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很小一隻,她把我放在水杯,帶著我四處旅行,我的力量一開始很有幫助,但隨著時間累積,我的身體越來越無法負荷觸犯禁忌的代價。弗萊格桑便將我帶回了黑潭。她在這裏施法種下這株紫杉樹,樹根的毒液神奇地滋潤我的身體,我便在這裏住下來。這些年,我的身體也慢慢恢複過來,甚至比以前更加強壯,但代價就是我無法離開紫杉樹。”


    蒔蘿聽得入神,已經完全忘了害怕,她可以聽出海奎特語氣中的懷念和愛意。不難想象弗萊格桑一邊嫌棄小蟾蜍,一邊耗費心思挽救使魔。


    海奎特瞇起黑眸,它舒舒服服地將半個腦袋泡入黑潭,水麵湧動著乳白綿密的泡沫。蒔蘿早已經沒有一開始的惡心感,其實換另一種角度看,這裏就是老祖母的藥浴池啊。


    “不過我也沒必要離開,紫杉樹的樹根汲取著最幹淨的潭水,它本身結出的果實比蟲子還美味,弗萊格桑把這裏布置得很舒適,妳也看到了,她還帶來那群森林女妖做我的女兒,讓我不孤單。不過妳別看她們現在那樣,一開始這群小鹿腳可沒那麽聰明,整天隻知玩耍,老是被人馬和盜匪掠奪和欺騙。直到我教她們調製毒藥後,她們便成了森林的女王。”


    蒔蘿現在完全把這隻大蟾蜍當作大女巫一樣尊重了:“海奎特女士,妳派她們來找我,請問是有何指點或請求嗎?”


    “因為我在潭水看到了妳——”


    蒔蘿倒吸一口氣,她急切地問:“妳看到什麽了?”


    “弗萊格桑要求我不準再去窺探未來,但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什麽都看不到,一片漆黑,又或是我看到的就隻有黑暗,所有一切都被黑影籠罩,直到一顆流星照亮天空,也照亮了潭水。”


    蒔蘿屏氣凝神聽著。


    “我在潭水看到掉落的星星,隨之而來的還有熊熊的焰火、融化的黃金、灰白的煙霧飛出無數狼影、兩個月亮出現在天空;最後可怕的黑影壟罩著大地,光明消逝,之後我又再度什麽都看不到…….啊、不,我還看到了海底散落的珍珠,那是某個女巫的眼淚,那讓我心碎。我雖然無法離開,但我依然是女巫的使魔,我依然效忠於妳們。妳可以問四個問題,我最多也隻能承受四個了。”


    蒔蘿猶豫地問:“妳可以再說清楚點嗎?這些與我有關係嗎?”


    “嗬嗬……當然了,說來妳和弗萊格桑真像,怪不得她會給妳祝福,整天不要命跑進森林,還撿了莫名其妙的東西,為它取了名字!”


    小女巫微微一楞:“妳是指獵狼犬嗎?”


    “無知,也是無罪啊,怪不得它沒有立刻吞噬妳,來自彼岸的無罪之血,也許這便是命中注定吧。”


    大蟾蜍用那對深不見底的黑眸打量她:


    “它本來不完整,隻是一團混沌的黑暗,但妳給了它名字,它便成為妳的影子。光和影相輔相成,妳的姿態將倒映著它的未來,影子可以是最忠誠的仆人,也會是最可怕的死敵。”


    大蟾蜍的謎語就像漫天飛舞的無頭蒼蠅,蒔蘿想得快捉破腦袋,突然靈光一閃,她捉住最關鍵的一點。


    “它是誰?它的名字是什麽?”


    作者有話說:


    大蟾蜍的話翻譯:你給狼取名字,他就是你的狗子了,以後就可以關門放狗,但要小心狗子不乖有白眼狼的可能


    _


    ps:明天也許可以再拚拚看。因為奶茶的文會背刺奶茶,奶茶現在要用xx代替關鍵字,預估再五章就可以xx了感謝在2023-04-17 21:23:55~2023-04-22 22:59: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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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狼和女神(九)


    ◎好像被一棵樹搧了一巴掌?◎


    “那是……那是我所擁有的智慧無法理解的語言, 事實上,我還想要請教妳呢。”


    大蟾蜍沮喪地承認,似乎這件事比那些不祥的預兆還要令她難受, 畢竟她前頭才說自己比任何人類都更聰慧。


    她什麽時候幹了一件那麽大的事?難不成是穿越金手指延遲發貨?蒔蘿還想再問,但她很快就閉了嘴。


    因為她看到老祖母濕滑的皮膚正在蠕動——三顆巨大的肉瘤猙獰著血絲, 像畸形的蟲卵一樣從它的皮膚下鑽了出來。


    女孩無法抑製地發抖, 她既害怕又愧疚。弗萊格桑女士花費多年心血才治好的舊疾, 因為自己又複發了。


    所有念頭通通都不重要了,小女巫怯生生開口:“請問我可以幫妳好過一點嗎?我的藥櫃有些藥草…….”


    海奎特愣了下,也沒客氣道:“好啊,好久沒人替我刷背了!”


    女孩瞪著對方小山似的身體,以為自己聽錯了。貓頭鷹一翅膀拍在她頭上,像是在說:自己的債自己還吧。


    蒔蘿現在就很後悔自己的善良體貼。


    小女巫拿著豬鬃毛刷認命地刷洗, 像是在清掃一大片綠色大理石地, 整個身子幾乎埋在綿密的泡沬中。幸好這是一隻吃樹果的大蟾蜍,分泌的泡沫聞起來像是果香味的肥皂,蒔蘿還能勉強忍耐著。


    她辛苦了好些功夫, 最後便把薄荷葉和蒲公英搗碎成膏藥, 再用刷子均勻塗抹在肉瘤上,海葵特立刻發出滿足的舒爽聲。


    “妳真是個好孩子。雖然我不該幹涉太多,但是弗萊格桑都給妳祝福了, 我給些東西也不過分吧。”


    女孩彷佛坐在一座移動的小島, 大蟾蜍溫柔地將她送到岸邊。


    “去折一段紫杉樹的樹根,在女巫手上,它的劇毒可以殺死任何動物。但若是和我的皮蛻以及妳的魔法結合, 它也許就能變成一件對抗死神的武器。”


    蒔蘿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岩壁, 最後折下一小段樹根, 紅褐色的斷口像是幹涸的血漬。蒔蘿大氣都不敢喘,水麵漂來幾片苔綠色的死皮,她用樹枝撈起幾片,再全部鎖入密封的玻璃罐。


    這份打工不虧!女孩緊緊抱著玻璃罐像得了新寶貝,腳邊突然開始湧上綿密的泡沬。


    大蟾蜍正慢慢將身體浸入水下,一雙眼瞳遠比潭水更加幽深,它溫柔地提醒:“現在還來得及割舍掉影子,月亮的光輝足夠庇護妳重新回去。但若是妳決定要伴著影子而行,那就注定在黑暗中渾沌前進,無法回頭,直到妳找回自己的光。”


    蒔蘿雖然聽得懵懵懂懂,但也不敢再追問,深怕大蟾蜍又要因此多生幾個肉瘤。


    總之老祖母給了自己防身武器,遇到壞東西捅上去就對了。


    看女孩一臉無知無畏的模樣,大蟾蜍不禁憐愛道:“要是找不到方向,就去鏡湖吧。我看到的星星,其中一片碎片很早就掉落在那裏,我所遇見的景象也是從那裏流出來——。”


    潭水正慢慢漲高,蒔蘿意識到對方準備要告別了,她掙紮了下問:“那個,海奎特女士,請允許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不是關於預兆。請問妳可以用潭水看看我的精靈在森林的哪裏嗎?他是蘋果樹的精靈,有著金色的頭發和綠眼睛,是我的使魔預備役,我要快點給它取名字!”


    泡泡咕嚕嚕破滅,海奎特在水下發出鳴亮的笑聲:“出去後妳會在月光下找到一株月桂樹,摘下那條和妳差不多高的枝條,並將它帶在身上,妳的精靈總有一天會來到妳身邊。”


    蒔蘿不明白其意,但還是在心底默念一遍,牢牢記下。


    “蒔蘿,妳一定會成為一位偉大的女巫。”


    大蟾蜍徹底下沉不見,潭水翻滾上湧,倒流入其餘根須延伸出去的洞口。整個地下洞穴就像滿水位的浴池,還帶著一絲薄荷和果香肥皂味。女孩做好準備,緊緊抱著藥櫃,任由自己這隻浴缸小鴨,順著巨大的飄飄河被衝了出去。


    紫杉樹宛如森林的心髒,其延伸的樹根早已遍布整座森林,所以走入地下的路要花上大半夜,回到地麵隻需要一個閉眼的功夫。


    大片水花洶湧而出,蒔蘿渾身濕漉漉,像水鬼一樣從枯死的橡樹洞口爬了出來。她猛地嗆了幾口水,頭上是貓頭鷹尖銳的叫聲。


    狡猾的使魔,仗著有翅膀先逃跑了。


    蒔蘿抬起頭,沒看到貓頭鷹的身影,隻有漫天綠蔭,不分日夜。她不敢耽擱,拿出磁石琢磨著方位。


    老祖母的話還在困擾著她,蒔蘿邊走邊想著。也許等滿月之夜過後,她可以告訴安柏,安柏肯定有足夠的智慧知道該怎麽做。


    如果她的精靈在就好了。蒔蘿不禁歎息。他和安柏生得那麽像,說不定比自己聰明,隻要她教會他更多東西,以後就不用自言自語了。


    大女巫說過精靈就像另一個自己。它們會在女巫孤獨的時候陪伴她說話,也會在最絕望的困境給予女巫意想不到的力量……..


    “唉?”蒔蘿眨眨眼睛,試著看清楚。


    森林騰起銀白的霧氣,婆娑的風聲泄漏著一縷輕盈的芳蹤,不遠處銀白碧綠的花葉篩篩作響——一株嬌小的月桂樹隨著夜風舒展著身軀,秀長濃密的枝葉宛如少女的發絲,在空氣中泌著濕潤的清香。


    蒔蘿不太確定地向前幾步,額頭就被迎麵打個正著,一條柔嫩的枝枒調皮地往她腦袋扔下一朵朵奶白馥鬱的小花,就彷佛急切地伸手讓她帶走自己。


    小女巫記得老祖母的提醒,她試探地扯了扯枝條,好奇地自言自語:“你一個月桂樹要怎麽幫我找蘋果樹的精靈啊?”


    她扯著枝條玩,看著月桂像雪花一樣撲簌簌落下,覺得有點有趣,忍不住多扯了幾下,卻突然一個反作用力,枝條啪地一聲打在她臉上。


    蒔蘿:怎麽感覺我好像被一棵樹搧了一巴掌?


    女孩摸摸臉頰,決定還是聽老祖母的,她狠狠捉住那根行凶的枝條,一把扳斷收起來。


    蒔蘿又在原地等了下,最後她幹脆撥開月桂樹,滿懷希望地看過去,但沒看到發若晨曦的精靈,反而看到了一片銀白的世界。


    黛色的天空銀潮璀璨,一輪巨大的圓月從暗夜中破殼而出,頃刻間,大地彷佛曝曬在蒼白的晨光下,任何黑暗都無處可躲。


    已經是夜晚了!今天就是滿月之夜!


    蒔蘿下意識捉緊那條月桂葉,像是捉緊唯一的武器。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盡可能向著月光跑,她必須立刻離開森林,趕在魔物被滿月逼出來前……


    月光在黑夜中湧動,婆娑起舞的樹影宛如上千隻歡騰飛舞的烏鴉,月亮越來越大,似乎隨時要掉在樹冠上孵化出一顆蛋,蒔蘿加快腳步,這代表她靠近森林邊緣了!


    沙沙沙!像是有什麽東西迅速摩擦過落葉,蒔蘿很確定那不是自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女孩急得要死,她正要一股作氣砸碎玻璃瓶,一個黑影就直直朝她撞來。


    “汪汪汪汪汪!”


    小狗狗歡快地搖動屁股。


    “肉桂?”蒔蘿來不及驚喜,其他人也紛踏而至,一個令她想象不到的家夥就站在最前麵。


    “這狗還算有點用嘛。”維拉妮卡張揚著一頭紅發,她居高臨下打量著蒔蘿,臉上藏不住得意:“早就叫妳把狗交出來了吧,非要拖拖拉拉……最後還不是靠我來救!”


    克麗緹娜急切地打斷她,搶回指導權:“說夠了沒?蒔蘿在森林待了一夜,肯定很累了,我們先帶她回去休息吧!”


    除了小女巫,還有其他森林民也帶著看熱鬧的心情加入這批搜尋隊伍,帶頭的正是勒利翁他們。


    海蓮娜一個人偷偷靠近蒔蘿,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話:“抱歉沒給妳看好肉桂,維拉妮卡一開妳屋子的門,肉桂就像瘋了一樣衝出去。它肯定很急著找妳,我們還找了森林民請他們指路。”


    “沒事的,謝謝妳們,還有肉桂,幸好它來找我了……”


    蒔蘿突然想起什麽,她猛地抬頭:“髒髒包呢?妳有看到另一狗嗎?他也有衝出去找我嗎?”


    另一頭克麗緹娜和維拉妮卡還在爭執不休。


    “今晚去狩獵狼人?妳們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最年長的克麗緹娜一向是小女巫們的頭頭,但這次最強悍的葛妮絲卻是站在維拉妮卡這邊,一時間兩邊誰也不讓。


    圍觀的森林民依然不改搧風點火的惡性,在身後你一言我一句。其中幾個醜陋的羊男看得蒔蘿心頭發緊,他們也是起哄得最大聲,聽說是有一個同伴一晚未歸,最後隻找到支離破碎的殘骸,他們相信是狼下的毒手。


    人馬勒利翁懶洋洋地打嗬欠:“嘖嘖,妳們月女巫吵架吵得很勤,倒是狼沒獵到幾個,這一次也要和市集一樣,最後嚇得屁滾尿流逃跑嗎?”


    蒔蘿心想著明明那時你跑的都比誰快,早知道就把勒利翁當時的“英姿”告訴他暗戀的森林女妖了。


    葛妮絲裝作沒聽到,但麵色已經微微脹紅,她看都不看克麗緹娜:“維拉妮卡已經準備好銀器了,無謂的爭執就免了吧,上次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妳們沒有足夠能力的可以先回去,今晚的滿月將眷顧真正的信徒。”


    “就讓蒔羅和海蓮娜自己回去吧!”


    維拉妮卡叫得最大聲,恨不得在森林民麵前立刻劃清關係:“葛妮絲之前就是顧慮她們兩個才礙手礙腳,不然我們早就解決那頭狼了,也不用森林民多幾天擔心受怕。”


    克麗緹娜無可奈何瞪著二人,她不禁冷笑:“希望滿月把妳的眼睛照亮點,前幾天都沒找到的狼,我看妳今天去哪裏找。”


    “誰說我們要去找,當然是讓狗去找啊。”


    蒔蘿聽到維拉妮卡尖銳的聲音,暗道不妙,下意識抱緊懷中的小狗,但一轉頭,維拉妮卡的表姊妹——一群狡猾的紅毛狐狸已經將她團團包圍。


    維拉妮卡從她們之中走出來,毫不客氣發號施令:“蒔蘿妳可以回去了,但狗要留下。”


    蒔蘿怒目瞪她:“不可能。”


    海蓮娜白著小臉,但也努力配合蒔蘿露出凶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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