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數年未見,不知他為何回到了青州。


    想起阿鈺所圖謀的事,許致又是京中來人,一顆心不自覺地懸了起來。


    許致看著眼前的女子仍梳著未出閣發髻,眼中閃過一道光。


    他掩去眸中欣喜,矜持有禮道:“符姑娘。”


    雖然有數年未見,但兩人之間關係也算熟絡,符嫣笑吟吟的問道:“之前聽聞許公子高中,隻因無緣得見,故而沒能祝賀公子金榜題名。今日有緣得見,不如一敘。”


    除了更顯成熟穩重,許致似與先前並無不同。聽她這般說,耳廓染了一抹緋色,笑容靦腆道:“不遠處有處涼亭,那裏景致宜人,不知姑娘可願同某一道前往。”


    “好。”


    符嫣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她相信許致為人,再者她身邊有阿鈺留下的護衛,並沒有什麽可擔憂的。


    就如同許致所言,不遠處卻有一處涼亭,石桌上還擺著銅製香爐,香煙嫋嫋,驅散夏日蚊蟲。


    兩人落座後,符嫣便將紫蕎和侍衛都打發到不遠處等候,許致也讓自己的書童在外一並候著。


    位於山腰的涼亭裏,唯有二人相對而坐,彼此相望卻無言。


    靜謐良久,還是符嫣主動開口問道:“先前聽阿蘊說許公子在京城任職,不知是何官職?”她眨了眨眸,看起來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天真和好奇。


    許致隻當她好奇,抿唇笑道:“承蒙陛下不棄,在戶部任主事一職。”


    符嫣若有所思,若是戶部那就還好,估計和阿鈺關係不大。


    保險起見,她還是又問了一句:“這次許公子可是回鄉探親?”


    許致望著她,曾經湮滅的情愫再度湧上心間。


    如今佳人尚未婚配,兩人再度相遇,是否說明他們之間姻緣天定?


    腦海裏突然冒出的念頭,讓他覺得過於羞恥,臉頰脹紅,忍不住垂下了頭。


    符嫣見他垂首不語,有些納罕,忍不住蘇又問了一遍。


    許致聞言慌忙答道:“這次回來,是因父親打算舉家遷往京城,叫我回來商議此事。”


    第38章


    ◎戒備疏離◎


    “舉家遷往京城?”


    符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不過仔細想想,許致這般年輕就能擔任戶部主事,可謂前途不可限量。


    日後婚事必然要由父母做主, 看樣子許家是打算從京城貴女中, 為他擇一門親事了。


    不等許致回答, 符嫣淺淺一笑:“不知許公子何時動身。”


    許致想要說的話被堵了回去,不免啞然, 他望著身邊安靜閑適的女子,終究忍不住說道:“聽聞符公子在青州一帶頗有才名, 想必明年會試定能高中,屆時符姑娘可會隨符公子前往京城?”


    符嫣聞言愣了一瞬,她知道符鈺早晚是要回京城的,畢竟他肩負著血海深仇,隻有重回朝堂才能讓他為鎮國公府翻案,將那些劊子手一一踩在腳下。


    那她呢?


    若是原先, 她或許願意與他一道前往京城。


    在這個世界, 她恍若浮萍,唯一在意的便是自小養大的符鈺。


    可誰知,他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甚至想一門心思走到黑。


    符嫣擇偶的標準從來不包括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男孩兒,更何況在她心裏符鈺永遠隻是弟弟。


    她想,或許是時候該從符鈺身邊離開了,可是青州大概早就成了符鈺的地盤,她想要在這裏逃怕是困難重重, 怕是逃不出多遠, 就被符鈺的人給抓回來了。


    倒不如隨他回京, 在他忙於考試和交際應酬時, 在想辦法逃離。而許致又在京為官,或許能夠幫到自己。


    她目露淺笑,聲音柔和道:“若阿鈺入京,我自是要一同前往的。”


    緊繃的心弦隨著女子輕柔的聲音漸漸舒緩,許致忙說道:“若是符姑娘入京,可前往梨花巷許宅,那裏是我落腳之處。我入京時間比符公子早,或許有些事情可以幫得上一二。”


    符嫣沒有拒絕,含笑應下。


    許致還有公文要處理,便先行下山。


    符嫣發了會兒呆,覺得有些無趣,便下山回屋。


    次日,許致再度遞上名帖,符嫣有些受涼,便讓紫蕎托病回絕了。


    ......


    安心待在卿恒山的符嫣並不知道,她掛念的弟弟早已回到青州城,正在芳菲閣裏與幾名謀士儀事。


    這幾人皆是他在青州的心腹,其他人遠在京城,他遠在青州,便需要靠這幾個謀士出謀劃策,順便接應和京城有關的事情。


    其中一位三十餘歲,留著山羊胡的人開口道:“殿下,京城那邊二皇子已經被今上下旨圈禁,除此之外,冊封太子的聖旨已經昭告天下,大將軍齊盛率三千禁衛奉命來接您返京,算算行軍速度,想必再有四五日便可抵達。”


    “四五日,這麽快?”


    想起自己對阿姐隱瞞身份之事,符鈺始終有些心虛。


    謀士們不知主君心意,還以為是青州城有什麽事情沒有處理好,忙開口道:“殿下若有事尚未完成,屬下願為殿下分憂。”


    符鈺神色猶疑,到底還是沒有開口,隻是吩咐道:“告訴陳太醫,務必讓父皇挺到我回京,本宮要名正言順坐上那個位子!”


    “屬下明白。”


    想起京城裏那個吊著隻剩一口氣的老不死,李瑾斂去眸中寒意。


    曾經那些害過他們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他都會讓那些人為此付出代價!


    處理完青州的事,符鈺快馬加鞭趕回卿恒山,隻為陪伴阿姐。


    距離那群人來還有四日,他要寸步不離的陪在阿姐身邊。他知阿姐心軟,或許他乖一些,阿姐便不同他計較了。


    ※


    符鈺回到卿恒山時,已經臨近傍晚,他風塵仆仆前往阿姐房間,卻得知阿姐並不在屋內。


    “人呢。”


    看著守在房間裏的紫蕎,冷冰冰地質問道。


    紫蕎沒想到這麽晚了少爺還會回來,忙起身行禮。


    “我問你阿姐人呢。”


    紫蕎愣了下,很快答道:“小姐說要出去散散心,讓奴婢不用跟著,隻帶了侍衛。”


    聽到符嫣隻帶著侍衛出去時,符鈺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雖說是侍衛,但也是男子,阿姐為何不帶婢女。


    原本他想去找阿姐,但想到自己風塵仆仆,幹脆讓人燒水,準備先沐浴,或許過會兒阿姐就回來了。


    誰知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待到天色昏暗,屋內燃起燭火,符嫣才終於姍姍歸來。


    剛剛支開侍衛,從許致手中拿過輿圖,藏到裏衣中的暗兜放好,符嫣的心情頗有些愉悅,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屋。


    結果一推門,就看到隻穿白色寢衣的少年披散著長發,端坐在木椅裏,手中還拿著書卷認真研讀。


    燭光的照耀下,他似乎褪去了平日裏的冷淡疏離,變得更加溫暖柔和。


    隻是這假象很快就被撕裂,看到她的刹那,符鈺放下手中書卷,淡聲道:“這麽晚了,阿姐去了那裏。”


    聽出話中質詢,符嫣有些不高興的反問道:“怎麽,我去那兒也要告訴你嗎?”


    她是人,又不是物件,放在那裏就不會動。她有腿有腳,自然是想去那兒去那兒!


    察覺到阿姐的抵觸和眼中戒備,握著書卷的手緊了緊,眼中掠過一絲冷芒。


    他放下書卷,走到阿姐麵前,委屈道:“阿姐誤會我了,卿恒山上人員繁雜,鈺隻是擔心阿姐安危,並無他意。”


    自從知曉他心思,符嫣就從他那副好弟弟的假象中清醒過來,自然也就分辨的出,他這樣做不過是想轉移話題,不想讓兩人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罷了。


    她也懶得同他計較,隻是這裏是她的房間,遂開口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屋歇息。這麽晚,還待在阿姐屋裏,成何體統。”


    想起他還要參加科舉,符嫣隻能用禮法來提醒他,這樣做,不合禮數。


    若是沒出事前,那些禮儀規矩對李瑾來說確實有一定的約束力。可自從他變成符鈺後,那些東西在他眼中便什麽都不是了。


    想到四日後,那些人便要出現在他們麵前,屆時阿姐就會知道自己隱瞞的秘密。他壓住心底不悅,笑著說道:“我不過是擔心阿姐安危,想守著阿姐回來罷了。如今阿姐平安歸來,鈺便不打擾阿姐休息了。”說完,順勢起身,連帶著將手中的書卷也一並帶走。


    符嫣目送著他離開,而後名紫蕎插上門,打算沐浴安寢。


    第39章


    ◎先斬後奏◎


    次日, 符鈺什麽都沒說,讓人一早收拾啟程回府。


    符嫣有心想要給許致帶句話,可符鈺的速度太快, 她根本尋不到何時的機會。


    想起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那兩名侍衛, 她懷疑符鈺已經知曉她見過許致的事, 才會這般匆匆離開。


    事實就如同她所想,符鈺確實見過兩名侍衛, 也知道在他不在阿姐身邊這幾日,阿姐和一名男子來往密切, 而這名男子就是許致。


    聽到這幾日阿姐如何和那許致親近,符鈺一晚沒睡,內心控製不住的湧現出殺意。


    他不擔心許致的官身,而是怕阿姐知道許致出事後,猜到是他動的手,與他生出嫌隙。


    他自幼與阿姐相依為命, 阿姐是他最重要也最親近的人, 他許致算什麽東西,自然不能因為他而傷了他和阿姐的感情。


    所以,天不亮, 符鈺就吩咐下人備車,啟程回府。


    回到青州後,符嫣發現符鈺更黏她了,除了夜間,白日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形影不離’了。


    “阿鈺, 你不需要溫習功課嗎?”符嫣揉了揉額角, 語氣頗有些無奈。


    本以為原來的他就夠纏人了, 沒想到他還能更上一層樓!


    符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反問道:“阿姐想不想回京城。”


    符嫣愣了一瞬,猜到他或許是打算啟程進京,準備明年三月的春闈了。


    她漫不經心道:“若阿鈺想回京,我自然會陪著阿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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