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他變得比以前還要冰冷陰沉,沒日沒夜地加班,幾乎把公司當成了家…….”


    李斯年看著始終安靜垂著眸一言不發的楚嫿,薄唇微張有些欲言又止。


    楚嫿掌心悠悠地攥緊了,莫名覺得鼻尖一陣酸澀,她直覺李斯年接下來要告訴她的那些關於刑野的過往,可能是會遠遠超出她的預想範圍的。


    “你接著說吧。”


    李斯年輕點了一下頭,緩慢低聲道:“你知道我是野哥的私人醫生吧?”


    楚嫿點點頭,“嗯,知道的。”


    “其實我主要是負責野哥心理狀況這一方麵。”


    楚嫿猛然抬頭,聲音輕又帶些顫意,“心理方麵?”


    “既然你上次和野哥一起去參加了刑老頭的生日宴,應該知道野哥和刑顧洲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當年野哥被刑老頭接回去,不止是刑家的那些小輩欺負他,那樣龐大複雜的家族豈有善類,一個個拚死拚活隻為爭取那點可笑的利益,風使舵慣了,為了討好刑顧洲他媽什麽都做得出…….”


    說到這李斯年頓了頓,“哦,這個你可能不太了解。刑氏是和刑顧洲他母親的家族聯姻的,因此刑顧洲他母親在刑家有很大的發言權,幾乎每個人都要賣她幾分麵子,在她的授意下,野哥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李斯年眼眸始終淡淡的,提到這個人時眼底才泛起一絲波瀾,厭惡道:“當然,壞人自有天收,沒等她折磨死野哥,自己就病死了。”


    楚嫿覺得喉間一陣澀然,掌心痛意襲來,不知何時長長的指甲已經深陷肉裏,輕呼出一口氣,極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


    “她對刑野哥哥做了什麽?”


    李斯年眉心微蹙,輕歎了一聲,“當時野哥才六歲吧,正巧刑老頭出國養病。那女人把他關在地下室的籠子裏折磨了大半年,一直逼著他說自己的母親下賤,他不肯,她就放老鼠咬他,實在氣不過了就把他拖出來打…….”


    “刑家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不知道這回事兒。有一次野哥整整餓了兩天兩夜,又傷口感染發著高燒,幾乎是要沒了半條命,後來刑老頭突然回來發現了這樁事,野哥這才幸運地從鬼門關走了回來。”


    “可是那刑老頭也不算是個好玩意,沒多久就把野哥送到一個冰冷的訓練基地撒手不管了,還說要想好好回來就看自己的本事有多大了。”


    “我野哥當然有本事,那些年一直刻苦訓練,回來的時候再沒人敢明目張膽欺負他。那一年他大概十六吧,你能想象嗎?整整十年,獨自一人麵對那些暗無天日的訓練搏鬥,一個不小心就能丟了命…….”


    楚嫿聽到這忽然覺得心髒狠狠地一抽,難以再維持繼續聽下去的勇氣,聲音已染上淡淡的哭腔:


    “那個人呢?”


    李斯年眉梢微揚:“誰?”


    說完又迅速反應過來,嘴角溢出一絲冷笑,眼底盡是不屑,“刑世華?”


    楚嫿輕點了下頭,她知道刑野哥哥很討厭刑世華,所以她也不願意將那個人稱呼為刑野哥哥的爸爸。


    第165章 為她變好


    李斯年眉頭緊鎖,一向溫潤平淡的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惡,“最惡心的可能就是他了吧…….”


    “當年他拋棄野哥的母親轉眼就跑到國外瀟灑,完全不管他們母子倆的死活。後來野哥被接回去他也隻當沒有這個兒子,可以說刑顧洲他媽之所以能這麽肆意妄為很大程度上是得到了刑世華的默許…….”


    “後來野哥十六歲那年從基地回來,沒多久刑顧洲他媽就去世了。刑世華更是沒了顧忌,什麽樣的女人都敢往家裏帶。”


    “有一次他居然帶了一個和野哥他母親長得很像的女人,更過分的是…….”


    李斯年說到這裏眉頭蹙得更緊,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更過分的是,他居然把那女人帶到野哥的房間做那事,那是野哥第一次在人前發病,他差點沒把刑世華打死…….”


    楚嫿再也憋不住了,覺得心髒疼得要窒息了。鼻尖酸酸帶著一絲哽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刑野哥哥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李斯年抿唇輕歎了一聲,“小嫂子,有些人生來就是不配做父母的。”


    “他們隻將自己的貪欲放在第一位,追求刺激荒唐無度,那種自私自利是骨子裏就有的,想要他們動容或是做出改變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說實話,可能連野哥的生母對他的感情都不純粹,或許是有情意在的,但絕對是那份執念與不甘占了上風…….”


    楚嫿一直隱忍的情緒有些繃不住了,她垂眸飛快地眨了眨眼忍住淚意。


    所以說,那麽多年他一直是一個人麵對著這無邊的惡意,哪怕遍體鱗傷也隻能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角落默默舔舐傷口,這麽多年,真的沒有人愛過他……..


    楚嫿眼角已經染上了一抹緋紅,黑眸覆上了一層水汽,她吸了吸鼻子,忍著澀意和不安輕聲問:


    “他的病,是怎麽回事?”


    “其實說到底野哥當年才多大?遭受過那些經曆本來就容易留下心理陰影,又在那種地方見慣了生死,性格就越發陰戾冷漠。我剛剛跟你說的這些有一部分都不是野哥主動跟我說的。是後來我覺察到他這種狀態很不對勁,偷偷催眠了他,才對這些情況有所了解…….”


    “作為家族的繼承人,當年我和以琛,景深他們也被送到了訓練基地,那時候我們大概十三、四歲吧。當然,我們隻是過去學習一些搏鬥技能,並不會受到像野哥那麽殘酷的考核,說起來好笑,我一開始是很看不慣刑野的,因為他總是冷著一張臉,看起來高傲又張狂,目中無人。”


    “景深那小子看他長得好看,偏要湊過去和他講話。”


    李斯年回憶到這裏時,嘴角總算勾起了一抹笑,“結果被野哥揍了一頓,以琛和我都氣得不行,腦子一空就衝了上去,結果自然是被打慘了…….”


    “後來是怎麽對他改觀的呢?”李斯年話音微落,半眯著眼笑道,“以琛那家夥喜歡挑事,有一次惹上了幾個麻煩,我們哪打得過?那些人都是殺紅了眼的,根本不會留情…….”


    楚嫿聽到這裏,長睫微垂著斂住了眼底的神色,輕聲道,“後來,是刑野哥哥救了你們,對嗎?”


    她知道的,刑野哥哥隻是表麵上看起來很冷漠,但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李斯年嘴角微勾,“對。”


    “我們當時都驚呆了,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齡,我們被揍得半死不活,可他那個時候就能以一敵多,還完全不落下風。那時候我們幾個就對他徹底改觀了,尤其是景深,對野哥崇拜得不行,也是後來偶然得知原來野哥六歲就到這個鬼地方訓練了…….”


    “再然後就是野哥回到刑家,四年後刑家一夕之間改朝換代,我們幾個或多或少在這事上幫了點忙,那之後就一直跟著野哥了。”


    “也就是那次催眠之後我才發現他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幾乎每晚都難以入睡,躁鬱易怒。一開始我提到要給他治療他始終都是一副很敷衍的態度,但是後來有一天他居然主動讓我給他開藥……..”


    李斯年略微停頓了一下,抬眸看向楚嫿,“他說,他想為一個人變好一點。”


    楚嫿的眸光猛地一顫,慌亂地垂下眼簾,眼眶濕潤潤地隱忍著不讓淚珠落下。


    她知道的,隻能是為了她。


    “後來他的病情也是反反複複,直到那次以琛跟我們說野哥和喜歡的女孩兒在一起了。”


    “那段時間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可以說是我認識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覺得他擁有了一個正常人所有的鮮活情緒。”


    “我本以為他的病徹底好了,可是那次他得知你受傷,明顯又開始發狂躁鬱。我開給他的藥他也全部扔掉,因為他覺得自己心理上有殘缺配不上你,他害怕讓你知道…….”


    “佟夢婉的結果你應該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一開始野哥也沒來真的,隻是用了些手段讓她不好過,但那次她打了你一巴掌之後野哥拿刀把她臉毀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佳佳說她整容了…….


    “小嫂子,你可能會覺得這些聽起來很瘋狂很殘酷,難以接受。”


    “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野哥他骨子裏就是這樣偏執,但為了你,他幾乎給出了全部的耐心與溫柔。”


    李斯年抿了一下唇,垂眸悄悄打量楚嫿的神色,沒看出她是什麽態度,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作為兄弟,我真的不忍心看他內心這麽煎熬。”


    既然這些刑野自己不願提及,那就由他來說吧,不管楚嫿對此是持什麽態度,至少他得把刑野的痛楚說出來…….


    楚嫿始終低垂著頭默默聽著,隻是她現在已經不能再控製自己的淚水,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模糊了視線。


    第166章 小姑娘哭了


    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那次秦淮欺負她,刑野就像殺紅了眼一樣失了理智,後來以為是自己嚇到了她瞬間慌得不行,連忙和她解釋不會打死秦淮。


    還有那次在李斯年的辦公室,楚嫿明顯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冷得不行,當時隻以為他是太擔心她才會那樣。


    卻沒想到竟是這樣……..


    楚嫿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如撕裂般地痛,此時此刻她好恨自己啊…….


    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他情緒的不對勁,這麽久以來她都習慣性地依賴著他,以為他無所不能,無堅不摧。


    可是她卻忘了,再強大的人心裏也會有脆弱柔軟的一麵,那些切切實實遭受過的痛苦,怎麽可能不在心裏留下疤痕?


    可他卻將這些傷痛都掩藏了起來,怕被她發覺…….


    甚至在她為媽媽去世的真相感到難過痛苦時,他那麽耐心溫柔地安撫她,明明他所遭受過的一切比她要殘酷得多……..


    楚嫿的眼淚越掉越凶,怎麽也止不住。明明說過要好好對他,嗬護他,可是她卻沒有做到。


    既不清楚他的過往和遭遇,也不知道他生病了一直都很難受,甚至還在不經意間往他心口紮刀,讓他備受煎熬與折磨…….


    李斯年見楚嫿哭得這樣傷心,不由得有些慌,“小嫂子你別哭啊,野哥看到你這樣肯定會心疼死,那我豈不是完了?”


    李斯年說這話本來是想調侃一下輕鬆一下氣氛,沒成想女孩聽到刑野的名字眼淚更是停不下來了,抽噎道:


    “那我、我到別的、別的地方…….哭…….”


    李斯年:“…….”


    楚嫿邊哭邊抬手往臉上胡亂地擦了一下,轉身就朝後邊的小花園走。


    留李斯年在原地哭笑不得,前兩次被欺負了都沒半點反應,這會兒聽到這些倒是哭成這樣。


    不過楚嫿的反應倒是讓他鬆了一口氣,看樣子小嫂子並不介意野哥的病…….


    ……..


    陸景深原本就是配合李斯年,也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文件要和刑野商討,因此兩人很快就談完了。


    等到陸景深和李斯年會合離開之際,已經日暮西沉,刑野順手扯下領帶往臥室走。


    “嫿嫿?”


    沒聽見小姑娘應聲,刑野嘴角微揚,難不成這麽早就去洗澡了?


    於是他又朝浴室走去,不禁皺了皺眉,門是開著的,小姑娘不在。


    刑野在房間裏又走了一圈,想到她平日裏空閑時喜歡窩在後花園的吊椅上看書,說不定在那呢…….


    果然,還沒進去就遠遠地瞧見了她的身影,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刑野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快步向她走去。


    也許是聽到了動靜,楚嫿抬起水眸望了過去,沒想到刑野這麽快就找了過來,她忙不迭用手背抹去了眼淚,不想讓他看見。


    隻是鼻尖的酸澀怎麽也忍不住,淚水就和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往下流,她隻得慌亂地背過身去。


    因為離得遠,刑野並沒有看清她在哭,也沒意識到她情緒的波動,還以為她是等久了生悶氣了。


    刑野漆黑的雙眸染上笑意,在離她一步遠的距離停住了,嘴角微揚輕聲哄道:


    “抱歉啊寶貝,是不是等很久了?”


    “下次一定快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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