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不是什麽特別善於偽裝和情緒控製的人,季時景到底是什麽意思,寧挽霽也不明白,她隻是道:“我走了。”


    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寧挽霽落荒而逃的樣子林微自然也看到了,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直覺讓她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沒那麽友好。


    她放下手中的書,走了過去道:“怎麽了?鬧鬧跟你又耍脾氣了嗎?”


    “沒有。”季時景將碗筷幫她收拾過去,接著道:“隻是一點點無足輕重的小問題,沒有多大的矛盾。”


    他聲音很淡,三言兩語將方才的事情揭過。


    林微原本以為季時景這樣的家庭背景該是養尊處優的,她拒絕了幾次季時景幫她打理家務,無果,隻能順著他來。


    她以前總覺得季時景這樣的人該是寧挽霽的高不可攀,也注定不會走到一起,但現在她也逐漸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能力。


    林微其實對這段婚姻的憂慮遠多於認可,可是這兩天的相處看下來,季時景好像的的確確在真實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喜歡寧挽霽。


    坦白來說,單就季時景的人品來說,的確可以信賴,但林微也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選擇寧挽霽,她不敢保證,現在如此,以後也會如此。


    一路無話。


    在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後,季時景回到客廳,坐在林微與寧硯的對麵。


    現在寧挽霽不在家,所以有些顧慮兩個人還是想跟他提起。


    季時景非常聰明,自然能夠明白他們兩個到底想和他聊什麽。


    他也能夠感知到這幾天,寧硯和林微一直有話想跟他說,但是一直礙於一些原因,沒有直白的吐露出來。


    現如今寧硯就坐在他的對麵,與他對視。


    “時景,有關於鬧鬧的事情,我們想跟你聊一聊。”林微開口道:“我和她爸爸都有一些事情想問你。”


    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的小心翼翼與試探,季時景語氣微頓,接著道:“無妨,您講。”


    “你和鬧鬧是怎麽認識並且發展到結婚這一步的?”寧硯開口道。


    “我是她高中學長。”季時景言簡意賅:“我們是中學時候認識的,至於結婚——”


    季時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說假話,但也不會說的過於直白:“隻是當時合適,就在一起了。”


    “那你,是真心喜歡她嗎?”林微頓了頓,望著他平靜而又深邃的黑眸開口道。


    季時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點頭:“喜歡。”


    雖然一開始,他並不能夠看清自己的心意,也不清楚兩個人之後到底能走到什麽地步,但時間越久,他的心越能清楚的告訴他自己,他此生,會為之動情的人隻有她一個。


    “爸媽,抱歉。”季時景幾乎從未對人彎過腰,此時此刻卻給寧硯和林微鞠了躬,開口道:“沒及時辦婚禮,也沒有在準備結婚之前先來看過你們,就和她領證,的的確確是我的問題。”


    他知道寧挽霽在父母的話裏有多難做,所以即便是在兩個人明確心意前,她沒有提出過想要帶自己與父母見麵確定,他也願意把所有的問題都包攬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


    寧硯沒有想到過季時景會突然道歉,他愣了半晌,接著道:“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我會給鬧鬧一個完整的婚禮。”


    他承諾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林微也明白不能都怪季時景,季玄策的身體狀況她是知道的,在這種節骨眼上大辦特辦也著實不太合適。


    雖然這種事情可以理解,但多少還是止不住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更何況,寧挽霽結婚結的太過倉促,很難不讓人覺得兩個人之間的婚姻存在問題。


    季時景修長的手指從口袋中拿出一張五千萬的支票,遞至兩個人麵前。


    “之前來的匆忙,不知道給你們挑的禮物符不符合心意。彩禮也未提前商量過,這些錢就權當我娶她所用到的彩禮。”


    他語氣淡淡的把支票遞給寧硯,寧硯頓了頓,將支票放在桌上,歎氣道:“這麽貴重的彩禮,我們不能收。更何況,如果收下,會愧對鬧鬧。”


    季時景搖了搖頭,接著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這筆錢也是我的一些心意。至少,我沒有給鬧鬧像樣的訂婚流程,但我知道一般情況下,男方都會給女方家彩禮,這些錢,也是感謝你們把她養得這麽大,更何況——”


    他知道寧硯有做生意的打算,需要一筆啟動資金。


    季時景剛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寧硯有想過的想法,在他的書桌上掃過。


    “我知道您想做生意,那個策劃我看過,沒什麽太大的問題,這些錢就給您做本錢。”


    他知道寧硯需要這筆錢,而寧硯是寧挽霽的父親,所以他願意支持,也是對她的一份承諾。


    因為他愛她,所以願意愛屋及烏的愛她愛的事物。


    包括她想要的一切。


    他要她成為最風光的新娘。


    第70章 怒意


    在結束了與寧硯和林微的對話後, 季時景收到了來自江致知的消息。


    其實他有些意外江致知為什麽突然會在這個時間段聯係他, 不過兩個人雖然不經常會見麵,但相處起來還算融洽。


    季時景給寧挽霽打了兩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起來,他料想得到她應該身處在十分嘈雜的環境裏。


    江致知蹭車, 坐在副駕駛上, 看著他道:“好久不見,我是才聽說你結婚的消息, 嗯,就剛剛。”


    兩個人方才吃過晚飯, 江致知就賴在季時景的車上,看他正襟危坐一板一眼, 還和以前一樣, 有些想笑。


    江致知是沒想到這麽遠的路途季時景是會開車過來的,這樣比較辛苦, 居然連個司機也沒沒有帶,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 跟寧挽霽回家, 再帶個司機,好像是不太合適。


    “許久不見, 你即便去軍隊裏曆練了, 話卻還是不少。”季時景平靜的垂眸與他對視。


    “嗬,至少比你話多,不然才不至於冷場,說起來也有趣, 我沒想到你會和她在一起, 之前也沒說過。”江致知接著道:“看樣子, 你有打算補辦婚禮,打算什麽時候?”


    “還沒有確切的打算。”季時景抬眸跟他開口道:“你也是,我也沒有想到過你和晏寧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確實是不清楚對方到底為什麽會和雙方的伴侶在一起,在季時景的認知中,江致知和晏寧是兩個世界的人,那在晏寧和江致知在一起的時候,季時景也曾經有知曉過,但是事實上,他也不會想到兩個人最終能夠走到一起,這就同江致知對他和寧挽霽在一起的這件事情認知是一樣的,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江致知接著開口道:“畢竟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過,對方會和自己在一起。”


    永寧縣的雪下得不算小,車窗外的雪仍然敲打著車窗,江致知輕聲嗤笑出來,看了一眼季時景,接著道:“你喜歡她麽?”


    季時景頓了頓,沒有直接說出來,在他的認知範圍裏,他不太想過分提及與感情有關係的事情,更何況,對於他自己而言,他和寧挽霽之間的感情,從來就沒不需要他人過問,不過江致知對他而言,大概算不上是別人。


    見他半晌沒有說話,江致知明白,季時景不是那種喜歡將自己的感情生活過度曝光在別人的視線之下的人,他也不會將喜歡這兩個字輕而易舉的脫口而出,他默不作聲的時候,大抵等同於是默認、


    “你——”江致知坐在副駕駛上笑了出來,接著道:“不回答,看來,的的確確是我說的這樣了。”


    “嗯。”季時景頓了頓,接著道:“你說得的確沒什麽問題。”


    他沒有解釋,更沒有掩飾,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進行過多的闡述,他隻是安靜的在那裏,過分冷峻的側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江致知頓了頓,又道:“我以前總是覺得你或許不會是叛逆的,違背家族意願的人,你的婚姻或許和誰在一起都無關緊要,卻沒想到有一天,你會做出這樣離經叛道的事情來。”


    在這一點上,其實他說的沒什麽問題,季時景確實不是那種會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做出離經叛道的選擇的人,但是這次不同,在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上,他還是願意違背季如晦的意思。


    而且事實上,季時景並不是那種大家眼中的會為了任何事循規蹈矩的人,他之所以會循規蹈矩,隻是因為他需要,並且合乎他的做事準則,但本質上,他是一個有主見的人。


    季時景掃了一眼身側的人,接著道:“或許我本質和你一樣,都不喜歡過於拘束的條框,我選擇她,也是因為,我覺得我們本質上是一類的人,那你和晏寧呢?以後,打算調回北京嗎?”


    江致知靠在車窗上,看了看外麵的風雪,輕聲笑了笑,懶散的開口道:“應該會。畢竟也不能長時間異地分居。”


    季時景明白他的意思,對此不置可否,江致知能調回北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表現過於突出,又立了一等功,在部隊可以說是平步青雲,江野有心讓他從政,或許有一天他就會轉到這方麵去。


    雖然他自己喜歡在軍隊曆練,但就和他自己說的一樣,他不能總是讓晏寧等他。


    感情之間需要相互尊重和讓步,江致知以前不會懂這個道理,但是和晏寧在一起後,他逐漸明白了這個道理。


    感情從來都不是一方對一方單方向的熱烈,不需要回應,而是需要經營與維持。


    沒有人會在長期的等待中,選擇一直不會離開,所以他願意作出適當的讓步與犧牲。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真就認定是她麽?”江致知輕撩眼皮,看了他一眼。


    “嗯。”季時景沉默的握住方向盤。


    隻會是她。


    永遠不可能有別人。


    *


    得知寧挽霽在蹦迪完全是因為她錯誤的按下了季時景的電話。


    如果不是如此,季時景大概不會得知她在蹦迪。


    江致知大概知道永寧縣能蹦迪的地方不多,和北城不一樣,可供選擇蹦迪的地方隻有兩家,他晃了晃手機,唇角微勾:“季時景,你老婆真挺行,把我女朋友帶去蹦迪了。”


    季時景皺了皺眉,垂眸不語,他就知道寧挽霽不會安分,蹦迪這件事情總不可能是晏寧提出來的,畢竟晏寧從來都是過於安靜的人。


    他就知道寧挽霽這些天不安分,他之前不讓她去酒吧,她一直有些心裏癢癢的,看來他的勸阻並沒有多大用處,不過季時景也知道江致知不會真的生氣。


    江致知用手敲了敲車窗,看了看凝結的冰霜,輕笑道:“她倆主意還挺正的,我發消息過去的時候,晏寧還跟我裝是要和小閨蜜一起睡覺,要不是你老婆打錯電話,我估計還被蒙在鼓裏。”


    “走吧?”江致知示意季時景下車,接著道:“去酒吧捉她倆去。”


    季時景麵色沉靜,看不出喜怒,隻是把他的那輛勞斯萊斯停在路邊的停車位,繼而從車上下來。


    酒吧裏光線昏暗,音樂緩緩流淌,門口就有些嘈雜,擠滿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季時景側過身從門口進去,有人想跟他搭訕,他置若罔聞,他過分沉寂冷靜的側臉與嘈雜的酒吧顯得格格不入。


    江致知去找晏寧,而他靜默的坐在吧台上,手中是一杯沒有酒精的果汁,他開著車過來,總不能碰酒精,藍色透明的果汁被光影的斑駁映照,打出他過分冷峻的側臉。


    藍紫色的燈光將他側臉的輪廓映照的格外好看,男人薄唇輕抿,朝著舞池中央看去。


    寧挽霽長得過分出挑,即便在眾多的跳舞的男男女女中,也是最耀眼的那一個,他不難看出,有些猥瑣的男人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試圖靠近她,想要占她便宜。


    她喝了酒,臉色微紅,並不能夠感知到在這樣的環境裏,過分貌美的女性或許本身就是一種原罪。


    季時景本想讓她長個記性,卻在察覺到有男人與她搭訕的一瞬間,從吧台上走下來,走到舞池中央,將她護在身後。


    本能的察覺到被高大的男人護在身後,寧挽霽神誌不清的圈住他的腰身,聽他聲音冷淡,卻又在言簡意賅的宣示主權。


    “抱歉,她有主了。”


    在嘈雜的音樂聲中,他的聲音並不算很大,帶有他言語中一貫的沉著與冷靜,卻能夠震懾住想要占她便宜的人。


    季時景看了看手中的腕表,感知到他的頭被寧挽霽按了下來,緊接著在舞池中央,是過分濕潤且鋪天蓋地的吻落到他的唇瓣上。


    一點一點,帶有溫熱而又清甜的葡萄酒氣息,舌尖舔舐又輕輕糾纏,長驅直入,過分凜冽的白蘭地味道撲麵而來卻並不討厭。


    季時景沒有回應她,而是將她推開,把麵前女孩子的身體擺正,按住寧挽霽小巧而又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自己對視。


    “我是誰?”


    索吻沒得到滿足,寧挽霽有些不快,她把頭埋在他懷裏:“要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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