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案我過目了,覺得不錯,之後的事情就交給手下人去辦吧。你爺爺之後要去你們那住的地方,你怎麽想的?”容琛反問道。


    季時景來找他喝茶也是閑聊,談到了這個事,昨天寧挽霽跟他說了之後,他就說到時候再說,但事情總不能這麽拖著,老人家來了之後也還是要給一個說法。


    到最後,還得搬到一起去,但現在也沒法跟寧挽霽說,隻能到時候再看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季時景接著道:“到時候就知道了。”


    “你做事可從來沒有車到山前必有路的時候,想必是還想給她一定的空間吧,你們兩個就這麽拖著?”


    季時景沒說什麽,又接著道:“她總得認清自己的心意才行,爺爺的事情,先拖著吧,搬過去之前我會先跟她商量好。”


    “好。”容琛又接著道:“她今天在忙什麽?陪你爺爺?”


    “倒也不是。她說團建有事,我還沒問她到底是什麽項目。”季時景接著道。


    “我好像知道。”容琛又道:“我們公司的人和他們的密室逃脫在同一場。你太太喜歡這麽刺激的遊戲嗎?”


    “……”


    季時景把茶放到原位,猛地站起身來,直直地朝門口走去。


    “茶還沒喝完,怎麽這麽著急走?”容琛又接著道。


    他一刻也喝不下去。


    因為他知道,她有幽閉恐懼症。


    第37章 黑暗


    寧挽霽本能的感覺不太好, 她側靠在牆壁上, 腦子昏昏沉沉的,無法抑製住身體的顫抖,肢體的感覺不會害人,她實在太害怕了。


    這間密室逃脫做得太過逼真, 屋子裏又陰暗又潮濕, 寧挽霽聞得到鹹腥的氣息,似乎有水從牆壁的縫隙中滲透進來, 她抿了抿唇,將手指扣在地縫裏, 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現在她沒帶手機,無法聯係上外麵的人, 隻能在這裏磨蹭時間等待, 大喊大叫應該也沒什麽用,電線斷了沒有電, 工作人員也無法及時注意到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心靜氣和等待, 其他的她什麽都做不了。


    寧挽霽側靠在牆壁上, 臉色有些蒼白,狀態明顯不太好看, 但她什麽都沒說, 鎮定的摸索牆壁讓自己沒那麽害怕。


    她不能事事都依賴他人,更何況,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沒辦法依賴別人, 隻是雖然她努力讓自己平複心態, 卻還是難以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


    黑漆漆的密閉的空間, 讓她心頭感覺非常壓抑。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她蹲在那裏,緩了半晌也沒能讓自己完全緩過來。


    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裏,夏念汐和她也不在一個地方,寧挽霽手心裏都是汗珠,她微微闔眸,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在意周圍的環境。


    她中學時期有過這樣的經曆,當時一個人被反鎖在雜物間,又停了電,還好季時景趕了過來。


    寧挽霽忽然覺得思緒有一瞬間被完全放空,她腦子裏想了很多,到最後發現自己想的還是,如果季時景在就好了。


    倘若此時此刻,是季時景在這裏,大概會把她攬在懷裏,什麽都不說,隻是抓緊她的手,給她一個擁抱,任由她死死地抱住他。


    水滴一滴又一滴的滴答滴答的落下,寧挽霽的心裏懸著的跟什麽一樣,她雙臂抱緊自己的雙腿,試圖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閉上眼睛,去躲避麵前房間裏可怕的場景,她嘴唇都被咬得泛白,卻仍然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與理智,盡管她無法做到。


    在這樣密閉狹小且黑暗恐怖的環境裏,她心髒跳動的頻率變得愈發的迅速,寧挽霽試圖站起身來,緩解自己的緊張焦慮與不安,結果卻在起來的那一瞬間,足尖猛然踩空,她左腳崴了一下,寧挽霽咬住唇瓣,屏住呼吸,爭取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腳踝很疼,但此時此刻卻無比清醒,寧挽霽知道,身體上的疼痛能夠讓她暫時忽略掉精神上麵的恐懼,雖然這樣的行為近乎於自殘,也沒什麽太大的好處,無異於飲鴆止渴,但目前看來,她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


    她指尖扣進手心裏,喉嚨裏感覺又鹹又甜,寧挽霽努力讓自己保持住理智。


    再等一等,一定能等到別人發現她,也能等到她出去。


    *


    密室逃脫的老板沒想到能等到季時景過來,北城這個圈裏的人,看過點新聞的,基本都認識季時景。


    老板經營的這家密室逃脫是北城市最大的一家密室逃脫,規模大,玩的人也多,是用的自己的發電機,今天不知道怎麽,電突然壞了,他隻能把場子停了,盡可能的讓工作人員把在裏麵的遊客都給帶出來。


    人基本上都帶出來了,老板說許諾這一部分的遊客下次免費,隻有夏念汐不依不饒的沒走,非得跟老板在那裏拉扯說還有人沒出來。


    “哎呀,我的祖宗啊,姑娘,我還要忙著修發電機呢,人該帶的我們都搜過了,沒找到其他遊客了,還要趕緊修好以免影響下一場的遊客進來呢。”老板歎氣道:“我還有事要忙,你別給我添亂了,成嗎?”


    “可是真的還有人沒有出來啊。”夏念汐據理力爭道:“老板,你再派人進去找一找行不行?我還有個一起來的同事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我們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裏吧?”


    “……哎。”老板撓撓頭,接著歎氣道:“不是我不給你找,剛才你進去了不是什麽都沒找到嗎?我不是沒給你機會,隻是再這樣找下去也是徒勞無功,無濟於事,而且還會耽誤我正常檢修電路找人做生意。”


    “可是——她真的還沒出來。”夏念汐又接著道:“剛才肯定是有遺漏的地方的。”


    “我說,姑娘,有可能你那個同事自己先回去了,沒通知你,你也別想太多啊,趕緊回去休息吧。我還要接著忙。”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東想西了。”


    就在老板剛要起身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很淡的聲音:“你今天的損失我來包場,這人,我找定了。”


    老板聽到這聲音,莫名覺得有點耳熟,但他不太能想起來是從哪裏聽到過,剛想轉身說不要那麽大的口氣也不要那麽狂妄,轉過身便看到年輕俊朗過分清雋的男人立在那裏,手上戴著一塊勞力士,在豔陽天裏,陽光灑在他身上也不能把他身上的淡漠與疏離感祛除,他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喙。


    同行的其他同事早就離開,除了夏念汐還在那不依不饒之外,其他人都覺得寧挽霽應該是離開了,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其他遊客大多都散場,現在場子已經清空,沒什麽人,老板沒想到有人還會來,更沒想到來的人是季時景。


    如果是別人說承包他今天的損失,他八成不會相信,但是是季時景,他不可能不相信。況且,比起夏念汐來,他更相信季時景不會胡攪蠻纏的砸場,畢竟生意人最懂生意人。


    聽季時景這樣說,老板大概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季總!!!您怎麽來了?”夏念汐開口道:“您是來找挽挽的嗎?我剛才找了好半天都沒找到,老板不讓我接著進去找了。”


    “是。”季時景語氣淡淡,微微抬眸,輕聲開口道:“你們放才在哪一場?”


    “南區的b劇場,《午夜驚魂》那個本子。”夏念汐接著道:“挽挽應該還在裏麵沒出來。”


    “我可以進去嗎?”季時景轉頭示意老板,接著淡聲道。


    “當然沒問題。”老板又道:“用我帶您進去嗎?”


    “不用。耽誤的時間賠償我會讓秘書按照你們平時營業額的價格打到你的賬戶上。”季時景接著道:“這裏有地圖,我先去了。”


    老板自知理虧,應該是真的有人還沒出來,這錢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要,接著道:“算了,您先進去找人吧,這錢我就不要了。”


    他話音剛落,季時景提著手電筒,急促的從入口直直地走了進去。


    *


    寧挽霽的頭很疼,還很冷,長時間的密閉空間,讓她的大腦已經開始變得缺氧,腦子裏發出了嗡嗡的聲音。


    她的腳踝已經變得紅腫起來,嗓子也幹得說不出話來,寧挽霽身體很疼,很疲憊,連帶著渾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她想爬起來,卻發覺由於腳踝是疼的,她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無法再度爬起來。


    手上碰到地麵都是鹹腥的,地上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把她的手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大概是人在混沌的麵臨困難環境的時候總容易想東想西,寧挽霽忽然想起來高中時候她有一次被反鎖在雜物間裏,也很害怕。


    幸好是季時景路過了,那次他正好去校長辦公室,回來的時候路過她們年級的樓層,聽到雜物間裏傳來啜泣的聲音。


    當時寧挽霽也是告訴自己不要哭沒什麽事,但是被關久了,她不自覺地就會本能的感到害怕與恐懼,繼而開始天馬行空的想象鬼神這種東西,儲物間潮濕發黴,都是掃帚和拖布,她本來一開始還強壯鎮定,因為知道雜物間總有人收拾,實在不行,等到第二天上學再呼救也是來得及的。


    可是人的情緒一旦到了那個點,就難以自控,寧挽霽哭出來的時候,季時景剛好路過,聽到雜物間裏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停下腳步,聲音有些耳熟,他低聲道:“寧挽霽?你怎麽在裏麵?”


    “……”聽到季時景的聲音,莫名的,讓她內心的緊張緩解了不少。


    “學長。我被反鎖住了,打掃衛生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有人鎖住門了。”寧挽霽忍住聲音裏的哽咽,接著開口道。


    季時景微微皺眉,又接著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拿教室辦公室的備用鑰匙。”


    “學長。”就在季時景準備轉身離去之前,又聽到少女在叫他的聲音。


    他停住腳步,聽她這樣不確定的開口道:“你會回來嗎?”


    這是沒有意義的問題,他上一句就代表他會回來,這句話以他本來的性格,大概不會回複,但是鬼使神差的,季時景還是嗯了一聲,又接著道:“我會回來。”


    後麵他果然回來了。


    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身體輕盈的少女像一隻蝴蝶一樣迅速的撲進他的懷裏。


    季時景起初身體是僵硬的,感覺到她溫熱的身體緊緊地撲進他的懷裏,她聲音很輕,卻能聽出依賴感:“還好你來了。”


    他的手先是在空中無處可放,而後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回應。


    “沒事了。”


    這些一切的一切,在寧挽霽的腦海裏忽然變得格外清晰,她側靠在牆壁上,心想,如果她現在要是就這麽死在這裏,季時景會不會成為小寡夫?


    就在她還在思索的時候。


    忽然感覺到門被用力的踹開,緊接著她聽到那人熟悉的聲音。


    “寧挽霽!”


    第38章 克製


    寧挽霽醒來的時候, 人正在醫院,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已經是黃昏了,她想從床上坐起來,卻發覺右手的位置有些透心的涼, 下意識的低頭看過去, 發現此時此刻自己正在輸液,夕陽的餘暉從窗外打進來, 照射在她的身上,醫院的走廊裏那位過分清雋的男人側身而入, 聲音很輕,他微微抬眸, 語氣不疾不徐:“醒了?”


    “嗯。”寧挽霽輕輕抬頭, 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她小腿上還裹著一圈白色的紗布, 不用季時景說她自己大概也猜得出來是怎麽一回事,聯想到昏迷之前的場景, 大概那人跑過來救她並不是她在做夢。


    “學長……你怎麽會來?”季時景坐在一邊給她剝山竹, 纖細而又白皙的手指上沾滿了紫色的汁水,但他卻毫不在意。


    聽到寧挽霽的聲音, 他側坐過來, 轉過身將山竹喂到她的口中,寧挽霽下意識的張開嘴,舌尖無意識的舔舐過他修長的如白玉一般的指尖。


    她含住了季時景的指尖,這個認知一旦形成, 寧挽霽的臉變得火燒火燎的, 她剛想開口說話, 卻發覺白嫩的果肉連同他纖長的手指一起被她咬住,舌尖上爆開的汁液在他指尖停留,寧挽霽的臉都要紅得不行,可偏偏季時景像一個沒事人一樣。


    後知後覺的寧挽霽朝後退了一點,山竹的汁液有些嗆到她,她抿了抿唇,紅著一張臉開口道:“學長沒事,我隻是腿有點刮蹭,不是說我手也廢了,目前還行,沒成植物人。”


    季時景這樣有一種讓她覺得她是渾身上下癱瘓在床需要被照顧的大號病患,哪怕事實並非如此。


    她身體是有點不好,但自理的話應該還是做得到,寧挽霽被嗆到,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兩聲,又接著道:“學長,山竹我自己會剝。”


    季時景也沒說什麽,隻是瞥了她一眼,接著淡聲道:“你還輸著液,確定可以嗎?”


    糟糕,剛才隻一心想著緩解尷尬,忘記了自己還在輸液的這個事實,寧挽霽抿抿唇又接著道:“那等下再吃也可以!謝謝學長。”


    “寧挽霽。”季時景用濕巾擦了擦手,不鹹不淡的低頭看向她,聲音冷冷道:“你就這麽沒心沒肺是嗎?這就是你說的可以照顧好自己?”


    “……嗯。”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了之後,寧挽霽恍然大悟,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擦了擦鼻尖,接著道:“我不是故意的,下不為例。再說了,這隻是個意外而已,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季時景知道她的保證沒有效力,他語氣很冷,聽得出來不愉:“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上一次?寧挽霽的記性不算差,很快就想起來季時景到底說的是哪一次,無非說的是她上次保證一定會少喝,結果還是貪杯引起胃疼的事情,好吧,她承認,她的保證是沒什麽公信力,但不是什麽事情她都能夠預料到,也在她可以控製的範圍內的,就好比這次,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倒黴的反鎖,更不知道密室逃脫會突然停電。


    季時景這個語氣聽起來很像是在擔心她,但是寧挽霽知道她不能想太多,人一旦想得太多,就容易被天打雷劈。


    她知道她確實很任性,有的時候喜歡遵循自己的心意做事,可這並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季時景這段話說的是事實,她也認可,但是她的確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上一次和這一次不一樣。”寧挽霽據理力爭道:“兩者有比較本質的差別,我覺得是這樣。”


    季時景沒說話,冷冷勾唇看了她半晌才開口道:“那你來說說,是哪裏不一樣?”


    等到他真的開口問這句話的時候,想了好半天,寧挽霽又不知道該怎麽詳細解釋兩者有本質的差別了。


    見她支支吾吾半天,季時景怒極反笑道:“是說不出來了是吧?寧挽霽,你怎麽就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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