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挽霽腦子糊塗的時候也比平時要放開的多,她踮起腳,穿著毛茸茸的睡衣走到季時景的身邊,將菜拿到水龍頭旁衝洗,她把袖子挽了起來,抬頭看向季時景道:“學長。這個洗完了是不是就可以了?還有別的嗎?”


    季時景微微垂眸,走到她身側,把她的袖子再往上挽了挽,接著道:“沒什麽太多需要做的了,你把雞翅處理一下就好了。”


    兩個人之間距離過分的近,男人身上的雪鬆氣息凜冽,寧挽霽感覺自己抬頭就能撞到他的下巴,他的下巴刮得很幹淨,但抵在她的額頭上,或多或少也會帶來隱約的刺痛感,季時景撞見她水潤的目光,神態自若道:“沒挽好,容易濕。”


    他指尖觸碰過的地方帶來陣陣酥/麻的感覺,季時景還給寧挽霽煲了湯,他母親是廣州人,在他小的時候就經常會給他煲湯,滋補溫潤,很適合現在生了病的寧挽霽。


    玉米山藥排骨湯的香氣在廚房裏縈繞開來,霧氣蒸騰,季時景垂眸,望見寧挽霽怔愣的和自己手指尖相接的地方,低聲笑了笑,接著道:“不用害怕。”


    他似乎總在安撫她的情緒,但她其實不是害怕,隻是每一次和他有肢體接觸,好像都會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而且,總是讓季時景看到她過分笨拙的一麵,寧挽霽為人又很好強,不太肯在這件事情上麵認輸。


    季時景沒說什麽,但寧挽霽覺得自己心跳得過分厲害,她仰起下巴,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輕聲開口道:“我隻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但還是謝謝學長。”


    “沒什麽。”


    他聲音很冷淡,也很輕,落在地上,像雪花飄落一樣,讓人看不透捉不到,連溫度都是涼的,但卻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


    *


    屋子裏有cd音響,寧挽霽隨便調了幾首粵語歌在裏麵,她的歌單很雜亂無章,通常是自己喜歡什麽就放什麽,其實她也想學過粵語,但白話對她而言太難,她試過,還是覺得自己講出來會很奇怪,索性不去丟那個人,但是喜歡還是會喜歡的,所以她會經常放粵語歌聽,為了給做飯增添一些輕鬆的氛圍,她調了幾首歌放。


    隨著音樂的節奏響起,季時景這邊的菜速度也很快,接近了尾聲,看到她的小動作,最後一道菜可樂雞翅端出來的時候,季時景微微勾唇道:“你喜歡聽粵語歌?”


    “嗯。”


    被戳破寧挽霽也不慌不慢,她和季時景一起把菜端到了桌子上,接著道:“是很喜歡,也很喜歡聽白話,不過我不會講。”


    她坐在桌子上,仰起頭,夠了那瓶桌子上的白葡萄酒,季時景微微皺眉道:“還想喝酒?上一次喝酒什麽情況自己還不記得嗎?”


    “就一點點。”寧挽霽比劃了一下,接著開口道:“沒什麽的,學長,你不用太擔心,況且,你都說了要給我過生日,我任性一下總沒事吧?”


    白葡萄酒這瓶雖然價格不菲,但季時景也不太在意這件事,他煩心的是寧挽霽再次喝酒又像上次一樣短片,但既然她這樣說了,他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重申了自己的原則:“隻一點點。”


    “嗯。”


    寧挽霽心滿意足的把瓶子打開,倒了一杯,抿進唇裏,這瓶白葡萄酒有一定年份,味道醇厚,帶有甜甜的果香,中和了酒精的烈度,喝起來味道並不辛辣。


    她想了想,開口道:“學長,我記得你的粵語講得就非常好,有機會的話你教教我好不好?”


    寧挽霽仰起頭看著他,目光裏滿是真誠,接著道:“我也想講得像你那麽好。”


    巨大的水晶吊燈盤旋在頭頂,夜已經深了,沒開大燈,而是開了暗黃色的暖光,昏黃的燈光打在麵前人的側臉上,他側臉輪廓隱沒在昏黃光影裏,季時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淡淡開口道:“為什麽那麽想學白話?”


    理由就在唇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高中時候,她聽季時景和家裏打過電話,聽得出對方是能講一口流利的粵語,其實在那之前,她也沒那麽喜歡粵語,可是聽他講之後,開始變得不同。


    她喜歡粵語,也隻不過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愛屋及烏的會喜歡白話,而並不是因為她本來就多喜歡。


    這樣的理由很難啟齒,而且麵對麵前人這樣極淺極淡的眸色,說出口就變得更難。


    思索了半天,寧挽霽也想不出到底該怎麽說,最後隻能硬著頭皮道:“沒什麽,就是喜歡還不行嗎?”


    “行。”


    季時景不躲不閃的望著麵前的人,接著開口道:“季太太喜歡什麽都可以。”


    !


    第19章 禮物


    這一周都是假期, 寧挽霽沒什麽工作。準確的是, 夏念汐說聽聞幫她請假的人是季時景,總編立即批下來了她的假,還再三叮囑薛怡可不要為難寧挽霽,畢竟《財經風雲》這家雜誌社就隸屬於季時景的望景集團, 執行ceo來打電話為了這種小事, 怎麽樣假都會給,還把她這周的工作減少。


    職場就是這樣, 很容易看人下菜碟,寧挽霽覺得是在意料之內的事, 隻是給季時景添麻煩的事情讓她有點覺得愧疚。


    這一夜她做了很多的夢。


    寧挽霽身體算不得什麽很好,她中學時期身體就不太好, 總是容易生病, 她體質虛弱,發燒之後就容易精神恍惚, 多夢易醒。


    這一夜也是這樣。


    五月份的北城進入了雨季,天氣還沒完全熱起來, 雨下得久了, 大了,天氣就會變涼, 幸好季時景家裏自己裝了地暖, 看她身體不好,把地暖的開關按著,才讓她能夠睡下,但她這一夜做了很多夢。


    夢見中學時期的她和季時景, 很奇怪, 時隔多年, 那些記憶本來不會被想起,但是由於在夢裏,它們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高中時期,季時景和她其實本屬於並不相交的平行線,是由於她的一些陰差陽錯的操作,兩個人的交集才變得多的。


    那個時候她讀高一,季時景讀高三,差了兩個年級,的確是沒什麽往來,她加入校學生會的時候麵試的人是季時景,兩個人一見麵,寧挽霽就想起來,這是那天在校門口要沒收她炸雞的那個學長了,大概是那天的印象過於深刻,季時景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也想了起來。


    兩個人一開始應該並不對付,麵試的其他學長學姐給寧挽霽都是高分通過,隻有季時景留下了保留意見,就是待定的意思,寧挽霽當時心氣高,不服輸,看到高二的一個學長站在門口笑,散漫的掃了她一眼道:“別緊張,至少他沒給沒通過。”


    那人校服外套也不好好穿,幹淨利落的短發,雙手插兜,風吹過他的衣角,將他身上襯衫的尾擺吹起,傾斜的日光灑在他的頭發上,勾勒出少年好看的側臉輪廓,他語氣淡漠而又隨意,看了一眼季時景道:“老季,怎麽為難人家小學妹啊?”


    他說話聲音很淡,帶著一絲淺淺的勾人的尾音,男生長得很好看,和季時景的好看不太一樣,高二那位學長的氣質也是冷冽的,但卻沒那麽感覺讓人難以接近。


    季時景放下手中的筆,輕聲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接著道:“江致知,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吹來學生會了?我看你前幾天執勤都沒來。”


    憑空猜測,很難看出來這兩個人關係好還是不好,寧挽霽也不好過多自我臆測,但這兩個學長都是北城中學的風雲人物,每個人長得都過分的出眾,在青春期,無疑是絕大多數女孩子的暗戀對象,寧挽霽本來還想是哪個學長會長得這樣好看和出眾,現在一想全明白了,這兩個人是學校裏最出名的兩個,難為會有這麽多女生來投學生會,大概率都是為了他倆。


    寧挽霽當時報名隻是為了加學分拿獎學金,也沒想到過為了誰,更不會想到那天遇到了過分清雋冷淡的少年就是季時景,是那個從開學第一天就被同桌瘋狂給她灌輸到底有多好看多迷人的那個學長。


    她愣了愣,看了一眼季時景,想知道他為什麽會給待定,卻聽到江致知很輕的一聲笑,接著道:“執勤來不來,都不影響你工作不是?而且,其他人給滿分你怎麽給個待定?是想專門麵試人家?”


    “我和你不太一樣。”季時景眉頭微皺:“我沒有招蜂引蝶的愛好。”


    “哦?”江致知接著道:“這樣,但我以前沒看過你這麽不果斷,以前你大概就直接過還是不過了,頭次見你給待定呢。”


    他笑意散漫,少年明亮而又熱烈,恣意而又瀟灑,眉目俊朗,似有星河落懷,熾熱的像一輪朝陽,所以後來遇見晏寧,再知曉她對江致知那些不為人知的苦澀的暗戀,寧挽霽便明白,年少時或許不能遇到太過驚豔的人,而江致知這樣的人,晏寧很難不會喜歡他。


    這一喜歡,便是整個漫長又苦澀的青春期,像是梅雨時節下不完的雨。


    寧挽霽心裏或多或少也知道,季時景為什麽不給她過的原因,但想要爭取的心還是沒改,他那個待定大概率是給她麵子,不想讓她在那麽多人麵前難堪。


    待定的理由其實非常簡單,就是那天她違反校規帶了炸雞來學校,學校不允許帶外來食物進課堂,這種食物會有異味,說白了,影響還是很不好,季時景那天在她無賴的行為之下把她放了過去,不代表他今天還會知法犯法,跟她同流合汙,這件事在場的其他人不知道,江致知更不會知道。


    那天學生會所有麵試結束後,她主動去找了季時景,想找季時景搭訕的女生其實有很多,有膽子找的也有,不過被他拒絕了一部分之後,像寧挽霽這麽直接去他麵前堵人的還是頭一遭。


    找他也不是為了別的事情,就是為了和他談一談,學生會她是一定要進的,寧挽霽心裏很清楚,如果季時景不同意她大概率是沒什麽機會進學生會的。


    想進學生會的理由很簡單,她中考進北城中學成績不算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中遊成績,如果不能夠拿到進學生會資格的話,她拿獎學金的概率就小了很多,而她想拿到獎學金,也減少一點家裏給的支出。


    她是真的很需要錢。


    那段時間家裏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寧挽霽父親是在體製內工作,因為把她送到北城讀書,一心想要她有更好的條件,不屈居人下,有更好的前途,背地裏做了小本買賣,結果虧了三十萬進去,她本來想去學習英語口語的錢就沒辦法和父親張口要,獎學金成了她唯一的指望。


    她爸爸寧硯當時說,我們寶貝鬧鬧隻需要安安心心學習就好了,錢的事情不用擔心,缺錢了就打電話給家裏就好,但她總歸無法做到這麽沒有心理負擔的再去無度索求。


    寧挽霽小的時候很愛哭,素來不是很安靜的性格,所以她父親寧硯給她取的小名是鬧鬧,活潑好動的珍寶。


    季時景應該不知道她這麽想進學生會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少年穿著校服的白襯衫,在走廊裏,被明媚好看的少女堵住在那裏,她漂亮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抬起來,凝望著他,聲音很輕:“學長,我需要進學生會,剛剛的表現沒什麽問題,你為什麽要給我待定?”


    季時景慢條斯理的抬起頭,接著道:“不是沒讓你進,是我需要想想,還有,你進了學生會之後還會監守自盜嗎?”


    這個詞語用的很微妙,寧挽霽聽他接著道:“還帶頭進來吃炸雞?”


    是兩個連問,明顯是在揶揄她,季時景不太會講冷笑話,聽得出來,他的考量大概也是認真的。


    寧挽霽抿了抿唇,抬頭道:“上次是個意外,我又不會一直監守自盜,況且說起來學長最後也放我進去了,我們兩個準確的來說是同謀更為準確。”


    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歪理邪說,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也的確算是一時心軟犯了規,要較起真來,季時景也屬於明知故犯。


    他輕輕抬眼,聲音很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來:“歪理邪說。”


    灑金的日光順著少年側臉的輪廓打了下來,他冷淡的眉眼被鍍上了一層暖意,空氣很安靜,季時景低著頭,最後聲音帶了一點若有似無的無可奈何:“算了,下不為例。”


    這句下不為例是淺淺的縱容。


    後來他為了她有許許多多的下不為例,隻是對她一個人。


    *


    早上醒來的時候,季時景已經出門了,昨夜的雨聲滴滴答答,寧挽霽將窗簾扯開的時候,天已經晴了,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她抬起頭,感覺日光有些過分的刺眼,季時景和她商量過,月底陪他回家,去見他父母的事情,想到這裏,她難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豪門對兒媳婦的要求是什麽樣的,也不清楚她是否會符合他們心中對兒媳婦的期待。


    白葡萄酒果然有點上頭,她喝了白葡萄酒之後又做了什麽,自己都有點記不太住,模糊記憶的尾巴是季時景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然後送到了臥室讓她睡覺,她有勾著他脖頸說害怕不讓他走,還是季時景給她講了睡前故事才結束。


    那酒剛一喝起來不上頭,沒想到後勁這麽大,寧挽霽揉了揉發皺的太陽穴,聯想起自己不太好的酒品,難怪季時景不讓她多喝,昨天好像又在他麵前丟人,他見到的似乎總是她最為狼狽的一麵。


    看了眼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來自舅舅還有她的損友何清秋,她有段時間沒去舅舅那裏了,結婚這事總不能瞞著家裏,她想著先去把這事跟舅舅講了。


    然後把接下來的相親局也給推了。


    畢竟已經結了婚,就沒有必要繼續相親了,季時景在某些地方說的沒錯,這個協議婚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她阻擋了相親局,其實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難得有不用年假的空閑,怎麽也得把人給見了,寧挽霽提了大大小小的一堆禮物,準備出門的時候,看到了王書越在門口等著她,接著開口道:“寧小姐,季總吩咐我,如果您今天有外出的需求找我就好,不必一個人出門,還有,季總給您準備了禮物,他說,昨天很匆忙,所以,沒能給你及時準備好新婚禮物,他昨晚打電話給拍賣會的人,連夜送到手上,今早才到,也不知道您會不會喜歡?”


    季時景什麽都沒說,她也沒想到過他會為她挑選新婚禮物,其實她本來對這個就沒什麽期待,兩個人不是因為感情而選擇走到一起,隻是因為他需要,所以並沒有必要為她挑選新婚禮物,可他還是挑了。


    說不出的,內心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清風吹來,寧挽霽有些許的錯愕,她站定在那裏,看到王書越將袋子打開,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映入眼簾。


    是一枚十二克拉的切割整齊的粉鑽戒指,很漂亮,光彩奪目,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耀眼,戒托是銀質的,上麵隱隱約約能看到有刻字,好奇心驅使著寧挽霽將戒指拿了起來,握入手心,借著光暈,她依稀可辨上麵的字母。


    指環戒托上署名是。


    nwj。


    她的名字縮寫。


    第20章 考慮


    把人送到地方了, 王書越就回了公司, 季家有專門的管家,會開車來接寧挽霽,王書越告訴她可以打電話給管家陸禮,會負責接她回去, 公司還有事, 加上寧挽霽還要和舅舅聊天,所以他不便多留。


    這件事情寧挽霽倒是可以理解, 她點頭道謝,王書越笑了笑跟她說不用太拘謹, 有什麽事情不要放在心上,隻管來問他就可以。


    寧挽霽思索了一會兒, 還是在即將進入舅舅家門口的時候開口說了一句:“伯父伯母和爺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有些事情總要防患於未然, 她總不能太不得體,去見季時景的父母還是要先有所打算, 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進行考量。


    麵前的女孩子聲音輕柔, 態度也很好, 王書越啞然輕笑出來道:“寧小姐放心,先生和太太不是那麽不好相處的人, 也不是豪門今天裏的惡毒的一心想要賣兒子的父母, 至於之前說的和程清嘉小姐結婚的事情,先生是有想過,但是這件事情季總不同意,他也不會執意勉強季總去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這話其實說的沒錯, 季時景一向獨立有主見, 不會被他人的思維所左右, 一旦是他下定決心的事情就不會有回轉的餘地,他也不會背叛自己的意誌去選擇做勉強自己的事情。


    就算是季如晦,也不能夠影響他的決定。


    王書越思索片刻接著道:“季總是成年人,也是公司的話事人,寧小姐不必為了他突然和你結婚的這件事情感到憂慮,老季總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況且小季總認準帶回家的女孩子,太太也會喜歡的。”


    季時景的母親蘇妤是個比較溫婉的南方女子,說話聲音也慢聲細氣,是個很隨和的人,不那麽過分強勢,也不幹涉季時景的決定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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