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靈樹,便是修煉者靈根幻化而成。


    薑薑慢慢靠近,她踩在滿地的花瓣上,堆積的花瓣就像是雪一樣。


    “黑石頭,我醒了。”薑薑輕聲道。


    坐在樹下的男子,緩緩睜開眸。他看著站在身前的女孩,原本平靜的心河再度蕩起漣漪。


    薑薑沉睡的這段時間,墓淵思緒紛亂,他格外在意,那日神殿她與雲殿西君去了何處,他們之間又說了怎樣的話。


    “給他,答複了嗎?”墓淵聲音微澀。


    薑薑微微怔住。


    她意識到墓淵是在說那件事……臉色微紅,薑薑在他的身旁坐下,抱住雙膝:“嗯,離開神殿前,我很認真的回複他了。”


    忍不住靠著身旁男子的肩頭,無論何時,聞到他身上的氣息,總能讓薑薑感到安心。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薑薑有時候總覺得她與墓淵之間的距離,有一點遠……


    明明他一直都在身旁。


    薑薑有些委屈,她看過一些書,看到過書中熱戀中的情侶,卻好像並不如她和黑石頭這般疏離。


    墓淵微微垂眸,看到靠在自己肩頭的薑薑,心緒微動。


    他慢慢將她攬入懷中。


    單手擁著她的肩,鼻尖沒入她的發絲,聲音是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酸澀:“如何,回複的?”


    墓淵想起第一次被薑薑召喚出來,他感覺到長眠被人肆意破壞,心情極度不爽。


    那日,他的確對召喚者動了殺心。


    諸天萬域,無人能支配他。


    如果不是因為薑薑對自己有恩,他或許,已經將靈線扯斷,讓她命喪當場。


    那個時候,墓淵恐怕怎麽都沒想到,那個執著天真的小阿呆,竟會在後來與自己結為道侶。


    甚至到如今,變成他心甘情願想要為她奉上一切。


    薑薑靠在他懷中,心髒跳動的旋律逐漸加重……


    和以往她生病時候的“公主抱”不同,這還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背靠在他懷中。身後男子的氣息如此親近,頭發處傳來一陣溫熱,她不敢動,隻是感覺到墓淵的手指輕觸她的發絲,心底傳來一陣酥麻。


    好喜歡……好喜歡他呀……


    薑薑稍稍閉了閉眼睛。她想到自己和雲殿西君說的那些話,一下子又變得迷茫起來。


    黑石頭,真的喜歡自己嗎?不是為了報恩,或是其他的理由——


    她微微抿唇,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黑石頭,如果我……我和別人在一起了,你會怎麽樣?”


    薑薑明顯感覺到背後的人身體微僵。


    ——會怎麽樣?


    墓淵那一瞬間腦海裏出現薑薑與神殿西君雙宿雙飛的畫麵,若是,薑薑與今日這般依偎在其他男子懷中……


    他眸色微暗,手指不自覺的撫上她的手腕,緩緩攥緊。


    薑薑的手腕處傳來一絲疼痛,她剛想側過頭去看,便感覺到了耳畔處傳來溫熱的氣息。


    她心底微顫。


    墓淵的緊緊扣著她的手腕,壓抑著那份幾欲將人撕裂的痛楚,他低聲沙啞道:


    “會瘋。”


    第250章


    ◎晨鼓暮鍾,朝夕相伴,千千萬萬年。◎


    薑薑耳畔的氣息溫熱, 她的臉如同發燒一般,瞬間變紅。


    身後男子離自己是這般的近……


    她視線微抬,看著身後靈樹飄落的雪白花瓣, 竟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桃紅。


    仙域幽穀, 落入薑薑心底的,安靜地隻有水流聲,還有後方墓淵懷抱的心跳。


    那一瞬間情緒變得無比複雜, 有喜悅,有迷茫,亦有一絲期盼——


    漫天的落花, 熾熱的胸膛, 指尖的溫度, 沙啞的聲音, 還有他身上的凜冽的清香……


    如果可以的話, 請讓一切延續吧。


    薑薑緩緩地閉上眼。


    她在內心虔誠的祈禱。


    墓淵擁著她, 鼻尖沒入她的發絲,垂眸斂去那幾乎要衝出胸膛的躁動,他緊扣的手指緩緩放鬆。


    少女的手腕纖細, 因之前太過用力, 出現了一圈紅色印痕。


    墓淵輕輕揉著,一聲不可聞的歎息在薑薑耳畔浮現。


    “說吧,我能承擔。”


    薑薑……她現在, 能明白情愛二字的含義嗎?雖說他們結為道侶,她真的明白, 道侶存在的意義嗎?


    墓淵始終守著她, 他可以一直等。


    雲殿西君……


    那個家夥, 墓淵飛升之前便知道, 他一直很討女子喜歡。雖然現在有種想提劍殺了他的衝動,不過,在此之前,墓淵還是想要聽薑薑自己說。


    薑薑靠在墓淵懷中,回憶起神殿中的事情。


    她輕聲道:“我……很認真的,拒絕他了。”


    那日,麵對雲殿西君的【求仙】之舉,薑薑特意詢問,他是否是認真的?便是想著,如果他是開玩笑的,那自己就可以一笑置之。而如果雲殿西君是認真的,那麽她也要認真思考後再給對方一個答複,這樣才對。


    認真的情感,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都值得被認真的對待。這是薑薑內心深處最樸素的觀念。


    ……拒絕了?


    墓淵的眼神略顯怔忪,他的唇畔不自覺的微微勾起。


    他聽到懷中的女孩喃喃道:“我隻要一個道侶就夠了。”


    剛勾起的唇畔,緩緩僵住。


    垂下眼眸,墓淵眸色閃過一絲晦暗。


    薑薑想了很久,盡管離黑石頭這麽近,但是自己,好像還是沒辦法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這一次在神殿中,與雲殿西君的對話,薑薑始終有些在意。


    她問道:“黑石頭,你……為什麽要與我結為道侶呀?是為了,報恩嗎?還是……諸天萬域中,我最合適?”


    墓淵倒沒想過薑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說道:“為何會這麽想?”


    是他在藏書樓求娶那日,說得不夠明白嗎?


    “嗯……”薑薑低著頭,她的雙手在胸前相懟,指尖輕輕相碰:“我,我救了你呀。你不是一直說,要報答我的恩情嗎?”


    至於【適合】這個詞,是她在其他地方看到的。


    在旁人看來,薑靈王與神武大帝結為道侶,就是最合適的。對彼此的修為,都能有極大的助益。


    墓淵輕聲道:“我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報恩。”


    他曾在所有人麵前都表達過態度,但是對薑薑,似乎還從未像今日這般,剖開話題往深處說。


    正好,借此機會,墓淵的嘴角微微揚起:“你確實救過我,在修煉方麵,也確實很有天分。諸天萬域中,應當有許多人都想和你做道侶。但我想要娶你為妻,不是因為這些。”


    “那,是……?”


    “我曾說過的心悅,便是傾心之意,是男子對女子的愛慕。”


    墓淵清冽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寵溺:“晨鼓暮鍾,朝夕相伴,隻願與你一起渡過千千萬萬年。薑薑,我這樣說,你可明白了?”


    晨鼓暮鍾,朝夕相伴……


    千千萬萬年……


    薑薑心底泛起一絲絲甜蜜,但不知道為什麽,卻有有點想哭。她輕輕點頭:“我明白了。”


    隻是她想聽到的答案嗎?


    比起“喜歡”二字,似乎更令她動心。


    “那,明天——”薑薑問道:“我們一起去見我的爸爸媽媽,好嗎?”


    墓淵神色微怔。


    很快,他嘴角微彎:“好。”


    薑薑的父母,柴風社上一任的掌靈夫婦,也確實應該見一見。


    “上一次雲殿西君替我引路,我去了那個地方——”薑薑從墓淵的懷中出來,她轉過身,雙腿抱膝正對著他而坐,下巴擱在手背上,她訴說道:“那是一個很黑,很冷的地方,雲殿西君說,這十多年來,一直有人守在那裏。”


    “然而,我並沒有見到任何人。隻有黑漆漆的一片,很遠的地方,亮著一盞燈。我沒有辦法朝著那盞燈走去,冷寂的氣息蔓延在每一寸空氣中。我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雲殿西君口中的守燈者。”


    “感覺到困意襲來,我便隻好先退回神殿,並且召喚出獙獙讓它帶我離開。”


    “不過呢,這一次我覺得身體好多了,雖然睡了很久,卻覺得靈根深處的傷痕,已經沒有了任何蹤跡。”薑薑忍不住身後摸著自己的額頭,她笑吟吟道:“厭龜前輩說我休養了幾百年,這段時間,謝謝黑石頭呀。”


    謝謝墓淵,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日複一日的替她療傷。


    謝謝墓淵,知道她內心深處最渴望的,願意陪著她來尋找家人。


    薑薑話音落下後,一縷金光蔓延至她周圍,與她緊密相連。薑薑抬頭,便看到身前盤腿而坐的男子,眼眸和嘴角都帶著笑意,正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自己。


    雪白的花瓣被風吹落,他身後的靈樹如夢似幻。


    ……


    翌日。


    薑薑一大早便與墓淵乘坐馬車,飛往神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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