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果然是不能深究的。


    程初瑜的心中一片清明,幸好,還來得及!


    顏姐姐說了,人這一輩子太短,別讓自己過得憋屈。


    她笑了起來,說道:“顏姐姐,永寧侯夫人既然不願意說,你何必要強人所難。”


    盛兮顏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極是。反正也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勞煩申千戶,抄了吧。”


    她說著,甩了甩手,就好像她說的並非“抄家”,而是上門做客。


    申千戶拱了拱手,應聲道:“是。”


    督主吩咐過,讓他都聽盛大姑娘的,盛大姑娘想抄,那就當然得抄,他們東廠對抄家是最在行不過的了。保管指哪兒抄哪兒,絕不二話。


    “不!”永寧侯夫人驚恐地大叫了出來。


    她以為隻要她咬緊牙關不說,他們就會有所顧忌,不會輕易動手,怎麽就……


    永寧侯府上下是死是活和她無關,可是,不能讓尋兒再受罪了。


    “我說!我說。”永寧侯夫人的嘴終於被撬開了,“這是我的主意,是我!和尋兒無關。”


    她捏了捏拳頭,想到周景尋的千叮萬囑,毫不猶豫地把一切全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楚元辰打了個手勢,正廳內的陳家和傅家人如蒙大赦,趕緊出去候著。


    永寧侯夫人臉色沉沉地說道:“熏香是我拿來調教妾侍們用的,你一向、一向對我不恭敬,我就想讓你吃吃苦頭。”


    從前那個卑微的少女,如今已經站在了她企望不及的高度,讓她又羨又妒。


    而她呢,正被人逼得一步步走向懸崖。


    二房三房為了這個爵位,幾乎快要把他們母子逼死了,他們在侯府也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榮光,甚至侯爺還為了保住爵位打起了休妻再娶的主意。


    是啊,庶子不能繼承爵位,唯有嫡子才行,哪怕是繼室生的嫡子也是嫡子,是能夠繼承爵位的。


    永寧侯夫人心知肚明,他們母子二人是被舍棄了。


    她臉上露出了苦笑,隻有尋兒是她生的,她當然得會和尋兒同進退。


    尋兒已經告訴了她,趙元柔懷了他的孩子,這個孩子將來會繼承大統,君臨天下!


    想到這裏,永寧侯夫人的眼神更加的火熱。


    “是我幹的。”永寧侯夫人毅然道,“和別人無關。”


    “都怪你,因為你的存在,劉氏這個當家主母在家裏地位尷尬,為了給你準備嫁妝,盛興安幾乎把府裏都給搬空了,你還縱著盛興安抬庶壓嫡,劉氏自己也有有兒有女呢,她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


    永寧侯夫人嘲諷地說道,“這都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恨死你了,巴不得你死啊。”


    “原來如此,”盛兮顏反倒是笑了,“你不是把熏香給了劉氏,而是給了孫嬤嬤。”


    永寧侯夫人的瞳孔一縮。


    盛兮顏輕輕擊掌,笑眯眯地說道:“我又說對了。”


    劉氏這個人愛麵子,膽子又小,盛兮顏在發現盤煙可能有問題時,第一個排除的就是盛興安和劉氏。


    劉氏膽子太小,她敢做的最多也就是挪用一下銀子,下毒,她是不敢的。


    她愛麵子,因而哪怕心裏再嘔,也不會在外頭,報怨連連,反而會做出一副好繼母的樣子,炫耀給自己準備了多少的嫁妝。


    尤其是對永寧侯夫人。


    今生不同前世,玉佩的事,早就讓她們徹底撕破臉,對永寧侯府這些日子來出的大小事,劉氏也一直都興災樂禍的在看熱鬧,這都在看別人熱鬧了,她怎麽會再把自己不順心去告訴熱鬧對象呢,隻怕反而會更加誇讚自己要嫁進鎮北王府,給她臉上添光,氣死永寧侯夫人。


    一開始,她說劉氏,隻是為了瓦解永寧侯夫人的心理防線。


    盛兮顏拂了拂衣袖,輕描淡寫地說道:“夫人,我沒時間,與你一點點繞。你要麽就痛快地把話說完,要麽就別說了。”她清冷的聲音直刺永寧侯夫人的內心。


    永寧侯夫人知道,自己是瞞不下去了。


    反正她本來就是想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的,瞞不下去,就瞞不下去好了。


    就讓盛家也天翻地覆,爭吵不休,讓盛兮顏沒好日子過!


    永寧侯夫人的臉上掠過了一抹充滿著惡意的笑容,她說道:“好,我說。”


    她憋著一口氣,說道:“那天我去皇覺寺上香,正好見劉氏也來,是你娘的死祭快到了吧,盛大人來讓劉氏給你娘做法事。”


    盛兮顏微微一訝,這件事,她倒是真不知道。


    不過,她麵上泰然自若,就仿佛自己早就知道,隻是輕輕叩擊著桌麵,說道:“繼續。”


    永寧侯夫人的麵上有些扭曲。


    那天在皇覺寺裏,她無意中聽到,劉氏在和孫嬤嬤抱怨,說是每年都要來做法事,明明都死了這麽多年了,又在盛興安把府裏的家產都讓盛兮顏帶走當了賠嫁,言語中頗多的不滿。


    她覺得這個好時機。


    “我就去偶遇劉氏了。”永寧侯夫人冷笑道,“劉氏這個蠢貨!”


    她知道劉氏又蠢又貪心,沒想到膽子還小。


    她各種暗示,劉氏隻當是聽不懂,但凡試探她關於盛兮顏的事,劉氏又是百般誇讚,萬般喜歡,仿佛剛剛那個報怨盛兮顏挖走盛家大量家產當嫁妝的人不是她一樣。


    “劉氏裝傻不應,我就走了。”其實她是氣急敗壞,拂袖而去的,“後來是孫嬤嬤找到了我,說是擔心劉氏被欺負,日後在府裏落不了足,說盛大人嫡庶不分,讓庶長子壓過了嫡子,想問我有沒有什麽辦法,我就把熏香給了她,她是怎麽用的我就不知道了。”


    永寧侯夫人一口氣把話說完後,就抬著下巴,仿佛毫不畏懼。


    熏香是周景尋前些日子給她的,周景尋讓她設法把東西弄給盛兮顏,她當時以為是毒藥,還嚇了一跳,後來周景尋說不是,說是一種會讓人眩暈,為之癲狂的東西。


    周景尋告訴她,隻要讓盛兮顏離不開這熏香,以後她就會對他們言聽計從,甚至還能通過她,暗中從東廠和鎮北王府得些好處。


    提到東廠,她心動了。


    午夜夢回,她無數次想過,要是她得到了這塊玉佩會怎麽樣。


    後來,看著東廠對盛兮顏恭恭敬敬,盛兮顏在京裏頭橫著走的傲慢架勢,更是讓她又嫉又恨,忍不住把盛兮顏想象成了自己,這一切,本來應該是她的。


    應該是她的!


    她應了。


    要是能夠讓盛兮顏對自己言聽計從,到時候,她倒要看看二房三房還敢不敢瞧不起他們母子。


    “還有呢?“盛兮顏好枕以閑地問道。


    “還有……“永寧侯夫人的嘴唇彎得更高,“你知不知道你的弟弟是怎麽丟的?”


    盛兮顏:“……”


    她的腦子慢了一拍,反應過來時,已經一拍茶幾猛地站起:“你說什麽?!”


    永寧侯夫人微微笑了:“你回去問問你父親,不就知道了。又何必問我這個外人呢?”


    原來如此……


    盛兮顏壓抑著起伏的心緒,說道,“申千戶,勞煩送永安侯夫人回去。”


    永寧侯夫人不敢相信地抬頭,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放過自己。


    “你……”


    她有些不知道是該撂一句狠話,說是自己不需要她假好心,還是說放下身段說幾句好話,正糾結著,又聽到盛兮顏利落地說道:“然後就把永寧侯府抄了吧。這一家人還是該整整齊齊的在一塊才好。”


    楚元辰發出一聲低笑,眉眼間,是滿滿的笑意。


    於是,盛兮顏扭頭看著他,莞爾一笑,說道:“阿辰,你說呢?”


    永寧侯夫人眼中,這個手掌有數十萬鎮北軍,在皇帝麵前,也絲毫不給麵子,盛氣淩人的楚元辰對盛兮顏笑得溫柔,縱容地說道:“你說的是。”


    永寧侯夫人的心裏一下子拔涼拔涼的,一股寒意從腳底心冒了出來,直躥頭頂。


    麵對朝她走來的東廠番子,她的雙腿一下子就軟了,幾乎癱軟了下去。


    “盛兮顏,我可以告訴你你弟弟是怎麽丟的,我可以告訴你!”


    “不用了。”


    盛兮顏揮了揮手,永寧侯夫人連癱下去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拖走了。


    永寧侯夫人被東廠帶回了永寧侯府。


    此時,東廠番子早就已經把永寧侯府圍了起來,如今一得令,立刻就衝了進去。


    永寧侯府一家老小被趕到了前院的正廳,下人們則統一趕到了院子裏頭,四周都是一片哭聲和驚慌的求饒聲。番子們置之不理,由外及內,熟練的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搜了起來。


    東廠的出動讓整個京城都為之一抖,見他們這次是拿永寧侯府開刀,暫時還沒有光顧別家,提著一顆心之餘,也不敢隨便打聽,京城裏頭風聲鶴唳,不少人家都盯著永寧侯府的動靜。


    周景尋縮在一條離永寧侯府甚遠的小巷子裏頭,聽著外頭的議論紛紛,他偷偷摸摸地探出頭張望了一下,又加快腳步。


    他本來就不在府裏,如今東廠抄家,更不敢回去了。


    他一門心思地朝前走,心裏有些茫然,也不知日子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是鮮衣怒馬的勳貴公子,在禁軍領著差事,前途無量,出門一吆喝,就會有三五好友一起喝酒暢聊,遛馬狩獵。


    除了有個不討喜的未婚妻,害得柔兒對他若遠若近外,他的人生幾乎沒有任何波折。


    而現在,他沒了世子位,父親又棄他如淤泥,連家也要被抄,他忽然有些不知要何去何從。


    “景尋。”


    熟悉的聲音把他從迷茫中拉了回來,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他的麵前,趙元柔撩開車簾,驚喜地喊了一聲:“景尋。”


    周景尋眼中狂喜:“柔兒!”


    “先上來再說。”趙元柔說道。


    這裏確實不是什麽說話的地方,周景尋看了一下四周,飛快地跳上了馬車。


    一坐定,他就問道:“柔兒,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當然知道。”趙元柔輕歎一聲,“你除了這裏,無處可去。”


    在這條小巷子前頭的街口有一家空置的鋪子,是周景尋以趙元柔的名義買的。


    那個時候,趙家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趙元柔,周景尋心中生憐,就出銀子給她置辦了一個鋪子,結果趙元柔沒有要。


    “我不會收你任何東西的,這會讓我覺得我是你的附庸,趙家再糟,我也能靠自己讓我們母女的日子好過起來,而不是靠男人。”


    她在說完這句話後拂袖而去,也讓她在周景尋的心頭深深地落下了一個烙印。


    若說從前,他隻是對她頗有幾分興致,那麽這之後,她就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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