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狗仔隊的日子十分愜意。


    早上,肯尼思做好早餐端到床上, 張文雅吃過早餐,換了衣服, 帶著丈夫孩子和狗子出門遛彎。肯尼思擔心她累著,基本都是他來抱孩子。愛文到九點多便會睡著, 便將他放進兒童推車裏, 蓋好小毯子。


    紅門農場臨海,別墅附近是一大片樹林和沼澤,蚊蟲很多, 童車上罩著網紗蚊帳, 以免蚊蟲叮咬崽崽。


    愛文睡著了,他倆便推著愛文回別墅,張文雅也要小睡一會兒,到下午一兩點才起床。肯尼思則去書房工作。


    下午, 肯尼思和安東尼兄弟倆去釣魚。


    張文雅起床後帶愛文玩一會兒, 等他睡著便去書房工作。


    卡羅爾當著她的麵也不敢說什麽怪話, 很有眼色, 她帶愛文出去玩的時候便過來湊趣,她去工作了,卡羅爾便當自己隱形人,從不冒失打攪她,分寸拿捏的十分精妙,又不會顯得很討好或是諂媚。


    張曉峰對安東尼和卡羅爾倆夫妻沒啥意見。表兄弟感情好得能合穿一條褲子,卡羅爾又善解人意,完全是女兒女婿的陪襯組,他當然沒意見。


    肯家親戚也很識趣,都在對麵的海恩尼斯港肯家大院消夏,沒有到紅門農場來打攪。就是到馬撒葡萄園島來消夏,肯家還另外有自己的別墅,不會來這邊。偶爾有一家過來玩,也都是肯尼思和安東尼招待,管家負責細節,用不著張文雅這個女主人操勞。


    肯家親戚隱約知道張文雅是來療養的,但不知道具體什麽病,肯尼思也不是很焦慮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麽要緊的病。


    張文雅也挺喜歡紅門農場的安逸。


    “以後我們應該常來度假,每年夏天都來。”


    “你喜歡的話,我們每年夏天都過來度假。”這算什麽事呢?壓根不算什麽事。


    “那謝謝你啦。”她笑盈盈的看著他。


    肯尼思也樂滋滋的,親親她臉龐,“這不算什麽,不用謝。”


    安東尼暗自好笑:他倆說話都像十幾歲的高中生,他還從未想到表弟在妻子麵前是這麽說話的,很幼稚,但很可愛。他突然覺得自己過於老邁了,大概是癌症搞得他心情沉鬱,十幾年來他的心態變化很大,跟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青年安東尼相去甚遠。


    他看著麵前的表弟,心神恍惚:十幾歲二十歲的時候,表弟半開玩笑的說,將來要是他競選總統,表哥會是他的競選經理;小夥伴們各自是什麽職位,表弟也都安排的妥妥當當。雖是玩笑,也可以看出來表弟對白宮還是有一些執念的。


    他想象不到表弟不當總統還能做些什麽,不去競選總統簡直不可想象,這不一定是傑姬希望的,但一定是肯家人希望的。至於張文雅……他說不好,但也許也是張文雅所希望的。


    但什麽都比不上表弟的幸福,他得了要命的癌症,數次徘徊在生死線上,對於人生有了別樣的感悟:什麽都比不上幸福人生,尋找到你愛的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很高興看到約翰和阿妮婭互相深愛,還有了孩子。


    啊,孩子!


    他像父親一樣愛著愛文,他最大的缺憾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孩子是什麽?是你的基因的延續,是你的傳承,在你故去之後,你的孩子將延續你的生命、你的思想。


    一想到孩子,安東尼便看向一旁的妻子:他和卡羅爾沒有孩子,卡羅爾很不滿意他將財產的一部分設立了給愛文的信托基金;他能理解,卡羅爾原本認為他的財產將來他過世之後都是她的,現在無故少了一大塊,她難以接受。卡羅爾也不是不好,這麽些年多虧卡羅爾照顧他,確實辛苦,但他也已經為卡羅爾留下足夠她今後生活的財產,這還不夠嗎?


    再說以約翰的性子,等他過世之後,約翰肯定會照顧卡羅爾的生活,約翰是要當總統的人,他隨便一句“關照”,卡羅爾便受益匪淺。卡羅爾想不明白這一層,多少有點目光短淺。


    *


    約翰·朗在紅門農場見到的便是一幅好似田園牧歌的畫麵,草坪上鋪著一大塊地毯,張文雅微微低著頭,肯尼思正在給她編頭發,一旁是正用自己的小肚皮作為支點團團轉的胖娃娃。


    他有些驚異,從來沒想過小肯尼思會是給妻子編頭發的那種男人,確切的說,如果職業不是發型師,他聞所未聞。


    很新奇,也……很正常。嗯?正常?他想著,也許因為張文雅,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情他都會覺得“正常”。


    張文雅正逗弄著孩子,肯尼思抬眼見朗先生走近,輕聲說:“honey,朗先生來了。”


    “你編好了嗎?”


    “還有一點。”


    張文雅做了個手勢,示意朗先生坐下。


    席地而坐不容易,有好幾個姿勢,一個是屈腿抱膝,在中國古代來說,這個姿勢很不雅;一個是像張文雅那樣盤腿而坐;另一個是像肯尼思那樣側坐,一腿屈放;再一個是跪坐。


    跪坐是中國古代沒有發明椅子之前的正規坐姿,但現在除了極少的亞洲國家,已經沒人跪坐。


    朗先生選擇盤腿坐下。


    他是來跟張文雅談工作的,原本隻想電話裏談,結果肯尼思非常豪邁的說,可以用私人飛機接他到馬撒葡萄園島,機場有專車送他到紅門農場。


    他之前也接觸過富豪階層的客戶,有錢人總是這樣瀟灑,動輒就是私人飛機。


    朗先生打開公文包,取出案卷,遞給張文雅。


    肯尼思編好了發辮,站起身,抱走愛文。


    “來吧,愛文,媽媽要工作。”


    *


    黛米案進展順利,珍妮姑姑再怎麽不高興也不會冒險得罪張文雅,已經麻溜的送威廉去了療養院。真要進入庭審階段那就是肯家的“大新聞”或者說“大醜聞”了,不僅是肯家的內鬥,還會讓人看笑話,進而懷疑小肯尼思無法解決家族內部問題,會讓選民們質疑他的辦事能力。


    泰德叔叔也跟珍妮談了談,說威廉鬧得太不像話,如果說第一次被指控也許是被誣陷,但這十年來除了今年的第二次公訴,期間還有好幾次砸錢私了的性||侵事件,說明威廉就是個慣犯。泰德非常不客氣的說,威廉跟約翰沒有可比之處,他以及肯家決不允許威廉拖小約翰的後腿。


    珍妮姑姑也不是不懂,再怎麽男寶媽,也必須忍痛同意,親自送兒子進療養院。她還有個長子,不能不為長子考慮。


    威廉的哥哥斯蒂芬跟瑪麗婭表姐同年出生,前幾天才打電話來跟表弟小肯尼思說,家裏這個禍害終於可以消停幾年了,感謝表弟,感謝阿妮婭。因為親媽作梗,斯蒂芬也管不了威廉這個弟弟,對於家裏的敗類,他也很是頭疼。


    朗先生與史密斯家的律師就賠償金開展了多次拉鋸,最後以一百八十萬美元的金額簽了和解協議。張文雅與黛米簽的代理協議是抽百分之五十的傭金,aclu入賬九十萬美元,其中張文雅能拿百分之三十的獎金。


    黛米被天降的九十萬美元砸得暈暈乎乎。


    朗先生對黛米說,別一下子花光了錢,九十萬美元的購買力很強,她應該去買一棟房子,然後去上大學。但至於黛米是否對未來有規劃,朗先生或是張文雅都管不了。


    張文雅頗是無奈,“黛米不夠聰明,她要是不趕緊買房,這筆錢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她花完。其實之前我有些遲疑,是否應該為她爭取巨額賠償金。”


    “我認為你想的對。她忽然多了一筆巨款,意誌不夠堅定的話……”朗先生蹙眉。一個普通人忽然有了一筆幾十萬的巨款絕對會暈頭轉向,從那些巨額彩票中獎者的經曆就能看到,絕大部分巨額彩票中獎者在三年之內都會返貧,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還知道買個獨棟別墅,但大部分人都會將這筆錢揮霍掉,用在吃喝玩樂上,還會有無數人來借錢、來幫她們花錢。


    “這就是她的命運吧,外界因素很重要,但自己沒有足夠堅定的意誌也不行。”


    朗先生望著她:她在說自己嗎?她的經曆都早被媒體扒個一清二楚,她剛到美國半年便靠炒股賺了第一桶金,買了第一間公寓,這間公寓至今仍然在她名下;她沒有因為突然得到幾十萬美元而暈頭轉向,馬上購入不動產;之後再靠拋售雅虎股份一躍成為億萬富豪,也仍然很清醒。


    他跟黛米談過幾次,黛米是有點小聰明,可想要出人頭地的話,一點小聰明可不夠用。


    “不過,我們也管不了她要怎麽花錢,你能提醒她買房就算是大好人啦。”張文雅微微偏著腦袋。


    朗先生溫和的一笑。


    接著是李文和案。李文和案說複雜很複雜,說不複雜又很不複雜,說白了就是fbi的傲慢,“我認為你也許是個spy”,搞你就搞了,你一個入籍移民,又能怎麽樣?赤裸裸的種族歧視罷了。


    fbi這麽幹不是一次兩次,正因為總能得逞,所以才簡單粗暴的一直樂此不疲。


    可惜,遇到了非得“要個說法”的李文和。


    可惜,李文和又非常機智的找到了張文雅。


    遇到較真的人總是令人頭疼,fbi也不例外。


    李文和案主要因為911事件而被迫推遲,fbi借口全員都在為找出911真凶而努力,無限推遲李文和案的初審日期,華盛頓特區法院的法官也隻能支持fbi的請求。


    借著國家安全的大義,aclu也不好急吼吼的逼著fbi應訴。


    “再推遲也不能推的太遲了,九月份就是911一周年,今年聖誕節之前必須初審。”


    “我也是這個意思。”


    “這方麵我不太懂,需要說服法官嗎?”


    “對,需要說服法官,現在還不知道會分配給哪位法官,我今天來也是要為你介紹一下特區法院的幾位法官。”


    美國司法係統的法官大多是任命製,任命後基本就是終身製了,除非犯罪或主動辭職。每一位法官的偏好、性格都不同,同一個案件落在不同的法官手裏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律師無法選擇法官,案件由法院係統隨機分配,但可以考慮法官的性情而有針對性的辯護。


    談完工作,張文雅邀請朗先生小住兩天。


    “約翰和他的表哥安東尼常去釣魚,你喜歡釣魚嗎?”


    “不喜歡,釣魚是老年人的愛好。”


    “安東尼身體不好,不能進行激烈的體育運動。要是在海恩尼斯港,你可以和其他的肯尼思們一起玩美式足球。你會玩美式足球嗎?”


    “會一點。”


    “你喜歡玩些什麽?”


    “網球。”


    “我也喜歡玩網球,你要跟我來一局嗎?這兒有網球場。”


    朗先生欣然應邀。


    *


    管家為他安排了客房,風景很好,推開落地窗就是一個陽台,麵向海灘。


    海風徐徐,清爽宜人。


    家政服務員送來一套網球衫和幾雙鞋碼不同的網球鞋,附了一張字條:


    這是約翰的網球衫,你稍微瘦一點,應該能穿上。別擔心,這套網球衫他沒有穿過。


    約翰。


    朗先生蹙眉,這也是他的名字呢。


    他知道她是請假來療養的,她請了一個月的病假,他怎麽可能不批,並且他也沒問是什麽病。她看上去氣色很好,不像是什麽要緊的病。張文雅在aclu有特權,她想來就來,想請假就請假,想接什麽案子就接什麽案子。aclu實際不在乎她的工作能力,隻在乎她的名氣,至於張文雅,她好像也不在意aclu利用她的名氣。


    朗先生換上網球衫。


    鏡中的他看上去很年輕,十年前他曾經為自己顯得過分年輕的容貌而發愁,太顯年輕會被人當未成年,而不像個成熟的律師。十年後他又慶幸自己年輕的相貌不會太顯得年長。


    下了樓,管家領他到了網球場。


    他又有點驚訝的看到張文雅沒有穿女式網球衫,也穿的是男式的短褲網球衫,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腿。


    想想,也覺得很正常。


    *


    肯尼思和安東尼在網球場的一邊為張文雅鼓掌加油,卡羅爾不在,愛文睡著了,被送回自己的兒童房。


    “你不去跟她打一局嗎?”安東尼問。


    “不,我們想打網球隨時都可以打。”


    “他是什麽人?”


    “aclu華盛頓的主管,阿妮婭的上司。”


    安東尼恍然,但又有點奇怪,“你們——他們關係很好嗎?”


    “還行吧。你知道aclu為什麽雇傭阿妮婭的。”


    “為什麽?是因為她是你的妻子?”


    “不,不過,也許。aclu很適合她。”


    “她不能去地檢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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