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劫雷的緣故,雲上峰等閑不許人上山,但是山下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出現人滿為患的場景,如果有路過的宗門前輩看見這一幕,少不了滿心懷念感慨一句,“又到了宗門大比/門派考核的時候啊。”


    “神子保佑,弟子願以未來十年份例供奉、隻求得入內門!”


    “思明尊上,弟子也不求別的,隻是這次團戰千萬別再遇到不聽指揮的坑貨qaq”


    “求求尊上讓我這次大比抽簽輪空吧。”


    “神子大人,弟子考核評價隻求一個乙等……”


    “……”


    “…………”


    不管結果如何,起碼這些弟子在祈願的這一刻是真心實意的,微薄的願力自他們身上升騰,上空的雷雲以肉眼不可見的程度減小了幾不可察一點。


    但談自非得要澄清一下,雖然每年考核過後都有弟子跑到雲上峰下還願,但是這種公平考核的事,他可從來沒有插手過。


    這不屬於神子業務覆蓋範圍,他可是嚴厲譴責考試作弊行為!


    是的,時隔多年,談自非又重新撿起了剛入小世界的[神子]職業。


    畢竟天道雷劫虎視眈眈,真等遊戲外麵走完流程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談自非決定自救。


    神子祠模擬器真好玩!


    ……咳、不是。他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地經營神子祠,積攢願力、消解雷劫。


    點開係統地圖,神子祠覆蓋範圍已經在人間連成一片火紅,幾乎每個人類聚集的城鎮都有神子祠的標記點。


    看、這是朕打下的江山!


    (一揮袖子)(背過手去)


    談自非已經開始考慮進一步拓展市場,比如說進軍魔界。


    不過考慮到他和前任魔尊有那麽一點相隔生死的小小仇怨,在把想法真正付諸行動之前,需要有一個完整且可行的實施方案。


    說實話,係統強烈懷疑,這想法純粹是因為人間已經不夠宿主浪了,宿主想去魔界看看。


    一般來說,角色卡的軀體作為宿主在這個小世界的錨點,在斬斷聯係、脫離世界前,宿主的神魂不可以離開身體太遠。但是事情總有例外,就比方說現在,分散在各地的神子祠的塑像相當於身外化身,談自非完全可以隨意的在其中穿梭,連趕路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無縫切換、遊覽人間大好河山。


    談自非這會兒就在不同的神祠間飛快切換著自己的視野,看看各地有什麽有意思的事發生,視線在一座神祠內掠過,正看見一位中年人正指揮著眾青壯抬著一個巨大的模型往神子祠裏麵擺。


    談自非這些年間收到過各種奇奇怪怪的供奉不少,但還是被這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暫時停留在附近。


    讓我康康這是個什麽東西(貓貓探頭.jpg)


    那老農模樣的中年人還在指揮著擺在合適的位置,這樸實又憨厚的長相配著沉穩鎮定的氣場,倒是讓談自非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這人是這地方的地方官員,早些年在神子祠中祈求當地風調雨順,因為願力很足,引起了談自非的注意。在考察了一遍當地情況之後,談自非把一份水利建設方案連同相關知識打包塞到了對方的夢裏。


    這會兒對方來還願,是成功了?


    談自非看了眼被對方擺在神子祠裏的水利模型,覺得看模型不太夠,幹脆嚐試著脫離祠內塑像,飄出去一段距離看看實景。外麵正逢豐收時節,稻野千裏,談自非沒有第一眼看見想看的水利設施,而是看見了一眾正熱火朝天忙著收獲的農人。


    以談自非的目光看來,這場景遠算不上豐收,稻粒幹癟、穗子也小得可憐。但是若看農人臉上那洋溢著喜悅的神情,這又的確是一場極少有的豐收了。


    見狀,談自非的興奮稍微打了個折扣。


    他看了眼待辦任務列表,深深歎了口氣:任重道遠,還得發掘研究人才、發展生產力啊。


    目標是遠大的,任務卻要一個個完成。


    談自非在片刻的唏噓之後,很快就躊躇滿誌,摩拳擦掌地準備晚上再給幾個自己重點關注的農學苗子托夢。


    少年人的大好年華怎麽能在睡覺裏麵度過呢?


    都給我加課、加課!!


    談自非的神魂其實並不能脫離塑像太久,他因為看到農田後在原地重做任務規劃浪費了不少時間,還沒有看到水利設施,就被拉到了本體旁邊。不過看著豐收的情況就知道水利的效果不錯,談自非倒也不怎麽擔心,就沒有耗費[信仰值]專程再過去一趟的意思,而是接著循著願力的吸引四處遊蕩。


    不同地方的神子祠建得都不太一樣,最富麗堂皇的當然是人間王朝的都城,談自非甚至都有金身塑像,實心的金子綴著寶石的那種貨真價實的金身,談自非本人看得都直咋舌。隻是神子庇佑和神像價值好像有點成反比,真拿金身給神子塑像的,最後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進去了。


    其實換位想想,這也挺好理解。


    ——你們都是這麽主動自首、還提交贓款證據的嗎?


    談自非:心情複雜.jpg


    因為這個緣故,京城中還一度流傳過神子像詛咒的傳言。


    但談自非覺得這個鍋他不背。


    金身塑像終究還是少數,大多數神子祠都是正常建築,偶爾也會有點特別簡陋的,就比如說談自非現在呆的這個四麵漏風的草棚子,上麵的神子像也隻能說初具人形。要不是被恭恭敬敬地擺在供奉的位置上,真放在路邊恐怕要被以為是一塊大石頭。


    談自非倒也不挑,他這些年間什麽奇形怪狀的神子像沒見過,八條腿六隻手臂的異形都有(談自非:你們以為是蜘蛛嗎?!不、這分明都是蜈蚣了!!)。現在隻是一塊大石頭而已,談自非的接受狀況良好。


    隻不過下麵這一種跪拜的百姓狀況可就不好了:骨瘦如柴,嘴唇幹裂,眼底都是渾濁的痕跡。


    他們在跪地祈雨,明明虛弱的跪都跪不穩,卻還在一下又一下地叩拜。


    這四麵漏風的草棚子讓談自非都不用神魂出竅,隻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們身後幹裂的土地和幾近枯死的禾苗。


    談自非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種[隨機事件]真的很糟心。


    ……


    連日來炙烤著大地的豔陽終於有了片刻的收斂,那灼得皮膚都生疼的高溫也漸漸降了下來,隱約間有涼風拂過的。


    跪地的人忘了叩拜,愣愣地看著天空中突然飄過來的雲彩。


    雲來了,是要下雨嗎?


    所有人都生出了同一個想法,卻無一個人敢出聲——期盼太深反而不敢盼望,因為希望落空的那一瞬足夠把人打落地獄——叩拜的動靜止住,一時之間,天地間好像隻剩下風吹過枯葉的窸窣聲。


    村人們一動不動地仰臉看著空中越積越厚的雲彩,那是一張張帶著相似風霜之色的麻木麵孔,但是那一雙雙渾濁的瞳眸中,卻帶著幾乎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熱切。


    這場景乍一眼看過去甚至有點滲人。


    第一滴雨水落下。


    有人眨了一下眼,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隨之而來的,第二滴、第三滴……


    簌簌的雨聲連成一片。


    不知誰最先發出了一聲似哭似笑的嚎叫,那甚至都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退化的原始獸類,但是無人在意,此為始各種此起彼伏的怪叫連成一片,有跳起來手足亂舞的、有四肢伏地拚命叩拜的、也有在泥地裏打滾的……亂象一片。


    談自非倒沒關注眼前這群人的行為藝術,他看著自己那隨著雨水降落、嘩啦啦消耗出去的[信仰值]隻覺得肉疼。雖然這些人此刻的祭拜也有[信仰值]入賬,但是這點小款收入和花出去的比簡直是杯水車薪、隻夠個零頭,雨能繼續下下去全靠談自非的“存款”頂上。


    這地方要是一直不下雨,總不能一直靠[信仰值]啊。


    談自非就進考察了一遍附近的情況,導入係統資料庫裏麵分析,他很快就得出結論:為了長遠發展,這地方得修水庫、修渠。


    但是這種大工程單單發動眼前群眾沒有用,得有人統一組織調度。


    談自非很有經驗地把自己的神魂鏈接到當地州府治所,這事兒急不來,雖然州府所在地都有修建神子祠,但是非年非節的、一州長官也不可能專程去祭拜。對方不來找他,談自非也沒法建立聯係。


    談自非本來打算留個標記、守株待兔,卻不想對方居然給他建了個私祠,還日日供奉。


    談·有點不好的預感·自非:“……”


    以他多年以來的經驗,這種不在係統地圖記錄上的私人祭祀多半有點問題。


    等談自非看到那花裏胡哨的塑像和金碧輝煌的裝飾之後,更是眼前一黑。


    他懷著最後的希望,登錄了私祠的權限,拉開了對方祈願的願望清單。


    得了,可以直接當罪證了。


    ……


    談自非沒有管自己離開後,原地由於白玉神像碎裂而造成的兵荒馬亂,既然一州太守不管事,他熟門熟路的找上了這個凡間王朝的最高領導人——也就是小皇帝。


    以談自非玩“神子祠模擬器”的年限來看,別說這個小皇帝了,就算小皇帝他爹,都是談自非看著長大的。


    和上一任帝王比起來,這位小皇帝實在算不上雄才大略。


    硬要說優點的話,他性格仁厚——也就是說“是個好人”。


    但是很多時候“好人”是當不了一個好皇帝的,談自非強烈懷疑前任帝王從眾多兒子裏挑中了這麽一個繼位者,這就是看準了他會為對方兜底。


    這麽一想,談自非總覺得自己被上任皇帝算計了。


    但是不可否認,和一句話得留三個心眼子的他爹相比,同現在這位小皇帝相處實在叫人身心愉快多了。


    話雖如此,談自非還是很注意自己的表達方式的:不能讓皇帝覺得自己被命令。


    就像是現在,談自非什麽多餘的話都沒有說,直接放了旱災之下黎民慘狀和太守府邸的富麗堂皇。對比之強烈,堪稱觸目驚心。


    說實話,讓封建王朝的皇帝做到愛民如子實在太艱難了,就算是眼前這位小皇帝算得上好人也是如此,但是讓他們懲治貪官汙吏卻很容易。


    畢竟對皇帝而言,他們富有天下,這些官員搜刮的民脂民膏就是在挖他們的牆角:好處官員都享了,罵名皇帝來背,這擱誰身上誰不氣啊?


    小皇帝就是如此,在看到那州府以他的名義層層加賦、卻把收來的賦稅都中飽私囊,他生生捶著床氣醒了。


    想想自己想修個宮殿來避暑,都要擔心被朝臣罵奢靡、生生忍下,再看那一州長官興建的豪華園林。


    ……小皇帝酸了。


    再一想,這修園子的錢還是打著他的名義搜刮來的。


    小皇帝:“……”


    皇帝生氣、皇帝委屈,皇帝想殺人。


    作為皇帝,搞死一個地方長官再容易不過了,但是關鍵的是換誰去接手。


    就算小皇帝的性格軟一些,但耳濡目染之下,在有些事上也有天然的敏感度。大災過後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這是一堆爛攤子,如果接手的官員處理得不好,很容易激起民變。一旦發生了這種事,被派遣去的官員自然要被治罪,但皇帝的名聲也要臭大街。


    小皇帝覺得自己有神子庇護、必要做萬世留名的仁君的,平常很愛惜自己的羽毛,所以這種事是不能忍的。


    那如何選一個合適的官員呢?


    選的這個人要有足夠的能力來處理前任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他得要有足夠的手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熟悉起州郡的情況,又不能太強硬,因為得要安撫災後人心惶惶百姓,可是要是手段太過仁慈,又壓不住那些在前任手底下偷奸耍滑慣了小吏……


    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選擇官員的同時也在考驗一個皇帝的識人能力。


    一般來說,做出這種選擇,需得從過往的政績、官員本人的一言一行、旁人的評價等等方麵一一考察,還要確定這裏麵有沒有虛假宣傳的成分,從這麽一個複雜變量的體係中分辨出一個人的本質,多少需要點天賦了。


    小皇帝在這方麵的天賦不好也不差,隻能說是中上。


    但是沒關係、他可以選擇——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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