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是告知禁軍,自己就快回來了,二來也是讓人拿下靜樂。


    鄭重明還真就不信了,有靜樂郡主在手,這些鎮北軍還會向著會蕭朔!


    園子距離京城約有一個時辰,在快馬加鞭後,這段距離可以縮短成大半個時辰,很快,鄭重明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城牆,城牆上還點著火晃晃的火把,就像是在為他指路。


    鄭重明此行帶了約有萬人,都是他暗中調集出來的。


    就快到京城時,有斥候策馬飛奔過來稟道:“都督,京城一切平穩,並無異樣。”


    鄭重明點了點頭。


    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回來了,蕭朔再快也不可能比他更早到。


    而在京城,他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他防著蕭朔,蕭朔同樣也在防著他。


    他不可能提前調集禁軍包圍京城,這樣做太明顯了。但是,他還有三千營!


    蕭朔自以為高明,要把京城的布防換成三千營,這其實也是他預料到的,並早早就在三千營中布置好了心腹。


    若是按原來的計劃,他在鏟除了蕭朔後,就會把皇帝的死推到蕭朔身上,然後扶持昭王的兒子為君,等到時機熟再取而代之。就算昭王妃趙氏生的不是兒子也無妨,一個嬰孩,他想讓他是男就是男。


    而現在,他也隻要盡快占領京城,清君側,同樣也可以達成目的。


    鄭重明到了城牆下,抬頭看向了城牆,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城牆上的人的樣貌,不過鎧甲還是能認得出來的。


    他抬手示意開城門,再又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後,城門打開了。


    “進城。”


    鄭重明一聲令下,帶兵進了京城。


    一見就城,他就問道:“杜林呢?”


    他環顧四周,發現杜林沒有來迎他,微微皺眉。


    “鄭大人。你找誰呢。”


    鄭重明聽到這個有點熟悉的說話聲,心底頓時拔涼拔涼的。


    他下意識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襲玄色鎧甲的青年從城牆上緩步走了下來,青年沒有戴頭盔,鴉羽般的長發在腦後綁成了一個馬尾。


    他站在台階上,居下臨下地看著鄭重明,笑眯眯地說了一句:“鄭大人,許久不見。”


    楚元辰!


    鄭重明滿臉的難以置信,這一刻,他簡直比發現鎮北軍對蕭朔言聽計從的時候,更加的震驚萬分。


    是楚元辰,竟然會是楚元辰!


    為什麽楚元辰會在這裏!


    “鄭大人。”楚元辰笑容一收,眸中迸射出銳利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不降者,死!”


    從城牆和街道兩邊的鋪子裏,立刻出現了許多士兵,他們一個個都手持弓箭,所有的箭頭全都對準了底下的鄭重明,火把的照耀下,銳利的箭頭散發著森森白光,讓人望之膽寒。


    鄭重明的臉色頓時就白了,這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懼意。自己籌謀已久,可是,每一步棋都能被人料到先機,斬斷退路,就像是有一雙眼睛暗藏在虛空中,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鄭重明突然明白蕭朔為什麽園子裏的時候,是這樣的淡定從容,不慌不忙,那是因為京城有楚元辰!


    鄭重明不由想到,他若不是急著回京城,而是先回軍營,再率兵逼宮,他們是不是沒有這個機會來對他守株待兔?


    如果……


    鄭重明露出了苦笑,他會這樣著急地趕回京城,就是想比蕭朔更快一步。


    是蕭朔讓他覺得隻要自己更快,就能占領京城以逸待勞。


    鄭重明緊緊地拉著韁繩,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許久都是一言不發。


    楚元辰緩步從階梯走下來,笑道:“我數三息,不降者,殺。”


    “不降!”


    鄭重明暴發出了一聲高喝。


    他不服,他還沒有輸,他還有五軍營。


    忠心的小將舉起了重盾護衛在他的身側,說道:“都督,城門沒有關,末將護送您出京。”


    鄭重明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城門沒有關實,還留下了一條足夠幾人通過的細縫。


    他心中暗喜,鄭重地點了點頭。


    若是能拚死殺出重圍,他未必沒有和這兩人一戰之力。


    他們倆遲遲沒有動手,不就是懼他手上的五軍營嗎?!再不濟,他還可以退到翼州,二分天下。


    他對著楚元辰怒目相視:“你與蕭朔勾結,圖謀犯上,本都督必要將你拿下以正朝綱!”


    楚元辰笑眯眯地聽他把話說完,微微啟唇道:“一,二,三……攻擊。”


    一支利箭從黑暗中急射而來,劃破了夜色,利箭從鄭重明的耳邊飛過,在他臉頰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又貫穿了他身邊那個親兵的頭顱,鮮血濺了鄭重明滿臉。


    一箭斃命。


    無數的箭矢如雨般傾灑而下,射向了底下的禁軍。


    鄭重明帶的全都是親兵,對他忠心耿耿,他們架著重盾仿若一堵人牆護在鄭重明的身周,護著他往城外退。


    沒有重盾在手的士兵,就揮劍向著箭矢打去,一時間火花四濺。


    京城的街道上響徹起了錚錚的兵械碰撞的聲,雜亂而又響亮,讓人耳中發悶,嗡嗡作響,還有那利箭刺透血肉的聲音,喊殺聲,慘叫聲,四周彌漫起了濃重的血腥味,隨風蔓延了開來。


    從人數來說,鎮北軍這三千騎兵遠不及鄭重明手下的這些禁軍,可是他們占據高地,又是事先埋伏,以逸待勞,打得禁軍措手不及,接連幾波攻勢,禁軍死傷大半,而鎮北軍毫發無損。


    鎮北軍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戰績數不勝數,既已占據優勢,就絕不可能讓敵人還有還手之力。


    就算鄭重明有親兵以死相護,也還是被一支利箭射中了手臂。


    重盾掩護著鄭重明不住後退,一隻不足百人的隊伍,牢牢地護在他身側。


    城門前的街道上,已經亂作了一團,不停的有人死去,有人哀嚎,有人逃竄,但又被從天而降的箭矢攔住了去路。


    在壓倒性的勝利麵前,仿佛誰都忽略了鄭重明。


    鄭重明趁機出了京城,落荒而逃。


    他帶了整整一萬人回京,現在身邊卻隻有不到兩百人護著他逃出來。


    “走!”


    他逃出京城後,還能聽到裏頭傳來的兵械聲和廝殺聲,壓根兒就不敢回頭去看,隻能策馬一路狂奔,瘋狂往前跑著,生怕楚元辰會帶人追他。


    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隻要到軍營,隻要到軍營就行了。


    所以,當他策馬衝進了一個山穀前,都來不及讓人先進去一探究竟,就策馬奔了進去。


    直到,他被一隊騎兵攔住了去路。


    坐在駿馬上,手持□□,率領著這隊騎兵的是武安伯。


    他看著鄭重明,輕輕歎了一聲,喚道:“鄭大人。”然後又道:“投降吧,你輸了。”


    武安伯的心裏有點複雜,曾經的鄭重明也是能征善戰之人,在先帝時,鄭重明立下過不少功勞,皇帝剛剛繼位那兩年,鄭重明也帶領過禁軍征戰沙場。


    不然哪怕有皇帝親手扶持,他若沒有半點本事,是坐不穩京營總督這個位置的。這些年來,他不但坐穩了,還把整個禁軍拿捏在了手中,光這一點就代表了他是有能耐的。


    但是後來……


    武將的性命就應當在戰場之上,京城的奢靡隻會把人養廢。


    鄭重明就是這樣,在名利場上待久了,他怕是連沙盤都不知道該怎麽擺弄了吧。


    否則,他在“逃出”京城的時候,就該想想,為什麽他能逃得出來……


    鄭重明難以置信地看著武安伯,又看了看身後,他們被包圍了。


    他們這些人就像是落入了捕蠅網中小蟲子,進退不得。


    楚元辰!


    鄭重明的眼前一片漆黑,心髒抽痛得跟有一隻手死死掐著,他用手捂著胸口,整個人左右搖晃了一下。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勝者王,敗者寇。


    他忍不住看向京城的方向,眼神空洞而無神。


    在鄭重明“逃走"後,禁軍士氣大挫,沒有多久就棄械投降,鎮北軍拿下禁軍後,又很快地控製住了整個京城。


    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巷戰,順順利利地就把京城收入囊中。


    京城裏頭的百姓們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一個個歡呼雀躍地跑出家門,開心地就跟過年似的,隻差沒放鞭炮,就連楚元辰親自帶兵逼向宮門,他們也都自發地在街道上夾道歡迎。


    那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去逼宮的,反倒跟剛剛打了勝仗回來一樣。


    等鎮北軍到皇城的時候,還等在宮門前的學子們立刻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他們本來是在這裏靜坐,後來聽聞鎮北王回來了,靜坐就變成了等待。


    “鎮北軍來了!”


    “鎮北王回來了。”


    “我們贏了!”


    他們這般高興的樣子,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鎮北軍是在收複失地。


    楚元辰坐在烏蹄背上,對著他們拱了拱手,說了一句:“多謝!”


    這一聲“多謝”,重若千金。


    楚元辰放下手,又拉住了馬繩,揚聲道:“我鎮北王府為了大榮已經做了一切能夠做的,盡了全力了,鎮北王府上下問心無愧。”


    他收斂起一貫漫不經心的笑容,正色道:“本王為了大榮征戰在外,可如今,皇上卻要我鎮北王府滿門性命。”


    “楚家為了大榮戰死了一百三十七個子弟,楚家從無對不起大榮之處!”


    “是大榮,是先帝,是皇上,對不起楚家。”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這些學子們中間還有一些是從鎮北王府門前趕過來了,他們曾親耳聽到張痕說,是奉了皇上的聖旨,要誅鎮北王府滿門,這些話,他們也全都告訴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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