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抱著王妃進去,三七等人連忙忍著痛趕了進來,三人手腳並用的收拾出了一張軟塌,又拉起了屏風,將兩人擱在了裏麵,三七便迅速將方才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景庭呼吸一滯,心就像是針紮一樣,密密挨挨的疼痛蔓延了開來。


    三十板,她怎麽敢?


    而胡一見搖不醒許大夫,情急之下則是直接一盆冷水澆了過去。


    “誰?誰!”許大夫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場景,就被胡一一把扛起,到了薑卿羽床前。


    “呀!王妃怎麽成了這副模樣?這些賊人下手可真狠……”看著軟塌上的薑卿羽,許大夫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還以為是砸暈他的那夥人幹的。


    可話還沒說完便被景庭陡然打斷。


    “快治!”景庭的目光極冷,掃了眼許大夫,頓時讓他額間冒出了一行冷汗,不過和著水,並看不出來。


    他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伸手探了探她的脈象,還算穩定,這才稍鬆了一口氣,“王爺,目前來看脈象還算穩定,先處理傷口?”


    他目光一轉便拿起了邊上的剪刀,剛想動手把下意識地看了眼景庭,試探性地開口,“王爺,得先剪開這背上的衣服,然後再清洗傷口、上藥。”


    “你說,我來。”見他磨磨唧唧的,景庭伸手一劃,她背上的衣服便齊齊碎裂,卻分毫沒有傷到薑卿羽。


    因著有血水沁出,有些衣服已經和血肉黏連在了一處。


    景庭眼底一滯,眼眶已經有些微微發紅,看著她那血肉模糊的背,一時竟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王妃剛才可有服用過什麽?”許大夫滿眼震驚,片刻後神色陡然凝重了幾分。


    都傷成這樣了,脈象還能這麽強勁有力?


    聞言,景庭陡然一轉頭,目光緊緊攫住許大夫,眼底的神色陡然緊張了起來。


    “方才那位公子給王妃服用過一顆藥。”三七等人一直守在屏風外,一聽到問話便立刻開口回答了一句,


    “那怪不得了。”許大夫點了點頭,一臉了然的點了點頭,景庭瞥了眼許大夫的神色,方才陡然提起的心這才放了回去,可外頭幾人並不知情。


    胡一反應得快,開口時滿是緊張,“可是這藥有什麽問題?”


    “沒有,是保命的良藥,托它的福,王妃今晚應該不會燒了。”許大夫回了一句,還是忍不住感歎,“這藥怕是千金難求。”


    景庭神色微動,趁著這工夫已經檢查了一遍她背上的傷勢。


    三七和胡一下手時極有分寸,絲毫未傷著筋骨,淨挑著軟肉打,可這皮開肉綻的模樣,怕是要疼上好幾日。


    “看完了?轉過去。”景庭隻是淡然的瞥了眼許大夫,一開口就是不容質疑的味道。


    這種傷他也常處理,可一旦這傷在薑卿羽身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多了幾分謹慎,又開口問了一遍,“怎麽處理?”


    “清創、上藥、包紮。”許大夫麻溜的轉過了身去,開口時的答案絲毫不出所料。


    “外頭還有些病人。”景庭看了眼許大夫,突然想起了先前往人群裏掃的那一眼——有幾張麵容可怖的臉。


    想來此時暴亂便和此事脫不了幹係。


    許大夫原本站在這裏,總覺得景庭的視線有如芒刺在背,如今聽了這話,如蒙大赦,連忙小碎步跑了出去,伸手朝著小蘭等人招了招手,“還愣著做什麽,真想毀容啊?過來我看看。”


    聞言,不光是小蘭他們,全部的百姓臉上滿是動容。


    王妃都暈過去了,王爺竟然還讓許大夫來給他們治傷!


    如此愛民如子的百姓,他們方才是在做什麽?


    小蘭等人互相對視了幾眼,而後快步走了上去,他們一動,身後那一堆藥材的殘骸便陡然出現在了許大夫眼前。


    “這麽好的藥材都讓你們給燒了?暴殄天物啊!”許大夫的臉色頓時變了,半是痛心,半是憤怒。


    原本對著這幾張毀了容的臉也想著算了,可他剛給大家把了脈,隻是他一轉頭,目光又對上了那堆被燒光隻剩下一些殘骸的藥材。


    許大夫頓時覺得胸口一口濁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氣得重重跺了跺腳,花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滿臉痛心地捂了捂胸口,“唉!你們啊!”


    原本不想說,可實在是有些氣不過了!


    從醫以來,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事情他也是司空見慣了,可如此大場麵的還是頭一遭!這都是上好的藥材啊!就讓他們這麽給糟蹋了!


    “全城一點治療傷寒的藥材都沒了,你們可知道昨日王爺王妃費了多大的勁才弄來了這些藥材?都是為了誰啊?啊!你們倒好,一把火全給燒了?現在好了,拿什麽治病?”


    許大夫深吸了一口氣,指著眾人的鼻子,一股腦兒的就把方才自己被打暈之前、那些來不及說的話一口氣補全了。


    他一邊開口罵著,一邊將事情解釋了個清楚,百姓們眼底滿是愧疚,轉瞬便越發安靜了下來,低著頭竟是真站在那裏聽許大夫訓人,可竟沒有一個人開口。


    “昨夜那藥老夫都是親自試過,才給人送上去的,你們看看,老夫我有事嗎!他們這分明是中了折顏散!和老夫這傷寒藥有什麽關係?”


    許大夫越說越氣,越說越氣,竟是直接罵了一刻鍾才覺得一口濁氣散了,這才吹了吹胡子,消停了下來,可即便是開口罵著,也沒忘了小蘭他們,他吹著胡子瞪了眼小蘭,開口時語氣極凶,幾乎是用吼的。


    用著最凶狠的語氣說著最溫柔的話。


    “把心放肚子裏,這臉毀不了!”


    “行了,都散了!沒病還堵著我參芝堂的門做什麽!”許大夫這回是真的氣急了,就連給小蘭他們上藥的時候臉色都一直繃著。


    可臉色差歸臉色差,手上的動作卻是輕柔的很。


    小蘭最先被上了藥,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選擇了最靠近屏風的位置,一雙眸子裏滿是擔憂,朝著裏頭望去。


    想開口問一句,可是覺得自己沒臉問,隻好守在外頭。


    許大夫見狀,哼哼了兩聲,也沒開口。


    都是活該!


    屏風後,景庭一邊朝她背上吹著氣,一邊極為小心的揭開了她身上的碎布。


    即便是昏迷中,薑卿羽還是能感受到背上的疼痛,聲音極低地開口,絲絲抽氣,“嘶——”


    聲音極低,景庭的眸色卻陡然一深,加大了吹氣的力度,手下的動作越發輕柔。


    她最裏頭一層穿的是棉布,此時粘的更緊,景庭也不著急,每次下手都極其果斷,幹脆利落。


    可等清理完她背上的碎布時,景庭身上卻已經出了一身汗。


    似乎是生怕汗水滴到她傷口裏弄疼她,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胡亂用袖子擦了下臉上的汗。


    緊接著又一寸寸替她清理著傷口,快狠準地將淤血挑破,又上了藥,拿裹布仔細包紮好,這才抬手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


    薑卿羽一頭墨發早已被盤成了發髻,隻用了一根束帶綁著,倒是整齊,可她的碎發早已被汗水濡濕——是疼的。


    即便是睡夢中,她的眉還是時不時微擰,隻偶爾從唇邊溢出兩聲嚶嚀,不過轉瞬,她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似乎是在強忍著一般。


    “這裏沒人,痛便叫出來,別忍著。”景庭瞬間心疼,俯身過去,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他的嗓音低沉溫柔,似乎帶了某種安撫的魔力,薑卿羽不由得眉目一鬆,竟是真的低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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