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不知道多久,餓醒了。


    還在露台沙發上, 身上蓋了一張毯子。肯尼思坐在沙發前麵的地板上,正在看書。


    一邊是一枝可移動的落地燈。


    “約翰。”她嗓子發幹, “幾點了?”


    “不知道, 大概八點。餓了嗎?”


    “好餓,做夢跟人搶——搶東西吃,沒搶到, 餓哭了。”她笑著坐起來。


    “你睡著了, 我把你的食物也給吃了。”


    哼,才不行呢。


    “你做了什麽?”


    “檸檬汁煎鱈魚。”


    煎鱈魚難度不大,也不太容易煎的難吃。


    倆人一起回了房間,到了廚房, 肯尼思從冰箱裏拿出已經解凍的鱈魚塊, 取下煎鍋, 一邊問:“要吃蘋果嗎?”


    “有什麽?”


    “青龍, 紅富士,紅地厘蛇果,金地厘蛇果,蜜脆。”


    都是甜度爆表的蘋果,每一種都好吃,她還是愛吃青龍和紅富士。


    洗了一隻青龍一隻紅富士,每隻蘋果一切八瓣,放在果盤裏。


    肯尼思煎了一塊鱈魚,煮了一份意大利麵,拌上羅勒和番茄醬,加半勺老幹媽。


    “謝謝,honey。”張文雅隨口說。


    “你總是這麽客氣。你和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要的要的,不能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夫就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看她一眼:他說不好,一方麵他不認為她需要總是說“謝謝”,但另一方麵,沒錯,她的一句“謝謝”又總是令他高興。她是習慣性將她和他分開嗎?他說不好,好像沒有什麽不好,但總是……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結婚嗎?


    他趕緊琢磨起到底要送給她什麽禮物。


    *


    之前的四樣聘禮很好,她很滿意。接著要送她什麽,他已經想了一個月還沒有頭緒。


    她喜歡的東西很多,但仔細想想,也不是很多,實際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最想要的什麽。她對婚禮沒有什麽期待,可能是因為她已經有過一次盛大的宮殿婚禮了;對結婚本身……好像也沒有什麽期待,他不提婚期的話,她壓根就不會主動提及。


    他內心隱約忐忑,總覺得沒有那一紙婚書總是不很牢靠。


    雙方律師就婚前協議已經討論了好幾輪,兩個人互相為了對方的資產感到驚歎,主要是他在驚歎,沒想到她不聲不響的已經有了一大堆資產!主要是太喜歡買房了,前幾年是有點錢就拿去買房,去年買的少,但買的都是更好的房子,都開始買獨棟別墅了,幾百萬砸下去眼皮都不眨,果然是億萬富豪。


    她現在把房產都放進信托基金裏,前不久終於立了遺囑,他也再次更新了自己的遺囑。她的遺囑是什麽內容他無從得知,自己的遺囑則是將所有資產一分為二,不管他與張文雅是否結婚,張文雅會得到他的一半財產,另外一半留給姐姐卡羅琳;如果卡羅琳先他去世,這一半留給卡羅琳的三個孩子。


    話說回來,她到底喜歡什麽禮物呢?


    房子?還是錢?送房子是沒有問題,他可以把曼哈頓的三處房產全都送給她,再加上今年必定要買的費城的別墅,這樣就是四份禮物了。


    可這有點太簡單了,也太……沒有誠意。


    他苦思冥想,還是想不出來。


    *


    周一上午,先開車送張文雅去最高法報到。


    最高法就在國會大廈後麵,正麵看國會大廈,大廈背後左邊是最高法,右邊是國會圖書館。這一片以前張文雅常來,隻是從來沒有進去最高法的大樓。


    今天她穿的很學院,簡單低調,天藍色牛津布長袖襯衫,水磨藍直筒牛仔褲,卡其色平跟鞋,一頭黑發簡單的紮了個馬尾,拎一隻普通的手工真皮包——實習生拎一個幾千美元的愛馬仕有點太張揚了,這是第一天就跟別人劃清界限的做法。


    “有事就打電話給我。”肯尼思很不放心的叮囑,“不懂的問別人,再不懂的問金斯伯格大法官。”


    “知道了。”張文雅點點頭,略有點嫌棄他的婆婆媽媽。拎著皮包下了車,抬頭看看最高法門前的古羅馬廊柱——美國佬真是超愛廊柱的,華盛頓到處都是廊柱——很是穩重的邁步上去。


    肯尼思直到看著她走進最高法大樓,這才開車離開。


    他在國會大廈有自己的停車位,不過平時很少用,也忘了到底在哪裏,於是隨便停在一個車位上。


    整個上午他都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她第一天去實習會遇到什麽事情。他法學院第一年暑假肯定不能那麽有遠大誌向的來最高法實習,隻能聽去了最高法實習的同學稍微提及一些,多年過去,都已經忘了。


    實習生的遭遇各種各樣,但應該不會有人比他和卡羅琳過的更輕鬆了,母親托人將他塞進曼哈頓最大的私人律所實習,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對待他,沒人會惹怒他。


    卡羅琳也差不多。


    張文雅呢?他們是訂婚了,很多人也確實喜歡她,可總會有不喜歡她的人,這方麵他沒法幫助她,她隻能自己解決。


    一整個上午,電話鈴都沒有響起。


    *


    張文雅直接到金斯伯格大法官的辦公室報到。她在門衛處領到了通行卡,掛在脖子上,然後根據地圖,找到了辦公室。


    秘書帶她去見魯斯·金斯伯格,“大法官,張文雅到了。”


    “你好,大法官。”張文雅趕緊說。


    “你好。”金斯伯格抬頭看她一眼,“佩羅洛是分配給你的書記員——”


    一旁的西班牙裔年輕女性對張文雅點點頭。


    “不懂的先問佩羅洛,接受她分配給你的工作。每周五下午我會給第一年實習生講課,為時一小時。希望你盡快學習我們教給你的一切。”


    “我會的。我努力。”


    “不,要做到最好,懂嗎?”


    張文雅一怔,馬上回答:“是,我一定做到最好。”


    金斯伯格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可以走了。


    *


    呼!真的很嚴厲呢!


    佩羅洛帶她出了大法官辦公室。


    “我帶你去實習生辦公室。實際上我們沒有專門給實習生的辦公室,實習生都隻能隨便在哪兒找張桌子。”實習生的辦公室在樓上一間會議室,佩羅洛帶她上樓,“你要盡快熟悉最高法的所有樓層,別迷路。我很忙,沒有太多時間,有不懂的問題隨時來問我。憑通行證可以去圖書館借書,如果最高法圖書館沒有,就去隔壁國會圖書館。”


    她推開門,會議室裏已經有七八個人坐著,“這是大法官今年的實習生,一年級的三人,你,還有達麗雅,哥倫比亞法學院;艾爾溫,佐治亞法學院。其他是二年級實習生。達倫,你來教阿妮婭。”


    一個黑發的男青年站起來。


    佩羅洛看起來真的很忙,匆匆走了。


    達倫給她搬來座椅,在他旁邊。


    “今天周一,先看卷宗。”達倫很有耐心,“每年下麵的聯邦法院會有幾千件案件遞交過來,但最高法肯定無法處理所有的案件。”


    張文雅點點頭。


    “實習生先篩選一遍,我是組長。金斯伯格大法官辦公室一年要審核大概七百件案件,頂多隻會挑選十五個案件來審理。”


    差不多。如果按照九名大法官一年審理大概一百二十件案件來計算,每個月十個案件,平均算一下,一名大法官一個月審理一個案件。但當然最高法不是這麽審理案件的,每位大法官挑選的案件都是九名大法官共同審理;沒有陪審團,最後以投票決定結果。


    這種情況下也不是說一個月隻能挑出一個案件,而是會有三到五個案件送到大法官的桌上,再由九名大法官開會決定到底審理哪一個。


    達倫分配給她三個卷宗,這還是因為她今天剛來,別人麵前都堆了至少五六個卷宗。


    還為她說明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實習生:最高法大法官的實習生名額也不止一人三個,實際可以無上限,首席大法官據說能有十幾個實習生,第一年實習生不拿薪水,甚至有一大半要付費實習,是因為實習算學分。另外還有第二年實習生,最高法的實習生履曆非常好看,如果想要進司法係統,能拿個最高法實習資曆肯定是最優選。


    達倫就是第二年實習生。法院係統每年隻有暑假才有這麽多實習生,平時主要靠法律助理,法律助理也是法學院畢業,但不要求律師執業執照。


    作者有話說:


    *作者不知道美國法院是啥樣的,全是瞎掰,勿較真。


    第331章


    最高法的正式職員從低到高是法律助理(central staff attorney), 書記員(clerk)或法官助理(chambersw clerk),然後是大法官,每個人都很忙。法律助理為整個法院服務, 書記員或法官助理為單獨的法官服務, 還分長短期,最短一年合同,長期的則無年限分別。


    實習生主要任務是學習寫司法決議書, 其次是參與案件的篩選和前期文字工作;司法決議書主要是學習已審結案件的決議書,大法官會抽時間給實習生們上課,講解決議書為什麽要這麽寫,思路是什麽;篩選案件就是純苦力工具人了;


    了解!


    二年級實習生有男有女, 一年級實習生是三名女生。


    其他人都比她早一周報到,張文雅有點奇怪為什麽隻有她是晚一周才來。


    達倫也不清楚, 隻說要她不懂就問。他是哈佛法學院的,一年級暑期在馬薩諸塞州聯邦巡回法院實習。他倆四舍五入可以算哈佛校友, 她又如此有名, 達倫對她的態度可以說好極了。


    張文雅打開放在最上麵的第一份案卷:好家夥!上訴人名叫帕特裏克·肯尼思,達倫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肯尼思是個常見的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姓,海恩尼斯港的肯尼思來自愛爾蘭, 這個肯尼思不知道祖先來自哪裏, 但拚寫都是一樣的。


    聖帕特裏克是愛爾蘭的天主教聖徒,因而為孩子起名叫帕特裏克幾乎可以斷定是愛爾蘭後裔。


    這份案卷非常特別而典型,也很棘手。帕特裏克1960年出生,居住在路易斯安那州某市, 已婚;妻子帶來一個和前夫生的女兒, 1985年出生。1993年, 時年八歲的繼女在其母的陪同下到警察局報案, 聲稱在自家車庫遭到兩名男孩的性|侵|犯。


    幾周後,警方逮捕了帕特裏克。帕特裏克被捕後幾個月,繼女終於改口,指認繼父是強|奸者。


    帕特裏克強|奸繼女案隨即進入審理程序,1995年底,地區法院經由審理,陪審團判定帕特裏克強|奸罪名成立,法官遂宣判帕特裏克死刑。


    帕特裏克不服判決,上訴到路易斯安那州州最高法院,律師在上訴狀中辯稱“根據最高法院1977年在‘庫克訴喬治亞州案’中的判決,‘強|奸雖是一種嚴重犯罪,但畢竟不同於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謀殺’,所以,‘對強|奸犯判處死刑屬於憲法第八修正案禁止的‘殘忍與不尋常的刑罰’’。”


    訴求是要求取消死刑的判決,認為帕特裏克“罪不至死”。


    另外有路易斯安那州州最高法院的二審司法決議書,說明為何會維持原判:“庫克案隻禁止對強|奸成年女性者適用死刑,但幼童是需要特別保護的群體,奸|淫幼童對被害人與社會都危害極大,因此,對肯尼思的處罰不受庫克案約束。”


    帕特裏克仍然不服判決,便將案件遞交到最高法。


    聯邦最高法的開庭期是本年度十月的第一個星期一到次年六月的第二個周五,也就是說還有兩周最高法就不審理案件了,不管最高法會不會選擇帕特裏克案,都要放到下個開庭期進行審理。


    美國的司法係統是“三審終審製”,最多就是到最高法進行三審。


    一審二審是“事實審”,即以弄清案件真相為目的;到了最高法的第三審,則是“法律審”,隻看法律依據和判例。


    帕特裏克案事實清晰,警方有明確無誤的dna證據證明帕特裏克強|奸了繼女,被告律師的上訴狀也隻是要求改判。


    路易斯安那州是保守州,地區法院法官會判死刑不出奇,州最高法院會維持原判也不出奇。而根據美國各州越來越少的死刑判決來看,帕特裏克強|奸繼女案一定在路易斯安那州引起了軒然大波,民憤極大。


    *


    整個上午張文雅都在看帕特裏克案,期間打電話叫華盛頓的“中國神秘之茶”送了咖啡和果茶過來。實習生們除了一個人之外都很高興,放下卷宗開始喝咖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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