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淨完手後,來到飲水機前,用一次性紙杯給柳含煙倒了一杯熱水,然後一臉抱歉的表情看著她:“柳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


    柳含煙心裏咯噔了一聲,頃刻間看醫生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安,“什……什麽心理準備,你的意思是,傅逸晨他這次挺不過去了嗎?”


    醫生道:“也不是說百分之百活不過明天,隻是,他在入獄以前,就被人暴打過,身上多處負傷,在監獄裏還被養好了,這又被人打的遍體鱗傷,還挨了刀子,傷到了內髒,而且他本人的求生意誌並不是很強烈,我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柳含煙沒想到傅逸晨會傷的這麽重,她蒼白著一張臉,精神沮喪又頹廢的坐在了沙發上,實在是腿軟的沒有力氣了。


    她不敢去想傅逸晨死了以後,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危機。


    可是……


    “牢房裏怎麽會有刀呢?這是管製品啊,規定上不可以讓他們攜帶刀具在身的呀,哪來的刀?”


    “柳小姐,這些你要去問獄警啊,我是醫生,隻負責救人,至於病人是怎麽受的傷,傷他的人是從哪裏獲得的凶器,已超出了我的能力管轄範疇。”


    柳含煙驟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歉說:“對不起醫生,我糊塗了,我怎麽能問你這些問題呢,但是,我特別希望你們能把傅逸晨救回來,他對我很重要,隻要你們醫院能全力以赴的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我定當重金酬謝。”


    “柳小姐言重了,救死扶傷是我們做醫生的天職,就算沒有你的重金酬謝,我們也會不遺餘力的醫治傅先生,另外,時間不早了,我想補個覺,你自行方便可好?”


    “好。”


    值大夜班的醫生都很辛苦,柳含煙不好意思一直纏著人家問的沒完沒了,於是道了一聲好,就走出了醫生的休息室。


    但她沒敢離開醫院。


    明天……


    她的腦海裏牢牢的記著這兩個字,這兩個字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著她,傅逸晨,極有可能會活不過明天,就意味著她一帆風順的人生也開啟了倒計時。


    她偷偷來到傅逸晨病房門外,有獄警看守,同時,她還看到林羨站在門口和獄警聊天,頓時又立刻躲了起來。


    林羨問:“傅逸晨現在情況如何?”


    獄警說:“非常糟糕,能不能活過明天,就看接下來幾小時了。”


    林羨道:“盯緊點,別讓閑雜人等靠近這間病房,另外,如果傅逸晨醒了,請及時通知我。”


    “好的林小姐。”


    柳含煙看到林羨並沒有在傅逸晨的病房待太久,她簡單的交代了獄警過後就走了,同行的,是她的得力幹將褚堯。


    她離開時,柳含煙躲進了一個空病房,聽到林羨在走廊裏詢問說:“褚堯,傅逸晨住院了,柳含煙那邊有動靜嗎?”


    “有情況,她親自來醫院找醫生谘詢了一下傅逸晨的病況。”


    “嗬……”林羨冷笑了一聲,眸中噙著凜冽的寒芒,“她倒是積極,看來傅逸晨手裏掌握的那個把柄,一旦曝光,對她就會有致命的打擊。”


    “這是必然的啊。”褚堯說,“柳含煙那麽現實的一個人,在沒有利益交織的情況下,老大你見她什麽時候對一個不怎麽相幹的人那麽積極過?”


    聆聽著林羨和褚堯逐漸遠去的聊天聲,躲在空病房裏的柳含煙緩緩的鬆了一口氣,傅逸晨果然是一個守信用的人,答應了不會出賣她就一直堅守承諾。


    是個值得深交的優質盟友,可千萬別死,柳含煙走出那間空病房,又徑直走向傅逸晨的病房,“獄警大哥,我是傅先生的朋友,我叫柳含煙,我想進去看看他。”


    “很抱歉柳小姐,傅先生現在的身份,是囚犯5039,除了警方,就連親屬來見,也得走程序,拿到批準書才行。”


    “行,我知道了。”柳含煙轉身就走,她得去走這些程序,但走完的話,最少也要兩個小時以後了,就怕傅逸晨撐不過兩個小時。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布局的林羨看在眼裏,就連先前在走廊裏和褚堯說的那幾句話,都是故意演戲給她看的。


    林羨在監控室目送柳含煙離開醫院以後,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快七點半了,正是上班擠地鐵刷手機新聞時訊的高峰期。


    “褚堯,我們家養的那些營銷號也該上班了,傳令下去,把傅逸晨在醫院疑似搶救無效的新聞發出去,看看消息發布以後,能不能釣出一些大魚來。”


    “是。”


    林家本來就有自己的娛樂公司,手中上千個大v營銷號也不是吃素的,從命令傳遞下去到運作,整個發酵過程不過半個小時,有關傅逸晨不幸身亡的消息就在網絡上傳的鋪天蓋地。


    當柳含煙看到這個消息時,人都傻了,她在車上坐立難安,迅速找到相關部門,提交要見傅逸晨屍體一麵的申請都被拒絕了。


    之後,她隻得惶惶不安的來到醫院,卻被告知傅逸晨的屍體已經被轉移走了,同一個時間段裏,負責幫傅逸晨看守那個秘密的人,也來到了醫院。


    他是傅逸晨潛逃在外的心腹,原是淩風的同胞兄弟,如今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他改名換姓為齊思安,每天都戴著人皮麵具視人。


    原本傅逸晨替他安排的後路是,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戴著家人去國外生活,國內隻安排幾個小弟關注傅逸晨的生死動態,再及時給齊思安稟報即可。


    齊思安不放心傅逸晨和淩風,去到國外把家人安頓好以後,又違背了傅逸晨的命令,擅自偷渡回國,他從營銷號推送的文章裏得知傅逸晨的死訊。


    為求消息的真實性,同柳含煙一樣,親自來到了醫院,並撞見了柳含煙找醫院確認傅逸晨死訊的畫麵。


    “醫生大哥,傅逸晨他真的死了嗎?”


    “真死了。”醫生健步如飛的說道,“你上早來的時候,我不是就告訴過你了嗎,他的傷勢很嚴重,很難活過今天。”


    柳含煙接受不了這個消息,緊追著醫生打聽道:“我很想再見他一麵,但我聽說他的屍體被運走了,能告訴我,他的屍體被誰運走了嗎?”


    “他嫂子,林羨。”


    林羨!


    屍體居然在林羨那裏!


    得到這個答案,無論是柳含煙,還是偷聽的齊思安,都感到很震驚。


    林羨可不好對付啊。


    他們兩個都是林羨敵對方的人,想從林羨那裏見到傅逸晨的屍體都難,更別提仔細檢查屍體有沒有詐了。


    但是……


    隻要功夫下的深,鐵杵都能磨成針,總還是要試一下的,萬一能成功呢?


    抱著這種心理,齊思安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傅家老宅。


    按照傅家的規矩,傅逸晨死後是要進傅家祠堂的,因為傅遠信死的突然,並沒有對外公布傅逸晨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事。


    所以,不管從法律上,還是外界對傅逸晨的認知情感上,傅逸晨至死都是傅家二少爺,傅盛和林羨,身為他的大哥大嫂,不把屍體接回傅家安頓,會授人以柄,被人唾罵的。


    但是,讓齊思安感到意外的是,傅家老宅裏並沒有傅逸晨的屍體,他翻牆而入後,等待他的,隻有林羨布置的天羅地網。


    雙腳才剛落地,就被人一針麻醉劑紮暈了,等他醒來時,人已被五花大綁的捆在了一條凳子上,林羨雙腿優雅的交疊著,坐在他前方兩米處。


    一身黑色皮衣,又酷又颯,像個女大佬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齊思安是吧,新名字不錯,起的就像個文藝青年似的。”


    齊思安掙紮了一下,無濟於事。


    他從附近的玻璃窗上看清了自己的臉,麵具已經被人撕下來了,所以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已經沒有奮力抵抗的必要了。


    “大少奶奶,我知道我罪惡深重,你從骨子裏瞧不起我這樣的人,但是,我還是很希望,你能看在我對二少爺一片忠心的份上,讓我看一眼他的屍體,送他最後一程,求你了。”


    林羨聽完他的話,佯裝詫異的輕挑了一下眉梢:“屍體?哪來的屍體?誰告訴你傅逸晨死了?”


    呃?


    齊思安一秒愣住,“二少爺他沒死嗎?可網上的營銷號都那麽說。”


    林羨笑道:“網上那點事你還不懂嗎?那些營銷號為了流量點擊率,聽風就是雨,也不管新聞事件是否屬實,立刻就開始跟風報道。”


    齊思安聽的麵色一喜:“所以大少奶奶的意思是,我們家二少爺他真的沒有死嗎?”


    “他當然沒死。”


    “那他人在哪?”


    “醫院啊。”


    “可醫院的人都說他死了,屍體被你帶回了家。”


    “那都是編來騙柳含煙的。”


    林羨這話一出,齊思安整個愣住:“騙柳含煙?大少奶奶為什麽要用二少爺的死訊來騙她?”


    “當然是為了讓她露出真麵目啊,齊思安,你還不知道吧,那柳含煙為了永遠保住自己的秘密,在監獄裏買凶殺人。”


    “你家二少爺這次能逃過一劫,多虧他在監獄中結交了一名心腸好的獄警大哥,湊巧路過救了他,不然你這次回來,可能就真的隻能看到他的屍體了。”


    齊思安聽得目瞪口呆,“柳含煙為什麽要殺二少爺,二少爺明明已經警告過她了,一旦二少爺死於非命,她的秘密就會被我公諸於眾。”


    林羨聽言瞳孔驟然一縮,好家夥,齊思安居然是柳含煙的把柄掌控人,真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隨即便給褚堯使了一記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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