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薑顫聲問道:“……疼嗎?”


    “不疼。”墓淵如今臉色蒼白,額上出現絲絲冷汗,身下半步也不可挪動。


    道已斬斷,這是第一步。


    “今夜,將由重劍守鎮,任何修煉者都無法進來。”墓淵單手撐劍,他緩緩抬起另一隻手,靈氣在掌中浮現。


    他的動作略顯遲緩,明顯是受到了反噬的影響。


    薑薑眼睛酸澀不堪,她問道:“黑石頭,你不害怕失敗嗎?”


    選了這條路,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不怕。”墓淵如實回道:“劍之所向,便是道之所向。隻要劍還在手裏,就沒什麽可怕的。不過有一件事,很惶恐。”


    “什麽?”薑薑微怔。


    “唯恐從今夜起,再也護不了你。”


    若是沒有活著歸來,墓淵想到諸天之中對薑薑虎視眈眈的那些人,他便是死,也難以瞑目。


    薑薑的眼淚一下子便湧了出來,她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衫,她哽咽道:“薑薑不需要黑石頭保護,薑薑隻要黑石頭好好活著……”


    她很害怕,怕再也見不到黑石頭。


    墓淵的身體微微僵住,他握劍的手輕輕顫動,另一隻手緩緩地落向她的背上,卻在半途中停下。


    最後,他輕輕地拍了拍薑薑的肩膀:“我會回來的。”


    不管是以什麽身份,他都一定會回來。


    薑薑用手揉著眼睛,她重重點頭:“嗯!”


    視線朦朧中,薑薑看到麵前的修長的身影逐漸消失。半空中出現了一塊黑色石頭,仿佛回到最初的相遇。


    薑薑連忙抬起雙手,黑石頭緩緩地落在她掌心。


    空中,二十萬的騎兵看似很近,實則是在三水鎮之外的天際。


    墓淵口中的“重劍守鎮”,眾人雖然沒有看到重劍的身影,但能夠感受到那股極其寒冷肅殺的劍氣。


    無人敢輕舉妄動。


    重劍,可抵禦所有的修煉者。今夜無法踏足此鎮。


    屋頂上,玄武感慨道:“原本斬情緣便可嚐試破境,神武大帝卻選了一條萬分艱險的道路……劍之所向,是道之所向,亦是心之所向。武帝對薑靈主的情誼,天地可鑒,日月可昭!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薑薑抱著黑石頭,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墓淵心髒的跳動。


    這讓她覺得安心。


    不能離開片刻。


    以往都是黑石頭守她破境,那這一次,就換她來守護黑石頭!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笑聲,低沉,喑啞:“嗬嗬,安排得的確妥當,諸天、靈域,所有的修煉者都入不了鎮,但有一人,乾坤重劍防不住啊。”


    第184章


    ◎“能打敗你的戰靈,它就在這裏!”◎


    這道聲音從天外傳來, 極其遙遠,卻就像是在每個人的耳畔回旋。


    薑薑手中捧著黑石頭,她一下子便認出對方:“欲天河!”


    法祖!欲天河!


    叮!——蒼穹中一道淡金色波紋朝四麵八方散去, 欲天河低聲笑道:“不愧是乾坤重劍, 果然盡忠職守。”


    馬車內的女子,感受到了乾坤重劍的氣息,她一隻手擋在身前, 騎兵立即抬起武器,擋下這一絲被觸動到的劍氣。


    有此劍在,想入鎮, 怕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神武大帝隻是去改道了, 並不是死了。這會兒若要無視乾坤重劍, 強行闖鎮, 下場會很慘。


    薑薑獨自一人站在老街上, 書屋的燈光灑在她身前, 獙獙安靜的蹲坐於她的背後,與她一同看向出現劍痕的某處。


    四靈也紛紛來至薑薑身畔。


    小麻雀站在薑薑肩頭,圓滾滾的小身體縮著, 目光灼灼的盯著蒼穹中那一絲濁氣。


    藏書樓。


    雨堯不解:“乾坤重劍封鎮一夜, 所有的修煉者應是都無法前往三水鎮,法祖口中的還有一人,是誰?”


    李小風沉吟:“或許, 是靈物。”


    藏書樓外,叔卿冷笑道:“有稀客來了。”


    今夜的主場是三水鎮。


    卻有稀客找上藏書樓。


    看來法祖是不想讓他們支援薑薑。


    乾坤的劍氣在低垂的夜幕中, 出現一道道漣漪。薑薑在乎的, 不是那些試圖想要入鎮的人, 而是——


    欲天河慢條斯理道:“一夜可以很短, 也可以很漫長。你,守得了嗎?”


    “我可以!”薑薑沒有絲毫猶豫。


    三水鎮是她的家,黑石頭是她的家人,今夜無論是誰要入鎮,她都會死守於此處,半步不退!


    “有誌氣。”欲天河的聲音裏帶有一絲笑意:“那薑薑先想想看,接下來的一戰,怎麽應對。”


    法祖的聲音低沉了一些,他喚道:“雲春雨。”


    三水鎮鋪滿青石板的地麵上,逐漸落下一兩滴雨水。很快,整條長街都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這個名字,對薑薑來說非常熟悉。


    本來以為再見到雲春雨,會是很久之後。


    沒想到……


    街角,出現一道清瘦的身影。雲春雨戴著鬥笠,長靴踩在微濕的地麵上,鼻梁上掛著一副圓框墨鏡。


    “法祖。”雲春雨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要取薑薑的性命嗎?”


    當雲春雨出現,靈域聯盟的諸多修煉者,都露出微愕之色。


    論壇帖子層出不窮。


    【不對啊,雲春雨也是修煉者,她為什麽能踏入三水鎮?】


    【乾坤重劍好像根本沒有排斥她!】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其實一直都潛伏在柴風社四周?】


    【要真是那樣,武祖改道之前就會先將她揪出來吧……更何況,雲家不是出事了嗎,她老早就回去了】


    “我想想哈。”聽到雲春雨的問題,法祖陷入沉思。


    好半晌,他說道:“如若薑薑願意將她手中的石頭交上來,那便饒她不死。”


    “好。”雲春雨略微頷首。


    她開口詢問:“薑掌靈,請把你手中的石頭交給我。”


    薑薑握緊“黑石頭”,她拒絕道:“想都不要想,絕對不可能!”


    她怎麽會把黑石頭交出去呢?


    剛才,莫夫子臨死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靈域的法祖和諸天中的秋麟神君結為盟友,他們都想要黑石頭的性命。


    而且,這個法祖——


    薑薑微微抿唇,心底閃過一絲怒意,她隻能聽到對方的聲音,看不到他的容貌。


    法祖捕捉到了薑薑心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他微訝道:“隻是……憎惡我嗎?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以及對宿命的無奈?”


    薑薑不解:“為什麽要恐懼?”


    這個問題反而讓欲天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蒼穹中黑壓壓的二十萬騎兵,還未散去。車內女子不鹹不淡的說道:“區區宗師四十境,對戰宗師百境,此局已輸。”


    “我們,回去嗎?”騎兵首領問道。


    女子放下簾子:“不。我要留在這裏看看,這位薑掌靈是怎麽繳械投降、跪地求饒。”


    她不相信,有人真的不怕死。


    狩魔學院。


    霍亦橫盯著麵前的大熒幕,許多三水鎮居民都在這個露天的操場上,和眾多學員一起圍觀三水鎮內發生的事情。


    局勢有點焦灼。


    主要是,薑薑此時無法有任何外援。


    而法祖手底下,可能不止有雲春雨。


    霍亦橫雖然知道自己就算現在能回去柴風社,也無濟於事,他蹲在地上,雙手揪住頭發,心亂如麻。


    眾人都不理解雲春雨為什麽能出現。


    但薑薑卻都看在眼裏。


    之前在秘境修煉,和法祖交手過一次,躺了兩天才恢複體力。那時,那具被火燒成灰燼的傀儡,薑薑一直到現在都記得。


    雲春雨……


    是傀儡嗎?


    薑薑現在無法分辨。


    但她能無視乾坤重劍的防禦,這本身就很奇怪。


    薑薑沒有去想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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