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重響傳來,獄卒的瞳孔驟然一縮,便見紫煙背對著他,倒地不起。


    “快!去請庭王妃!”他連忙開了牢門,衝了進去,便見紫煙嘴角流血,可臉上卻滿是笑意。


    如果非得一命換一命,那她寧可自己死。


    頸間的玲瓏珠打開著,可裏頭卻已經空了,顯然是剛服了毒。


    獄卒飛快地下了判斷,猛地按壓她的脾胃,希望她能吐出來。


    “沒用的,是見血封喉。”紫煙卻甜甜一笑,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轉為青白,“勞煩這位大哥,把這個給四、四皇子,告訴他,紫煙……”


    她氣若遊絲,開口時已有些斷斷續續,極為艱難地從懷中拿出了一方絹帕,遞給了獄卒。


    見血封喉,毒如其名,就算是她現在吐出來,也無濟於事。


    獄卒果真停了動作,聽她把剩下的話說完。


    可紫煙剩下的半句話還沒出口,便徹底斷了氣。


    等薑卿羽趕到的時候,紫煙的身子已經有些僵直了,她伸手探了探她的脈象鼻息,輕歎著搖了搖頭。


    見血封喉,縱是她及時趕到了,一時也拿不出紅背竹竿草。


    或許,她該研製些解毒丹,即便是不能徹底解毒,起碼也能拖延些時間。


    “啟稟王妃,紫煙公主讓卑職將這個轉交給四皇子。”見她搖頭,獄卒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將那方絹帕遞了過去。


    “本宮會代為轉交的。”薑卿羽神色微動,直接將絹帕收了起來,“至於紫煙公主,找個地方好生葬了吧,不要驚動旁人。”


    “卑職明白!”獄卒朝她重重點頭,可兩人都沒注意到,身後有一個小獄卒轉身跑了出去。


    薑卿羽剛要轉身離開,卻見天牢內有人喊她,聲線焦急,“薑卿羽!”


    熟悉的聲音傳來,薑卿羽的眸子還是忍不住暗了暗。


    是唐千音。


    隻是下一秒,她的身子不過微微一頓,便徑直朝外走去。


    “薑卿羽,你站住!勾結牧野是我一人所為,和我爹娘沒有關係,你放了他們!”見她腳步不停,唐千音頓時急了。


    將那些世家小姐的驕傲全部丟下,隻是哭喊著求她。


    經此一亂,守城軍折損大半,牽連城中百姓二十幾人。


    當時她可曾想過這些?


    如今又是哪裏來的臉麵求她?


    “當初既是敢做,就該有承擔後果的準備。”薑卿羽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她,淡然開口補了一句,卻字字如刀,鋒利無比。


    傷兵都已經得了安置,薑卿羽便去了景若華那裏。


    外頭分明已是修羅場,可景若華這裏卻依舊是一派清淨,琴音嫋嫋,翠竹常青。


    他一身青衣,素手撫琴,神態自若,仿佛天崩於前都不改形色。


    “紫煙公主服毒自盡了,給你留了這個。”薑卿羽將那帕子朝他麵前遞了過去,可景若華卻沒接。


    “逝者已矣,便燒了吧。”琴音不絕,他的神色也並未因這消息有半分波瀾。


    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薑卿羽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想起獄卒說的話,到底還是勸了一句,“不打開看看嗎?”


    “我早同她說清楚了。”話一出口,琴音戛然而止,景若華側眸看她時,倒是多了幾分失望。


    不是所有的感情,付出了就會有回應。


    原本他以為薑卿羽會懂的,卻沒想到也是個俗人。


    “皇嫂既已帶到,便是了結了她的心願。”


    紫煙執迷不悟,一意孤行是她的事,而至於他,從一開始便和她說的清清楚楚。


    “是本宮唐突了。”薑卿羽自然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略顯愧疚的朝他拱手作揖。


    感情的事情,確實強迫不來。


    “外頭需要皇嫂主持大局,不必在我這小院裏浪費時間。”景若華甚至都沒多看一眼那方錦帕,抱著琴便轉身離開。


    薑卿羽神色微頓,目光卻下意識地看了眼那方錦帕。


    情之一字,又有誰說的好呢?


    不過片刻之後,她便收回了視線,也沒動它,徑直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小表哥現在如何。


    薑卿羽走到了前殿,便見胡一站在那裏等她,兩人一起出了宮,直奔城門而去。


    街道上,除了一些破落的門窗正在拆了重新做之外,一切似乎都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樣子。


    “去置一副棺木來。”剛靠近城門,便見蘇沐依舊抱著謝景行,而三七守在一旁,和她離開時並無二樣。


    “小表哥,逝者已矣,節哀。”薑卿羽翻身下馬,上前輕輕地拍了拍蘇沐的肩膀。


    可蘇沐卻像是失了魂似的,就這麽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定北要派兵攻打東丹,三日後啟程。”薑卿羽神色微動,湊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行軍作戰,糧草先行,小表哥若是願意,可以親自督辦。”


    聞言,蘇沐這才有了反應,側眸看她時,眼底微微一亮,“當真?”


    “絕無虛言。”薑卿羽重重點了點頭,神色堅定。


    蘇沐這才像是活了過來,他的指腹在謝景行肩上摩挲了一下,終於笑了。


    眼看著胡一已經將棺槨送到,蘇沐這才將謝景行從不離身的玉佩取了下來,藏到了自己心口。


    隻是看了眼那口金絲楠木棺,半晌,還是收回了視線,徑直將人橫抱了起來,一步步朝城外走去。


    謝景行素來恣意,來去無掛礙,死後自然也不願意被這一副棺槨束縛。


    “王妃,這棺槨?”胡一眼底閃過了一絲疑惑,側眸看向了薑卿羽。


    “讓三七在後麵跟著吧,你隨我來。”薑卿羽深深地看了眼他的背影,頓時五味雜陳。


    “是。”話音剛落,三七便推著棺木,也跟了上去。


    薑卿羽伸手推了推城門,果真是重若磐石,絲毫不動。


    若當時能快速關閉城門,或許謝景行便不用死。


    “有紙筆嗎?”薑卿羽神色微動,側頭看了眼胡一,後者便迅速將筆墨取了來。


    薑卿羽迅速畫了棘輪的示意圖,等墨跡幹透,便遞了過去。


    “這叫棘輪,隻可單向轉動,重建城門時,便讓匠人嵌在城門內側,設機關,用時放下,不用時收起。”


    話音剛落,便見胡一的眼神陡然一亮,看向她時越發敬佩,“王妃巧思,屬下這就去辦!”


    “速去速回,同濟堂怕是人手不夠。”薑卿羽看了他一眼,便直奔同濟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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