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絲價飆升到二百五十兩時,他沒忍住將手裏的生絲都賣掉了,大賺了一筆。


    之後絲價節節攀升, 他蠢蠢欲動,既後悔當初賣早了,又想再買進一批,說不定絲價還能漲。


    二百六十兩時, 他沒忍住下了場,買進一些, 過兩日又賣出,來回折騰數次, 最終下了狠心, 用掉手頭能動用的所有現銀,又找銀莊拆借了兩筆銀子,購進一大批生絲, 這次沒有再賣掉。


    這些日子, 他吃不好睡不好,日日蹲在蘇州盯著絲價。


    今天絲價已經漲到四百二十兩,但就他的估算,以顏家和葛家爭搶這勢頭, 還能再漲一些。


    等漲到四百五十兩, 不、四百四十兩時, 他就全部賣出去。


    等這一筆銀子拿到手, 吳家那點家產還算什麽?


    張瑾忍不住浮想聯翩,這時牙行裏卻起了騷動。


    “聽說了沒,有人拿出了兩千擔生絲,要當眾博買,據說葛家和顏家都要參與。”


    “兩千擔?這是哪來的大戶?如今蘇鬆市麵上還有這麽多生絲?”


    “你傻啊,你忘了你之前幹了什麽?說不定就是哪家下了血本,前麵囤積起來的,就等著後麵讓那幾家接盤,大賺一筆。”


    聽者倒吸一口氣,又感歎:“隻怨咱們本錢不夠,不然就這陣子,不用這陣子,隻要十天就能翻一番不止!”


    誰不感歎呢,關鍵你得有那個膽子才行。


    誰不是眼巴巴地看著絲價漲,猶猶豫豫想買又不敢買,或者不敢多買,就怕砸手裏了。


    想賺大錢,你也得有匹配的膽量才可。


    不過也有許多小商跟著賺了好幾筆,就像張瑾這樣,悄悄買進一些,放兩天又趕緊賣出去,再過兩天沒忍住又買一些,再過兩天又賣出去。


    暗中可沒少有人幹這事,絲價被拱起來,他們這些人的‘功勞’可不小。


    一眾小商一邊小聲議論著,一邊等著看六大家的熱鬧,就想看看哪家有這個實力,一下子吃進兩千擔。


    也有人怕這麽多生絲砸進來,絲價會跌,想趕緊找個下家接手。


    一時間,眾生百態,可謂精彩絕倫,讓人不禁感歎。


    而此刻攪動滿城風雨的顏青棠,在幹什麽?


    她正在送書生去貢院。


    蘇州貢院門前,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全是前來應考的書生。


    蘇公弄一處街角,顏青棠坐在馬車上。


    她今天穿了件煙紫色牡丹團花對襟夏褂,下著藕荷色蝶戀花馬麵裙。


    一頭烏發隨意挽了個斜髻,隻插了一支赤金紅藍寶的牡丹簪子,襯得她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甚是清豔。


    院試一般考兩場,正試一場,複試一場,一場考一天,以不續燭為限,也就是說天黑看不見之前離場。


    因為不用在貢院過夜,自然不用準備太多東西。不過一天的吃食和水,以及文房四寶,還是要準備的。


    為此,顏青棠特意讓人高價去買了個‘考場提籃’,送與書生。


    這提籃可不光隻是籃子,裏麵有文房四寶,還有簡單的吃食和水。


    由於貢院查抄嚴格,許多人頭一次進貢院不懂規矩。


    諸如那種容易藏了夾帶的筆和硯台,都可能被查抄的衙役拆了查看,還有所攜帶的吃食,諸如饅頭包子之類,也都會被一一掰開查檢。


    這些東西一旦被拆開、掰開,筆墨還原不了,就沒有筆墨可用,隻能飲憾退場,吃食被弄汙,則要餓著肚子考一天。


    要想解決這些問題其實也簡單,那就去專門的地方買一個專門的‘考場提籃’,負責查抄的衙役見了東西上的印記,自然不會再做那拆開一一查看之事。


    “還勞太太送我。”


    紀景行從她手中接過提籃,心中甚是複雜。


    這個女人真是事無巨細,送了新衣,又送了考籃,還親自送他來。隨便換個人,恐怕都要對這樣的女子心動不已。


    顏青棠笑吟吟的,替他理了理衣襟:“之前就說好了要送你,怎能說話不算話。快去吧,早去早回。”


    他下了車。


    她坐在車裏巧笑嫣兮,對他搖了搖帕子。


    直到目送書生匯入人流,藏在一旁早已等候的多時的張管事和銀屏才匆匆走過來。


    “姑娘。”


    “什麽事這麽急,都讓你們找到這兒來了?”


    張管事和銀屏麵色有些尷尬。


    早就聽說姑娘在外頭養了個書生,但這還是頭一回見,外麵亂成一團糟,他們急得火星直冒,姑娘倒好,還來送書生趕考。


    關鍵二人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這是姑娘的私事,而且他們確實有急事才找過來。


    李貴則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他知道張管事和銀屏急,他也急,問題是大家都急,昨兒晚上姑娘還臨時讓他出去高價買了個‘考生提籃’回來,他能說什麽。


    “姑娘,那事成了,葛家那同意了參與博買……”


    “行吧,你們上來說,邊走邊說,別杵在這兒。”


    二人上了車,很快馬車就調頭走了。


    另一邊,張管事和銀屏來時坐的馬車,隔了一段距離,在後麵跟上。


    牙行收到大宗交易,自然希望能買上高價錢。


    價越高,牙行的抽成才能越多。


    因此不吝於四處傳播消息,若非賣家催得急,牙行大概要花幾日時間去宣傳,等人們都知道了,才會開始博買。


    可既是如此,由於最近絲價大漲鬧得滿城沸騰,人們不免有些關注,因此幾乎整個蘇州城裏的人都知道了。


    正在蘇州流連花街柳巷的竇風,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最近沒少聽見顏家和葛家搶生絲搶瘋了的消息,他私底下還和章二議論多,這女人在搞什麽鬼?


    雙方雖打交道得不多,但經過之前的引見,也讓他看出此女是個膽大妄為的,沒見她都敢當麵跟他那便宜幹爹賣關子?


    那日,他那便宜幹爹問她可有要求,她隻說近日有件事需要都司幫忙,若她這事能辦成,至少能打掉織造局半口牙。


    為此,他本來要回揚州的,硬被便宜幹爹留了下來,說讓他看著這位顏少東家到底要幫什麽忙。


    表麵上,他那便宜幹爹是不能出麵的。對了,這也是那女人的要求,說什麽暫時不宜人前顯露雙方的關係。


    “大人,你要實在好奇,明天去看看不就得了。”章二爺道。


    竇風摸著下巴:“你帶我去看?”


    除了我還能有誰。


    章二爺沒說話,竇風一拍巴掌定下了此事。


    不過怎麽去,還需斟酌,畢竟他這個人也挺顯眼的。


    布政使司


    自打走馬上任後,顏瀚海的日子並不好過。


    都知道誰是誰的人,明顯安排個人來,就是為了給人添堵的,自然各種機鋒。


    所幸顏瀚海為人溫和識禮,又會潤物無聲地籠絡人,倒也聚集了一些司部裏小官小吏圍著他,乍一看十分熱鬧。


    他一直沒忘關注顏青棠的消息,得知顏家竟跟葛家鬥起來了,他就知曉此女背後定另有目的。


    可有什麽目的呢?


    他還沒看透。


    顏宅


    顏青棠剛回來,景就來了。


    對於這個多日不見的暗衛,顏青棠十分好奇他最近去哪兒了。


    “我離開了蘇州一陣。”


    “去幹什麽了?”顏青棠好奇問。


    景瞄了她一眼,沒說話。


    “我知道了,秘密任務是不是?幫欽差給太子送信?”


    “算是吧。”景道,又問:“你要跟葛家博買一批生絲?”


    他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不,應該是欽差知道了,景自然就知道了。


    其實顏青棠對欽差一行人也十分好奇,感覺他們的消息很靈通,但又感覺他們在蘇州似乎什麽也沒做。


    總之就是神神秘秘的,不過景這番話倒是透露出一個消息。


    他們對她的事,也不是事無巨細都清楚。


    “不是我跟葛家博買,是有人要賣一批生絲,要求當眾博買,價高者得。”這偌大的蘇州城,也不光就顏家葛家兩家,還有好多家呢。


    景盯著她,盯了好一會兒,總覺得她在賣關子。


    “是不是跟你爹給你留下的那批生絲有關?”


    顏青棠心裏一跳,回憶當時情形,猜測景應該知道這件事,但不知具體數量。因為當時她和陳伯說事時,沒有提到具體數量,數量是寫在小冊子裏的。


    為了試探,她嗔道:“那可是兩千擔。”


    沒正麵回答是或不是,是方便碰到任何情況都能應對。


    景自然看出有貓膩,但又沒看出是什麽貓膩。


    他心事也多。


    前腳剛被她送去貢院,正想去哪兒待一日,等傍晚再去貢院讓她接回,誰知轉頭就收到疾風司傳來的消息,便連忙換裝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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