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應該懷不上的,畢竟宮寒。


    可為何能懷上?


    顏青棠從來不信什麽巧合,她先是想到他還是季書生時辛勞耕種不停,想得是臉頰發燙,怕被人看見,忙端起茶來遮掩。


    摸到溫熱的茶,突然又想起自己那次腹疼,他為自己揉肚子,她記得暖呼呼地暖了一夜,第二天肚子就不疼了,直至月事完。


    後來就有孕了,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那件事的緣故。


    “不過姑娘的問題並不嚴重,胎兒屬陽,正好綜合姑娘體內的寒氣,也許生下孩子後,姑娘便再也不會月事疼。”


    說著,陳女醫頓了頓,“若是再疼,其實倒也簡單,到時候我幫姑娘調養一二,或者尋一個武藝高強之人替姑娘用真氣化解便可。”


    所以那次是他用真氣幫自己化解了下,所以止住了月事疼,順帶還有了這個孩子?


    顏青棠想得一腦子問號。


    “另外看姑娘脈象,是個慣喜憂思憂慮之人,脾胃需要調養。不過問題不大,換一換膳食便好,我會把藥膳方子給莫姑姑,姑娘記著吃便是。但姑娘還要記得,膳食隻能治標,不能治本,還是要改了多思多慮的習慣,日後方可長壽。”


    這個顏青棠是真沒法改,她要是改了多思多慮的性格,該不是她了。


    不過藥膳可以吃一吃。


    等晚上紀景行回來,兩人睡下後,顏青棠把白日發生的事說了,又好奇問道:“這位陳女醫醫術高超,實在驚人,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第86章


    ◎我父母恩愛,家中和睦,若你嫁給我◎


    殊不知紀景行心思根本不在陳女醫身上, 而是在她方才說的話。


    陳女醫說她需改了多思多慮的習慣,日後方可長壽。


    可像他們這樣的人,哪個不是多思多慮?


    想必讓她改是極難。


    “自然非尋常人, 她師傅姓褚, 也是一名女醫官,褚家世代掛在太醫院下,為宮廷培養了不少女醫。手中掌握了無數宮廷秘方, 也見多了各種病症,說是精通婦科和兒科,實則是太醫院精通十三科的太醫眾多,於是才對外隻宣稱精通婦科和兒科, 實際上她們的醫術比許多太醫都好。”


    顏青棠不禁看了他一眼:“那這麽好的女醫,怎麽派到我這兒來了?”


    這麽好的順杆爬的機會, 紀景行自然不會放過,他狀似隨意道:“那自然是母妃看重你, 特意去宮裏請了女醫來。”


    其實顏青棠早就有這種猜測, 但嘴上肯定不會如此老實。


    “真的?到底是看重我,還是看重我腹中孩子?你到底是世子,這第一個孩子從一個民女腹中所出, 恐怕你母妃大概很惱怒。”


    她還是知曉, 皇家都重血脈。


    天下盡是我家,想生孩子怎可能生不出來?因此皇家格外重視嫡出、嫡長。


    她這種行徑在皇家眼裏,大概極為不討喜,頗有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味, 大概在他那些長輩眼裏, 她就是個心機女, 就想憑著肚子飛上枝頭變鳳凰。


    “怎麽會, 我母妃隻會高興,她早就想抱孫兒了,隻是我一直忙著建功立業,沒空娶妃。她若是不喜歡,怎可能千裏迢迢送這幾個人來?就是因為對你很上心。”


    顏青棠還有點半信半疑的樣子,其實心裏已經聽信了一大半。


    畢竟不管是厭惡也好,還是喜歡也罷,總能從莫姑姑幾人身上體現出來,至少目前來看,她並未從幾人身上看見排斥與輕視。


    “我母妃是個性格單純的人,沒有那麽多心眼,也是我父王護得緊,即使皇家有些什麽髒的臭的,也到不了她眼前。以至於都當幾個孩子的娘了,卻還是稚子心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就是不喜,不會不喜故作喜歡。”


    “那照這麽來說,你應該還有不少弟妹?”


    “自然。我有兩個笨弟弟,一個今年十七,一個十歲。二弟天生魯莽,是個武夫,三弟年紀小,但小小年紀已能看出日後大概是個書呆子。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快十四了,一個不到五歲。”


    一個還不到五歲?


    照他的年紀來算,他父母應該都是四十左右,沒想到夫妻感情如此之好,三十多歲還能生個小的。


    “你在想什麽?”見她紅著臉不說話,紀景行好奇問。


    顏青棠也沒瞞他。


    聽完,他笑道:“父親母親自然感情極好,忘了告訴你,我父王隻有我母妃一人,顧念著母妃身子,父王不願她多生,不然可不止這幾個弟妹。”


    他可是從小看著父皇母後恩愛長大的,每每都懷疑自己是多餘的那一個。還是後來有了弟妹,他的孤寂感才淡了些,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顏青棠被噎住了,沒想到他竟能如此隨意談論父母的私事。


    他捏了捏她鼻子,笑道:“怎麽?在你心目中,皇家王府應該是什麽樣的?”


    “自然是規矩甚多,妻妾眾多,人丁興旺,但勾心鬥角,看著體麵尊貴,實則底下有不少陰私髒汙。”


    “所以說你想多了,家裏才沒有那麽多事,我們兄弟姐妹因是同母同父,關係十分融洽,那幾個小的,各有各的性格,但總體來說,性子都還算不錯。除了怡寧是個哭包……”


    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抱著哥哥們和父皇的腿,向他們告狀,說大姐欺負了她。


    問題是,每次告狀都不成,姝寧一不理她,她就蔫巴了。


    這個最小的妹妹從小不纏著娘,反而喜歡纏著姐姐,大概是也知道父母之間沒她的位置。


    這些事聽得顏青棠有些忍俊不住,紀景行把弄著她的耳垂,順勢道:“所以棠棠,你看我父母恩愛,兄弟姐妹關係融洽,等你以後嫁給我,是不用擔心家裏也像外麵那樣勾心鬥角,我大概率也不會納妾……”


    顏青棠聽得麵紅耳赤,忙打斷他道:“我何時說要嫁你了?”


    “你沒有說嗎?我明明記得你說過。”


    他一副正經模樣,正經到顏青棠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說過。


    “我肯定沒有說過這話,你說我說過,那我是何時說的?”


    “就是有一天晚上,你在……”


    他故意說得神神秘秘,聲音又低,她忍不住就往前湊,想聽得更清楚一些。


    這時,他卻突然攬住她,以極快的速度道:“就是有一天你在我夢裏跟我說的。”


    顏青棠錯愕。


    錯愕完是臉紅,心裏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他卻笑得十分暢快。


    把她弄得哭笑不得,又滿心複雜。


    “你不正經就是。”


    “我怎麽不正經了?難道你不想嫁給我?”


    見他又問,倒輪到顏青棠有些慌了。


    “你說這些做什麽?對了,我有件事還沒跟你說,就是小喬和竇風……”


    一見她這樣,就知是在轉移話題。


    可他能怎麽辦?隻能任她轉移。


    “蘇小喬和竇風又怎麽了?”


    顏青棠為了轉移話題,很是費勁的把兩人的事挑挑揀揀說了一些,又道:“我看陳女醫醫術如此之好,想讓她幫小喬瞧瞧身子。”


    那次蘇小喬來,雖嘴裏沒有說,但未嚐沒有害怕生不下來孩子的隱憂。


    她還是知道以前蘇小喬為了避子,喝過不少藥性重的避子湯,不過這事不能和紀景行明說,因此說得比較隱晦。


    “你若想幫她,就讓陳女醫幫她看看就是了,又不費什麽事。”


    問題是顏青棠不負她多思多想的性格,紀景行不以為然,她卻免不了因為心態的微妙轉變,而顧慮若是讓陳女醫知道蘇小喬以前身份,可會告訴端王妃,對方因此對自己改觀。


    不過這個念頭隻持續了一瞬,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行了,陳女醫不是讓你少多思多想,你沒事最好少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早些睡吧。”


    是啊,她想那麽多做甚,她本就是這樣性格,沒什麽好隱瞞了。


    若是隱瞞與瞻前顧後,才非她本性。


    “我睡了,你也睡。”


    她找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他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兩人一同進入夢鄉。


    次日,顏青棠就把事情跟陳女醫說了。


    並未隱瞞蘇小喬以前的身份,畢竟諱疾忌醫,本就是不對的,若不把情況說明,大夫怎麽幫你看?


    陳女醫道:“姑娘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你把人請來,看過再說。”


    顏青棠派素雲去的,素雲回來後跟她說,她去的時候,蘇姑娘正學著管家呢,已經有些模樣了。


    蘇姑娘說她手邊有些事沒做完,下午過來。


    看樣子雖嘴上抱怨,實際上行動比嘴老實。


    下午時,蘇小喬來了。


    顏青棠也沒多說什麽,隻說自己這有個宮裏來的很厲害的女醫,最是擅長幫婦人調養身子。


    她雖沒有多言,但兩人如此熟悉,蘇小喬自然明白她的用意。


    雖難掩羞澀忐忑,但還是答應讓陳女醫看看。


    怕她難以安適,顏青棠把屋子留給了二人,自己則去了園子裏散步。


    已經快是冬月了,饒是江南素來溫暖,天也冷了下來。


    素雲扶著姑娘慢慢走,後麵則跟著雪竹和雪蝶。


    另一邊,陳女醫把完脈後,做沉吟狀,一直沒有說話。


    蘇小喬難免心生忐忑:“陳女醫,我……”


    “姑娘不用擔心,確實有些問題,但問題並不大。比起你濫用避子湯,相反腎水不足方是主因,兩症並一症,才會顯得症候複雜。不過不用擔心,我為你開一套藥方,再開一套膳方,你搭配著吃,半月之後再來看診,慢慢調試,大概不用半年,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一聽說腎水不足,蘇小喬頓時羞得沒臉見人。


    她之前有悄悄看過大夫,大夫也是這麽說,讓她房事要適量,所以她知道腎水不足是什麽意思。


    問題是她從沒有過量過,還是竇風那蠻貨實在索求無度,讓人招架不了,要不當初她也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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