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順勢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咳夠了才淡然開口,“不如在下替阿羽上藥?”


    林初墨的語氣極為隨意,薑卿羽猛然被堵了一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奪過了藥瓶。


    此人應該和蘇蕙有些淵源,那自然不會害她。


    隻是若他不想說,自己便問不出什麽話來。


    薑卿羽眸子一動,狀似無意的開口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會走那一條路。”


    “我不知道。”林初墨眼底笑意漸起,語氣也越發隨意了幾分,可開口時卻讓薑卿羽渾身一冷。


    他說,“我隻是在去錦州的所有關口都設了埋伏。”


    所以阿羽,你跑不掉的。


    剩下半句話林初墨沒有說出口,可薑卿羽也看到了他眼裏的誌在必得。


    照他這般布置,還果真是萬無一失。


    “景庭現在如何?”薑卿羽頓了頓,還是問出了最想知道的話題。


    隻是看到她眼底突然生出來的光,林初墨隻覺得心底越發煩躁了幾分,他依舊是笑著,可整個人卻是冷了幾分。


    “放心,死不了。”


    他倒是也想取他性命,畢竟這皇室有兩個皇子鬥,也算是一出好戲,若是沒了景庭,阿羽反倒是得了清淨,何樂而不為呢?


    隻是他到底是低估了景庭,接連派去了三撥人都未曾得手。


    不過寥寥幾字,薑卿羽的心就鬆了大半,隻要性命無憂便好。


    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薑卿羽便拉著林初墨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直到明顯感受到他的情緒一鬆時,薑卿羽才猛然開口,“你和家母是什麽關係?”


    隻是話一出口,原本有問必答的林初墨卻突然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對從前的事情不甚了解。


    原本將人綁來是想告訴她身世的,可此時的林初墨卻突然猶豫了。


    他背負了二十年的仇恨,自然知道其中的苦痛,可對於麵前的薑卿羽,他突然有些不舍得了。


    憑他一個人,也能將這江山攪得風起雲湧,也能護她一生無虞。


    何必再把她牽扯進來?


    林初墨心念微動,突然就變了想法,到了嘴邊的話也改了口,“不曾見過。”


    不曾見過,那應該是不知道那位名字中有“清”的人是誰了。


    “那這木蘭紋是什麽意思?”雖然林初墨答得模棱兩可,但好歹是答了,薑卿羽便順勢追問了一句。


    好不容易逮著個知道事的,自然是得好好問問。


    “是青玉閣的徽記。”林初墨這回倒是沒有瞞她,徑直亮出了身份,卻是把薑卿羽給驚到了。


    青玉閣?


    就是景庭口中那個掌握著龐大信息庫,就連一個分舵都極為神秘,連皇室幾次想動都沒有成功的青玉閣?


    “娘親竟然是青玉閣的人?那當初是怎麽看上薑以天那個渣渣的?”


    既然是青玉閣,對那些陳年秘聞自然也該知曉些,薑卿羽的一雙眸子陡然一亮,此時看向林初墨的眼神裏也多了幾分真誠的笑意。


    隻是林初墨卻怎麽看她怎麽像是隻看著小魚幹的貓,他的心情陡然好了不少,尤其是她脫口而出薑以天那個渣渣的時候。


    雖然他不懂渣渣是什麽意思,但僅憑猜測也知道並非是什麽誇人的話。


    “可能是眼瞎吧。”林初墨眼底閃過了一抹嘲諷,對於這位未曾謀麵的“準師母”,並沒有什麽好感。


    直到三年前他無意中發現了那間密室,滿牆的丹青都重複著同一個人的一顰一笑,他才知道自己的準師母著實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隻可惜紅顏多蛇蠍,當年顧家出了事,第一個拋下師父,竟然就是這位準師母。


    真是可笑極了。


    可即便如此,師父的遺願依舊是護她們安寧,彼時他還小,刑場上又不便多說,他愣是到不久前見到薑卿羽,才知道師父口中的她們,指的是誰。


    可彼時蘇蕙已經仙逝,而薑卿羽也是個傻子。


    或許真就是報應不爽!


    林初墨眼底的嘲諷更甚,轉瞬看向薑卿羽的時候,卻多了幾分柔和,“按照祖製,每入青玉閣,都得拜祭一下先閣主,等你上了藥,我便帶你過去。”


    一提到先閣主,林初墨整個人身上的戾氣都陡然消散了大半,神色也溫潤了幾分,配上他那一身白衣,竟隱隱和景若華有些相似。


    薑卿羽的眉心陡然一跳,自己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


    藥膏清清涼涼的觸感頓時讓她神經一鬆,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疼幾乎是瞬間便止住了。


    她伸手將藥瓶放到了袖間,一出門便見林初墨一直在門口等她,不多時便帶她去了祠堂。


    隻是這祠堂奇怪的很,每一塊牌位用料都極好,可上麵卻隻是刻了個奇奇怪怪的紋路,甚至都沒有寫文字。


    可林初墨的神色卻是一下子恭敬了起來,上香的瞬間,整個人竟籠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或許,可以說是虔誠。


    薑卿羽也學著他的樣子上了炷香,香煙嫋嫋,青雲直上。


    林初墨突然便開口了,“阿羽,留在青玉閣。”


    他開口時並沒有要半分要和她商量的意思,回頭看她時儼然一副上位者的氣勢。


    可薑卿羽卻猛然搖了搖頭,“多謝好意,隻是卿羽放不下,自然留不住。”


    放不下景庭嗎?


    這個認知讓林初墨的情緒陡然暴戾了幾分,一字一頓,帶著森森寒意,“你知道雲妃的孩子是怎麽死的嗎?”


    玉瑾姑姑說是早夭,可見他這副模樣,似乎另有隱情,薑卿羽搖了搖頭,便見他繼續開口。


    “那個狗皇帝說,隻要雲妃親手殺了她尚在繈褓中的孩子,便放過她父親。可憐雲妃拿了絹布塞了嬰兒的嘴,忍痛掐死後,次日刑場上,她那已經死去的嬰兒被人開膛破肚,當場喂了狗,不止如此,顧家一百三十五口人在她麵前處死。”


    林初墨用著最平靜的聲線說著最殘忍的事情,可薑卿羽卻知道,他心裏早已是風雲暗湧。


    “所以,你還是要去找景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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