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啊。”暖黃色的燈光下,許柯的五官格外好看,童依笑著拿起麵前的飲料,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你從入學就是全校矚目的學神,高三能拿到清大和京大兩份錄取通知書,明明平時都不在學校,可是聯考聯排賦分的時候,隻要有你我就永遠拿不了第一。”


    “像你這種,從小就備受矚目,長大之後肯定要前程似錦啊。”童依理所當然地想著,“我呢,就是屬於野蠻生長,隨遇而安那一種。性子野,路子更野,和你們這種乖乖學生完全不一樣,就像兩條平行線,隻能有短暫的交叉,交叉點過後,肯定是要分開的。”


    “感情這種東西很麻煩的,我又偏偏屬烏龜,不僅愛逃避還後知後覺。開始我以為自己隻是勝負欲作祟,想要壓你一頭,等發現自己冒出來想和你一直走下去的想法時,我害怕了。”她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無奈,“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在一起本來就是我硬追的你,可能,你就是突然有些上頭,腦子一熱才答應下來,肯定不會長久的。”


    聽到這裏,許柯莫名有些想笑:“所以,你就在大學開學之前跟我分手?”


    童依點了點頭:“當時你問我誌願,我知道你已經要選清大,所以才說的京大。這樣到暑假結束,我們就可以理所當然因為異地分手。”


    “但你知道,”許柯靜靜地看著她,眸裏帶著幾分深沉,“當時我手裏也有京大的錄取通知書。”


    “對啊,所以我更害怕了,本來你就是腦子一熱才答應和我在一起,打擾你三個月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我肯定不能繼續耽誤你,讓你為了我改變已經做好的決定。”童依撇著嘴,“而且,我當時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勝負欲上頭,還是確實喜歡你。”


    “我當時嘴硬嘛,跟晚桐她們也嘴硬。”她難得有這樣不好意思的時候,連眼神也有些閃躲,“我說,是因為想要將高嶺之花拉下神壇,因為記恨你高中總是搶我第一,因為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清冷的男孩子,反正,怎麽也不承認是喜歡你。”


    許柯不疑有它,因為這實在像是童依的風格,他彎著唇,認真地問:“那之前提離婚呢?”


    “那天,在夜幕迷城因為處理阿忠我們產生了分歧,我當時就意識到這其中暴露出了問題。”童依有些心虛,但她並不打算隱瞞,“然後我想著去律所找你先哄一哄,結果在門口恰好聽見你開會說那個案子不準備接,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問題就又繞回了原點。”


    原來因為這個,那天她才會那樣奇怪,連吃飯都提不起精神。許柯眉梢輕動,思緒被帶回了在會議室看見她的那個中午。


    “我不曉得,我不舍得,為將來的難測,就放棄這一刻……”音響裏播放的,和上次她在餐廳裏說要認輸放許柯走的是同一首歌。


    “這首歌,我上次隻聽到了後麵那兩句,”童依眨了眨眼睛,聲音極輕,“許柯,我也不舍得呀。”


    “我害怕麵對問題,也害怕麵對自己,”她垂著眸,“對不起啊,明明是我在逃避,但分擔後果的人,卻多了一個你。”


    “但現在,我不想再逃避了。”她抬起頭,好看的眸裏明暗交織,閃過許多過往的畫麵,“隻要我們往一個方向走,最後也會是一路的。許柯,那個暑假也好,這個夏天也罷,我靠近你,想和你在一起,都是因為喜歡。”


    童依咬了咬唇,卻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不是勝負欲上頭,不是狩獵心理作怪,是喜歡,是心動,是無可替代。”


    “沒有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之前我不懂你生氣的點,和陸川在清吧也好,遇襲的夜晚也罷,包括那天早上,還有我繞過你去找官岩的上午。”那些記憶海浪一般翻湧,在童依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從前她沒有細細思考,現在想來卻格外明了,“你之前問我,你在我這裏到底算什麽,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你是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動,是我想一直一直牽手走下去的摯愛。”


    “所以,我想問問你,”她眨了眨眼睛,明明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磕磕絆絆了那麽久都說不清楚,“你要不要跟我……和好?”


    說完這一句話,童依連去追問一句的力氣也沒有了,她隻是眨著眼睛,靜靜地看著許柯,期待他的答案。


    聽到這裏,許柯心知這一次童依的表白不同以往那些不走心的情話,即便已經告誡過自己許多次,但她真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軟。


    “和好可以,”許柯輕輕彎唇,話鋒卻是一轉,“但有個條件。”


    童依眼睛都亮了起來,漂亮的眸裏是盈盈的笑意:“嗯?”


    許柯發出去一條消息,然後站起身來,朝童依身後的方向看去。


    “跟我來!”蘇晚桐拉起童依,帶著人跑到餐廳樓頂的露台,她意味不明地對童依笑了笑,悄悄地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


    她正疑惑著為什麽蘇晚桐明明說要和小男生去約會卻出現在了這裏,不遠處的江邊就放起了煙花,和那天雨夜,童依窩在許柯懷裏所描述的一樣,五彩繽紛還帶著漂亮的圖案。


    童依驚訝於眼前絢爛的景色,絲毫沒有注意到徐浩宸在背後偷偷給許柯遞了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她眨巴著眼睛,原本就燦若星辰的眸子裏染了一層水汽,襯得她更加美豔不可方物。童依心底有一個小小的猜測,但她現在不敢確認,可剛剛蘇晚桐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卻讓她忍不住多想。


    煙花結束,露台周圍的串燈亮起,被精心布置過的場地就完完全全出現在了童依的視野。


    第一百二十三章 終章


    鮮花,氣球,告白牆,怎麽看怎麽像自己喜歡的風格,怎麽看怎麽不像許柯能做出來的事情。童依忍不住輕笑出聲,不用想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蘇晚桐的手筆。


    然後,她看見記憶裏皓如朗月的清冷少年手捧鮮花,站在溫暖柔軟的燈光裏,眉眼之間帶著淺淺的笑意。


    “那個暑假,確實是你追的我。你的愛熱烈又熱切,直接且強烈,”許柯一步一步走到童依麵前,他的聲音清冷,卻也真誠,“但我並不是因為曖昧上頭,腦子一熱才答應下來。”


    有微風吹過,童依柔軟的發絲被輕輕撩起,為她平添幾分明豔,許柯溫柔地看著她,語氣裏沒有半分虛假:“當時,我也是因為喜歡,才和你在一起。”


    “今年夏天,在餐廳裏,看到來人是你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遲疑。”


    “我應該想都不想轉身離開,或者質問你為什麽當初毫無預兆就分手,但我不想和你吵這麽一架就徹底斷開,”他垂著眸,想起不久前那個堪稱戲劇性的相親飯局,“所以,我賭氣一樣提出了那樣的要求,你也賭氣一樣選擇了答應。”


    “我們跨過了複合,跨過了求婚,”他的手心有些冒汗,再難打的官司,再複雜的案情,再難搞的當事人,都沒有讓許柯這樣緊張過。可麵對童依,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冷靜、從容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裏,聲音都帶著一絲難以捕捉的顫抖,“但我覺得,我們應該有一個正式的開始。”


    “所以,我也想問問你。”許柯輕輕垂眸,從玫瑰花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寶藍色絨布盒子,然後把玫瑰塞進了童依懷裏。


    他單膝跪地,輕輕打開手裏小小的盒子,裏麵的鑽戒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澤,祖母綠形切割的中央主鑽周圍,鑲嵌了許多圓形明亮式切割的小鑽。


    童依的眼裏有著淺淺的水光,這個小笨蛋,不知道許了蘇晚桐什麽好處,才能這樣恰到好處地把鑽戒挑到自己心坎兒上。


    她彎著唇,這樣的場麵讓她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但童依並不想這樣煽情:“喂,我們已經結婚了哎!”


    “這不重要,”許柯笑著看她,眼底再也沒有從前那樣帶著淡漠的清冷,“重要的是現在,童依,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嫁給我?”


    蘇晚桐作為最佳氣氛組,在一邊起哄起得格外來勁兒,她扔給徐浩宸一隻彩花筒,一左一右衝到兩人旁邊,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抽繩。


    漫天飛舞的花瓣將兩個人環繞,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和記憶裏皓如朗月的少年重合。


    “行啊,”童依的眸裏滿是笑意,明豔豔地揚了揚唇,“嫁了!”


    許柯有一瞬間的怔愣,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童依白皙細長的手指已經出現在了他眼前:“給我戴上呀。”


    他顫抖著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眼眶有些微微泛紅,站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童依笑得更加明媚:“不親親我嗎?”


    “算了,”看著因為激動明顯有些遲鈍的許柯,童依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摟住他的脖頸,“我親也一樣。”


    許柯被她狠狠地親住,他有些哭笑不得,短暫的怔愣之後,他輕輕把人摟進懷裏,熱烈地給予回應。


    蘇晚桐在一邊拿著相機瘋狂抓拍,她和童依從年少相識至今,一路走來,見證了彼此那麽多重要的時刻,這一刻看到她有在好好被愛,自己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於是,那天晚上,童依所有社交賬號上,都公布了這樣一組照片,包括但不限於生活號社交號養魚大號和小號。


    海後殿下上岸之後變成了大尾巴狼,從此以後,隻熱衷於她的小白兔先生。


    | 番外篇?婚紗照


    童依和許柯的婚紗照取景定在了高中,而且點名要去當初的體育館。


    蘇晚桐閑著沒事兒,吵著要陪著童依一起幫她補妝,她正驚訝於最近的許柯怎麽這樣好說話,結果來到體育館就看見了等待許久的徐浩宸。


    童依的眼神一直在兩個人之間打量,然後悄悄扯了扯許柯的衣角:“你確定,他倆不會打起來嗎?”


    “不確定,”許柯眉心輕輕一跳,誠實地搖了搖頭,“再看看。”


    恰巧趕上周末大休放假,學校裏沒什麽人,蘇晚桐古靈精怪,在學校門口買了兩身校服,童依恨不得抱住她直接親一口:“好姐姐!夠意思!”


    許柯架不住童依的撒嬌,隻好陪她一起換上胡鬧。兩個人牽手走在林蔭道上,和當初童依夢裏一樣,甚至許柯的照片也掛在旁邊的榮譽榜上……隻不過這次挨訓的人,變成了他們兩個。


    “你們兩個!手給我鬆開!”陌生中帶著熟悉的聲音把兩個人嚇了一跳,“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把家長給我喊來!”


    童依用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頭發都少了一半的男人是記憶裏那個高高壯壯的教導主任。


    許柯規規矩矩地喊人:“孫老師。”


    兩人轉過身來教導主任,一眼就認出來了自己的得意門生:“許柯呀!”


    童依彎著唇,笑得格外明豔:“老孫,好久不見哦。”


    孫主任推了推眼鏡,有些不太確定地看了看許柯:“真是童依啊?”


    許柯不好意思地點頭,孫主任看了看牽著手的兩個人,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抬手拍了拍許柯的肩膀:“行啊,當初在我辦公室裏,我就感覺你心底藏了事兒,想不到,還真讓我們大魔女拿下了!”


    童依隱隱發覺有些不對,她悄悄問許柯:“什麽辦公室?”


    許柯卻沒有回答,隻是不好意思地紅著耳朵,聲音裏還帶著羞:“我們倆到底是誰拿下誰,您還不知道啊?”


    爽朗的笑聲持續了很久,童依揪住許柯的耳朵,說什麽也要追問到底:“到底什麽事兒啊!”


    許柯一直在笑,憑著記憶,帶童依走到了辦公樓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因為老孫已經升了副校長,所以門口的牌子也已經更換。


    童依眨了眨眼睛,恍惚間,好像記起來曾經她在這裏被罰站的時候,有個白白淨淨的男生在裏麵的桌子幫老孫批改著作業。


    老孫有事出去,她終於得空休息,毫不客氣地窩進了一邊的沙發。


    童依咬著一隻蘋果,嘴裏還忍不住抱怨:“明明八點上課,憑什麽要我七點五十就到教室啊!就五分鍾還要罰站,他良心不會痛嗎!”


    直到現在,童依才記起來,那天的辦公室裏除了一堆陳舊紙張的潮味兒,還有一股很清新的檀香木和雪鬆交織、融合了柑橘調的氣息。


    她抬起頭,恰好對上許柯溫柔的目光,這一瞬間,童依好像明白了什麽叫做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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