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墓淵輕笑:“隻聽說過凡人向神明祈福,可沒聽說過神明像凡人討願。”


    “我以後說不定也能成為神明呢!”薑薑拍了拍胸脯。


    “那倒也是。”墓淵不置可否。


    看著薑薑好像已經忘記難過,眼角的淚痕也幹了,他側過身,靠著窗:“睡覺吧,趁天色還早。”


    墓淵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個青鸞統治者。


    她已經好幾日沒有入睡,每天靠打坐調息滋養身體,這怎麽夠?


    終究是凡人。


    不睡覺,會瘋的。


    她年紀尚小,就更需要睡眠。


    薑薑點頭,她走到床邊,脫掉鞋子,躺到了最裏麵。以防著涼,她將夏涼被蓋子小肚子上。


    墓淵在窗畔未動。


    三,二,一……


    薑薑在心中默念三個數,她緩緩閉上眼。


    身體徹底放鬆。


    思緒輕輕飄蕩,薑薑感覺到周遭都是重重白霧,她看不清腳下的路。隨心一路前行,她慢慢走到一扇白玉色的門前。


    用力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角鬥場,和南家莊園的角鬥場一樣,或者說,薑薑就是夢到了那裏。


    不同的是,觀眾席上空無一人。


    場邊,幾道不同顏色的公會旗幟隨風飛揚。


    薑薑整個人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她走進這個角鬥場。


    空曠的場地,建築威嚴,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夢裏是大晴天,太陽很亮,但不刺眼。


    薑薑輕喚:“玄武。”


    巨龜瞬間從地下而出,將她高高舉起。


    它幽綠的龜殼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


    薑薑盤腿坐在龜殼中央,她開始閉目運氣:“祂來了,再喊我。”


    她不想錯過任何修煉的機會。


    玄武起初覺得困惑,它四下打量,這才發現原來是來到了薑薑的夢中。


    召喚師與戰靈的契約,在任何地方都會生效。


    夢裏也不例外。


    玄武大概猜到什麽,它應道:“有吾在,薑主放心休息。”


    青鸞神國的將星無法破除它的防禦,他們的統治者也不行。玄武來了之後,角鬥場就沒那麽空曠了,不過盡管它是完全體巨型化,場上仍然留有大片空地。


    一縷青煙隨風潛入角鬥場上空。


    玄武睜開一隻眼。


    “薑主。”


    祂來了。


    薑薑抬起頭,看著那縷青煙,它在場上懸浮,好半晌未動。


    忽然,來得人笑了起來。


    “神奇的靈根。”


    祂的聲音像古老的鍾鼓,沉重,暗啞,又帶著幾分古怪:“諸天萬界,大道三千,我還是第一次見召喚靈根。好可惜,這麽長時間了,召喚師竟沒有一個飛升的強者?”


    召喚師,誕生於唐朝末年,時日不長不短。


    玄武瞥見那縷青煙,它輕嗤:“召喚師能不能飛升吾不知道,但是閣下,用這麽陰險的方法,乃諸天之恥。”


    “笑話。”青煙的嗓子仿佛被掐住一般:“這世道本就弱肉強食,如果你的靈主足夠強,又怎麽會受製於我?”


    祂低低的笑了兩聲:“薑掌靈,我入了你的夢,隻要我不放你走,你就隻能永遠待在這裏。”


    “你有玄武又怎麽樣,有本事你就一直跟我耗著,我反正時間多得很,你現實中的身體撐得住嗎?”


    “對我來說,五十年彈指一揮間。而對你一介凡人來說,五十年後,你已經老了。”


    “想想看,五十年後,那些守在你身邊的人,他們還在嗎?”


    “五十年後,你的世界……還在嗎?”


    青煙在空中輕輕飄蕩,祂這些話說得慢條斯理,仿佛一個看熱鬧的局外人。


    玄武神色沉重。


    祂雖卑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如果薑掌靈不能離開夢境,現實中的身體一直沉睡,怕也是凶多吉少。


    “隻要打贏你,就可以了。”薑薑回道。


    青煙哈哈大笑:“現在的新人,真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


    祂聲音驀地一變,一道淩厲的衝擊駛來,撞到了玄武的防禦上——


    “你們殺了我青鸞四位將星,我拿你的命來祭天,這不過分吧?!”


    青煙悠悠蕩蕩,從空中落到地上,祂的聲音又變得沉穩溫和:“好了,薑掌靈,不要再抵抗,把你的身體交給我。”


    薑薑毫不理會。


    她專注於丹田之中的靈氣,早在翻閱完典籍時她就能感覺到,體內各處靈力交匯一處,就像是五芒星,隻差最後一步。


    若是能完成這一步,她就可以直上青雲。


    就不用讓……


    黑石頭來冒險。


    他已經沒了身體,萬一靈魄再受到創傷……


    見薑薑沒反應,那縷青煙抬手,附近的碎石全都凝聚起來,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石頭組成的怪物,比玄武還要高。它一步一震走到玄武麵前,抬起腳,對準烏龜的頭顱踩去——


    轟!


    石頭怪碎裂坍塌,大塊石頭滾落,滿場灰塵。


    青煙隨手一試,如果這烏龜的防禦出現片刻動搖,祂會立即出手。


    但很可惜,這隻巨龜沒有給祂任何機會。


    “玄武之名,略有耳聞。”青煙繚繞,逐漸成了人形:“不愧活了那麽久,佩服。”


    玄武冷冷的看著祂。


    青鸞統治者,不可小覷。


    即使對方無法瓦解自己的防禦,現在也陷入僵局。


    “薑薑,召喚吧。”玄武說道。


    雖說目前的戰靈與祂打,可能會輸,但是,坐以待斃,不是它們的風格。


    青煙附和:“薑掌靈,請召喚。把你剩餘的九隻戰靈全都喊出來。能死在我手裏,也是它們的榮幸。”


    它們?


    薑薑一個都不會召喚。


    她不會讓任何戰靈成為這場戰役的犧牲品。


    對方是青鸞神國的統治者。


    祂可以徒手讓碎石成怪,也可以捏造出黑魔龍那種級別的坐騎。


    從青煙入夢的那一瞬間,薑薑就感應到了祂神魂帶來的無窮無盡的神力。


    這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力量。


    祂挑中了自己,那麽,這件事就是她一個人的事。


    小風師祖也好,黑石頭也好,或是其他的戰靈,都不能因此而受到任何傷害。


    薑薑決定自己解決。


    閉氣,修煉,時光飛快流逝。


    青煙逐漸暴躁、狂化。


    “——你在等什麽?!”


    薑薑一字一句回道:“要麽,突破至青雲。要麽,我死。”


    隻要她死了,敵人就不能用她的身體作惡。


    玄武肅然起敬。


    書屋。


    墓淵看著已經沉睡半個月的薑薑,眉頭驀地皺起。他像是感應到什麽,伸手,輕輕點住她眉心。


    她一直在夢中,不曾醒來,亦不曾召喚。


    而剛才捕捉到她的意識,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微微透明的手指,點在薑薑眉心,她臉色看著有些慘白,嘴唇卻異常殷紅,像一顆櫻桃。


    她在掙紮什麽?


    他探尋到了她腦海深處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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