰曹地府,還有什麽顏麵去麵對昔日舍身相救的戰友?


    李天剛眉眼陰沉,轉頭望向遠處那少年,挑釁至極。


    轉頭,卻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指著蘇揚的鼻子,陰聲道:“錢爺爺,打我的人就是他!”


    錢天楠隻循著那方向看了一眼,遠處依稀可見一少年的清瘦身影,四位隨從安然立於身後,麵對他帶來的幾十名精壯保鏢,不僅毫無畏懼之意,相反眼神充滿玩味之意。


    隻是漸漸瞧清了那少年的眉眼,錢天楠臉色驟然發生變化,驚駭至極,張著大嘴,將貴族風度全然拋到了腦後。


    那人麵相頗為相熟,竟是與他記憶深處的一個影子逐漸重合!


    “帥……帥爺?”


    李天剛猶在心中得意,絲毫未曾察覺身邊老者的麵上神情的變化。


    自以為有了錢家站在身後作為倚仗,指著遠處靠在樹邊的少年四人,冷聲罵道:“哼,什麽東西,也敢和我鬥?”


    “今天錢爺爺至此,你刺我一手,我斷你雙腿,定要叫你們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還有那個賤人周念綰,老子看上你是抬舉你,今天我就要把你抓回去,狠狠蹂躪!”


    李天剛猶在怨毒咒罵,卻終於發現身邊老者呆愣半晌沒有了半點動靜。


    抬眼望去,那老頭好像石化一般,緊緊盯著遠處那少年一行四人,竟是好長時間連眼皮都未眨一下。


    “錢爺爺,您快點出手啊!幫孫兒好好出一口惡氣!”


    李天剛輕聲催促道,剛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少年吃癟,跪在他麵前磕頭求饒的場麵。


    隻是錢天楠卻仿佛對他的催促恍然未覺,隻是怔怔瞧著遠處那少年領著身邊四人向他所在方向緩緩而來。


    “哼,害怕了,打算自投羅網?”


    瞧見少年幾人動作,李天剛登時獰笑出聲:“沒門!今天不打斷你的狗腿,老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身旁李天剛囂張至極的叫罵之聲,幾滴冷汗順著錢天楠的額角緩緩滴落在地。


    “錢爺爺,他們過來了,你快讓手下出手教訓他啊!”


    “我教訓你這個不孝的敗類!”


    李天剛萬萬沒有想到,錢爺爺高高揚起的這一巴掌最後竟是狠狠拍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錢爺爺,你打我做什麽啊?”


    李天剛滿臉疑惑,卻見眼前老者滿眼驚恐神情,抬掌不由分說,再次狠狠扇在他的臉頰之上。


    這一張臉本就在蘇揚手下腫成了豬頭,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我打你這個不孝子!”


    老者越大越起勁兒,似乎仍不解氣,竟是一腳將他狠狠踹倒在地,拽過身邊護衛手中的鐵棍,一下一下狠狠敲在他的脊背之上。


    殺豬般的慘嚎之聲在長街之上飄蕩。


    眾人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


    場麵反轉的實在太快,這錢老本是李少叫來的幫手,怎的現在未曾對那少年出手,卻對李少下了如此毒手?


    蘇揚斜著眼睛,瞧著場中的滑稽一幕。


    誠然,他與這位正在奮力敲打著李天剛的老者已是熟識。


    他也知道,老者這般做,隻是為了給他看的。


    若換他出手,此刻的李天剛,恐怕早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錢老良苦用心,這般毒打,卻有分寸,隻是為了留下這惡少一條命在。


    敲打半晌,老者堪堪停手,李天剛早已奄奄一息,恐怕此刻他仍舊不清楚,一向和善的錢爺爺為何突然對自己出手。


    見老者抬眼,仿佛想說些什麽。


    蘇揚隻是微微皺眉,給他一個眼神,他登時閉嘴,猶豫再三,小心翼翼的叫人將李天剛扛起放在車上。


    一行人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圍觀眾人如何也想象不到,這樣一場鬧劇,最後竟然是以這樣滑稽的方式收尾!


    萬人驚駭。


    錢家來勢洶洶,本以為那少年要倒了大黴。


    可任誰能夠想到,堂堂錢家家主,帶著幾十人至此,屁都沒放出來一個,反而將那張狂惡少狠狠教訓了一頓,灰溜溜的離去。


    自始至終也未曾碰過那少年一根手指。


    怪事,怪事!


    眾人心中狐疑,不免對那少年身份產生種種猜疑。


    莫非是哪家出來體驗生活的少爺?


    莫非背後有何權貴撐腰?


    隻是那少年背影已在身邊幾個隨從簇擁之下,乘著灼灼陽光漸行漸遠。


    無論如何,這一段英雄救美的曲折故事,卻終將成為眾人心中接連幾日難以消磨的趣談。


    ……


    貓蝸咖啡館。


    就在距離人民公園不遠處的街角。


    蘇揚麵帶微笑,端起手中散著涼氣的冰美式,淺淺的抿了一口,眼神別有深意望向那個坐在對麵,略顯惆悵的少女。


    周念綰挨了那惡少一耳光,此刻指印還未消退,粉嫩臉頰之上微微泛紅,眼神之中略帶幾分羞囧之意。


    想是未曾料到兩人久別之後再次重逢,竟是在這種尷尬境遇之下。


    “臉上的傷還疼嗎?”


    “沒,沒什麽。”


    周念綰愣了片刻,細聲回道,抬眼再看向少年眉眼,登時感覺時光流逝,光陰不再。


    似乎仍舊能在這輪廓中依稀辨識出那個熟悉的身影,隻是七年時間未見,曾經那個飽受欺淩的少年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時的他,瘦小,軟弱,內向,將在學校之中受到的侮辱全部深埋在內心深處。


    就仿佛脆弱的小獸,用泥土堆砌堅硬的外殼,藏在其中,不讓外人進去,他也不想出來。


    封閉自己,同時也封閉了這個世界。


    隻是那時候,她仿佛篤定了少年骨子裏就是有一股子韌勁。


    這些欺淩,侮辱,不過隻是他成長路上的基石。


    如今看來,她賭對了。


    萬眾矚目之下,少年再次回歸。


    隻是這次,昔日那個弱不禁風的無名之輩仿佛已徹底脫胎換骨,涅槃重生。


    正如當日在張天成訂婚宴上所見到的那般。


    他強勢,自信,有實力。


    更加重要的是,收獲了這麽多值得信賴的夥伴。


    “七年時間不見,你變化蠻大的。”


    周念綰垂著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連杯中的咖啡也沒嚐出究竟是什麽味道。


    蘇揚隻是笑笑沒有做聲,認真想來,這七年的軍旅生涯,當真宛若夢幻般並不真切。


    畢竟連他自己也很難想象,當年受盡屈辱的小鬼,如今竟能脫穎而出,成就戰神之位,享萬人尊崇愛戴。


    “聽說你當兵去了,這些都是你的戰友?”


    周念綰抬眼望向不遠處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正在彼此插科打諢,談笑不停的天雷等人,疑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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