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折中的辦法。”


    他眯了眯眼,微笑道:“諸位都是朕的長輩和親眷,朕如何能忍心看著寧越郡王承受喪子之痛呢?正如太後所言,諸位也是在燕然來犯時出過力的,這些朕都記在心裏。”


    “便是再為難,朕也必須想法子保全各位叔叔伯伯的。”


    聽著皇帝的前倨後恭,陳太後嘴角抽搐,嘴唇發顫,指著他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剛還在拿話懟她,現在居然又開始振振有詞,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仿佛皇帝為了宗室付出了多大犧牲似的。


    明明要拿宗室開刀的人,不就是皇帝自己嘛?


    陳玉安站在太後身側,整個人都麻了,贖罪券三個字,光聽名字就能猜到是什麽玩意。


    這麽多宗室長輩和太後對皇帝威逼施壓,對方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當一回事,反而懟天懟地,差點沒把太後氣暈。


    現在更過分,借口整頓禁軍把宗室狠坑了一把不說,居然還要宗室出錢贖人,繼續坑第二把。


    這個世上還有比蕭青冥臉皮更厚、心眼更壞的皇帝嗎?


    蕭青冥耐心地等待眾人消化這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溫和地解釋道:“原則上而言,隻要交足了保釋金,就可以購買一張贖罪券,視情節輕重,額度也不一樣。”


    “大部分犯了事的,無非都是那幾種原因,要麽是克扣了士兵的糧餉,要麽是責打欺辱士兵,還有軍營中聚眾賭博,或者搶占功勞處事不公之類的。”


    “隻要把當初從士兵們身上壓榨的血汗錢,十倍償還,那些遭受過不公的受害者有了補償,這些犯事的也遭到了懲罰,朕也不是不能看在諸位叔伯的麵上,網開一麵的。”


    寧德殿裏頓時陷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沉默。


    眾人在惱火和慶幸中間反複思量,怎麽想都覺得這虧吃大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咽下去,別提多難受。


    殿上眾人,唯獨瑾親王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他欣慰地看著自家皇侄,隻覺對方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責任感和擔當。


    寧可自己忍氣吞聲,受著長輩的質疑和責備,都要顧全大局,堅決維護公理。


    更難得的是,受了如此委屈,還要想方設法保全宗室的顏麵,顧惜親情與孝道。


    瑾親王望著他的目光越發和藹,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難為陛下了,陛下的委屈皇叔都知道。”


    蕭青冥濃黑的眼睫撲朔一下,努力擠出一點感動的良心:“皇叔……”


    瑾親王頷首:“贖罪券這個法子甚好,既能彌補些許錯誤,又能給行差踏錯之輩留一條悔改的餘地。”


    “陛下不要難過,想必宗室們和太後一定能理解陛下的苦心。”


    蕭青冥矜持地抿唇一笑,他不難過,他很開心,他的良心活蹦亂跳。


    其他宗室一言難盡地看著瑾親王,他是認真的嗎?


    難道瑾親王不應該站在他們的立場嗎?還是被陛下灌了什麽迷魂湯,糊住了眼睛和耳朵?怎麽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呢!


    安延郡王不可置信地拿著贖罪券反複看了三遍,才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眼前這個皇帝,簡直敲骨吸髓不足以形容!


    他臉上一直以來維係的風度和恭謙,徹底撕開了一道口子,捏著那紙贖罪券的手都在輕微發抖。


    他咬牙切齒道:“陛下,此舉會不會太過分了點?您難道不怕宗室集體不滿,引發朝局動蕩嗎?”


    朝局動蕩?反正朝政秩序度現在也就隻有23%,最壞的時候是燕然圍城時,僅僅8%。


    他連跌到1%的幸福度都熬過去了,還怕現在?


    蕭青冥轉過身,下巴微抬,用輕蔑的眼神報以和善一笑:“誰敢動蕩,不如先問問朕的禁軍答不答應。”


    作者有話說:


    皇叔:今天的陛下也是如此的善良(慈祥.jpg)


    蕭:可不是嘛,一顆頭都沒砍呢!(數錢ing)


    第36章 任務進度


    蕭青冥說得太多, 嗓子發幹,低頭喝了口茶,眼也不抬, 半垂的眼睫在眼下拓出一小片陰翳。


    他漫不經心地道:“安延郡王的父親蜀王殿下,不知近來可好?”


    安延郡王再也不敢小覷麵前的皇帝, 打起十二分警惕地盯住他:“父王甚好,多謝陛下關心。”


    “哦,那就好, 幾年前蜀王聲稱西南邊陲頻遭南交國夷族犯邊,境內又連年發生災害,糧食歉收, 所以無力向中央朝廷上繳賦稅。”


    安延郡王鎮定道:“確有此事。”


    蕭青冥也沒有深究, 頷首道:“今年風調雨順,蜀王近來又甚好, 想必當沒有南交夷族犯邊的煩惱了吧, 不知蜀王什麽時候把拖欠朝廷的賦稅補齊呢?”


    安延郡王當然知道不可能補,但還是耐著性子裝傻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會給父親去信將陛下的話帶到的。”


    “隻不過南交夷族之患非數年可以拔除, 蜀州境內百姓困苦, 父王殫精竭慮實在不忍心看百姓挨餓,還請陛下多寬限時日。”


    蕭青冥哦了一聲, 裝作沒聽出話外之音,微笑道:“那就明年補齊吧。明年若再拖欠, 朕可就要親自去找蜀王要了, 畢竟, 蜀王也應當體諒國家的艱難, 為朕分憂才是。”


    安延郡王臉色微變, 勉強想要擠出一點笑意,最後卻隻是嘴角僵硬,連說了三個“好”字,強自按下不斷閃爍的目光。


    蕭青冥滿意地點點頭,又去跟宗室們商量贖罪券的事。


    寧越郡王早就等不及了,二話不說表態,給十倍補償就十倍,隻希望陛下高抬貴手放過他的獨苗兒子。


    蕭青冥麵帶微笑地安撫一番,甚至看在對方是第一個購買贖罪券的份上,十分和善地給對方打了個九折優惠。


    有了寧越郡王帶頭,好幾個不差錢的宗室嘴上埋怨著,最終還是很誠實地捏著鼻子去買贖罪券。


    其中一個宗室,竟然異想天開地問皇帝,能不能一次性多買幾張,留著以後再用。


    蕭青冥沉默半晌,眼神意味深長望著對方,緩緩道:“下次嘛……又是另外的價錢了。”


    最後,成功兜售出一大半贖罪券的皇帝,帶著大把的收獲,滿麵春風地離開了寧德宮。


    臨走前還不忘向太後盡孝:“朕特地為您留下了五張贖罪券,就當是兒臣孝敬母後的。”


    陳太後一口老血哽在喉頭,伏在案上咳嗽半天,臉都咳紅了:“哀家不需要!”


    什麽意思?叫她堂堂一國太後贖罪不成?


    蕭青冥也不強求,立刻把券收了回來,仿佛所謂的孝敬真就隻是客氣一下。


    眼看皇帝走遠,郡王妃遲疑地看著丈夫,極小聲道:


    “我娘家還有些親眷被關押著,不如就拿著這個贖人,抄家和我父親的事,我看還是算了,這位陛下不是好相與的……”


    安延郡王拍拍她的手,暗自觀察著殿中諸人神情,見大多數宗室依然滿心不服,略笑了笑。


    “夫人放心,為夫會寫信給父王,這位陛下如此冷血無情,刻薄寡恩,為了些個泥腿子武夫,與宗室結怨,根本不是明智之舉,日後自有後悔之時。”


    ※※※


    不出數日,皇帝讓宗室花錢購買贖罪券的事,朝野上下傳得沸沸揚揚,朝臣吵得不可開交。


    京城的宗室和勳貴們急得火燒火燎,四處奔走串聯,聯絡朝中大臣,企圖集體抵製皇帝如同搶劫般的“惡行”。


    他們嘴上雖口誅筆伐,但是從兜裏掏銀子的速度,卻一個賽一個快,無論如何,先把自家親眷撈出來再說。


    幾部尚書和禦史大夫天天來禦書房報道,苦口婆心勸說陛下收回成命。


    刑部尚書常威武本就蒼白的臉色跟數月沒見陽光似的,眼下俱是青黑,一副愁眉苦臉的神情,標誌性的公鴨嗓倒依然中氣十足:


    “陛下,這個贖罪券實在不合祖宗禮法,哪有公開花錢贖買罪行的呢?”


    “一旦開此先例,那以後犯了法,是不是都可以靠贖罪券來抵過?”


    “正是如此!”禦史大夫讚同地不斷點頭,“陛下,這世上哪有皇帝往宗室身上斂財的呢?還請陛下快快停止,收回贖罪券。”


    蕭青冥坐在禦書房的書桌後,桌上雪花般的奏折全是反對贖罪券,以及少量抨擊皇帝以整頓禁軍為名掀起株連大獄,使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要求皇帝立刻停止,恢複“秩序”。


    他看也不看那些廢話連篇的奏折,隨手一揮,全扒到一邊去,往梨花木椅後背懶散一靠。


    “常尚書,朕沒有破壞法度的意思,這贖罪券嘛,也隻發這一次。不許囤積,囤了也沒用。”


    “你們都反對此法。莫非……”蕭青冥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快地敲擊著。


    他做出恍然大悟狀:“沒想到愛卿如此剛正不阿,希望那些犯了事的宗室和勳貴子弟牢底坐穿嗎?”


    嘖,真壞呀你們。


    刑部尚書和禦史大夫神情僵硬:“……臣等絕無此意!”


    蕭青冥:“那你們倒是說說,用什麽辦法既能安撫宗室,又能維護軍法,平息眾怒。說呀,不要老是隻會反對這個,反對那個。”


    青年帝王冷酷地壓低了眉骨,一拍桌子,怒道:“朕要的是能想出解決問題辦法的人,不是隻會挑毛病的庸臣!”


    禮部尚書崔禮滿臉無奈:“陛下若想顧全宗室的顏麵,完全可以利用大赦天下的權利,民間也不會有人說陛下徇私的。公開以此斂財,傳出去,多不好聽……”


    蕭青冥挑一挑眉,嘴角一勾,管他好不好聽呢,看看一窮二白的國庫和內帑,兜裏有錢才是正經事。


    “說來說去,你們就是看不慣朕賺錢。”


    蕭青冥想了想,道:“贖罪券這個名字有點不好聽,不如改個名字。”


    幾位大臣麵麵相覷,名字是重點嗎?皇帝故意搞事才是重點吧!


    蕭青冥逐一掃過他們的臉,慢吞吞道:“就改成丹書紙券。”


    禦書房裏幾位大臣齊齊愣住。


    他們還來不及開口,就聽皇帝繼續振振有詞說著他的歪理:“諸位想想,曆朝曆代都有皇帝賜下丹書鐵券給臣子,作為免死金牌使用,赦免這項權利,本就是皇帝的特權吧。”


    禮部尚書崔禮張了張口,結結巴巴道:“可那是——”不要錢的呀!


    蕭青冥直接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總而言之,從法理上講,朕動用的隻不過是所有皇帝都擁有的赦免權,丹書紙券不會濫發,是否發放,發給誰,都由朕來決定。”


    “所以常尚書不用擔心會破壞法度的問題。”


    話雖如此,怎麽還是覺得皇帝在強詞奪理呢?


    蕭青冥懶得與大臣們廢話,一錘定音道:“就這麽辦,朕意已決,不用多說了。”


    戶部尚書錢雲生歎口氣道:“陛下既然執意如此,臣等隻得聽從,不過贖買丹書紙券的錢,是否應該交給國庫?”


    蕭青冥一聲冷笑:“哦?然後再從國庫支出俸祿給宗室?休想。”


    想讓他把兜裏的銀子吐出去,別做夢了!


    贖罪券賺來的錢不屬於國家財政收入,直接歸入皇帝內帑。


    係統麵板上顯示,他的內帑最開始隻有可憐的一千兩,後來從皇叔那騙來了二十萬兩,但花在戰事和補貼士兵的賞賜上,已經用的七七八八,餘額隻剩三位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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