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上,早有幾個大漢在拉扯著一個渾身縞素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年紀,身子瘦瘦弱弱的,眉目卻生得娟秀靈動,讓人一眼就生出了保護欲,更何況她現在還在瑟瑟的叫喊著。


    “救命!救救我!我不跟你走!嗚嗚嗚……”小姑娘的聲音嬌滴滴、脆生生的,哭喊得人心都化了。


    “老子花了錢的,你就是老子的人!”四五個大漢團團圍著她,為首的那一個指了指地上的一兩銀子,然後就伸手去拽她。


    顯然是用了力的,捏的她立馬就哭了出來。


    “不許哭!”那大漢吼了一聲,小姑娘也就當真不敢哭出聲了,隻委委屈屈的抽噎著,“跟我走!”


    說著,那大漢不由分說地就把人往外頭拽。


    “這是秋水閣的人啊,正經姑娘跟了他,哪裏還討的好去?”


    “唉,可惜咯!要不是實在沒錢,也不至於非到了賣身葬父的地步。”


    “可不是嘛!”


    圍觀的百姓立刻就議論了起來,眼底滿是同情,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小姑娘哭得委屈,卻倔強的咬著唇,不讓眼淚落下來。


    就這模樣,越發勾人心疼了。


    薑卿羽坐在馬車裏,聽聞著外頭的動靜,也是一震,連忙掀開了車簾,便看到了四個大漢當街要帶走一個小姑娘。


    “勞駕這位大哥,敢問前麵出了什麽事?”她的神色陡然一沉,攔著邊上議論的百姓就問了一句。


    “賣身葬父,那姑娘也是可憐,被秋水閣的人看上了。”那大哥搖了搖頭,神色惋惜。


    薑卿羽看了眼距離,並不算遠,當即就要跳下馬車,卻被剪秋姑姑攔住了。


    “太子妃,這不合規矩。”她依舊是一副寡淡的模樣,仿佛這世間所有事都不能激起她的興趣一樣。


    “規矩?嗬!”薑卿羽頓時輕嗤了一聲,一把推開她就跳下了馬車,“平日裏也便算了,可如今人命關天,姑姑還在和本宮談規矩?”


    可剪秋姑姑卻固執的上前了一步,要攔。


    “讓開!”眼看著他們要走遠了,薑卿羽的神色陡然沉了,不過寥寥兩個字,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隻是剪秋卻像是鐵了心,就是擋在她麵前,不肯讓她上前。


    薑卿羽手裏多了幾枚銀針,剛想出手的時候,神色卻陡然一鬆。


    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等等!”封琅一身常服,腰杆筆直,不過隻是帶了一個隨侍的書童,就敢攔下麵前的人,“我朝律法寫明,為商者,不可強買強賣。”


    “雖是賣身葬父,卻也強調一個你情我願。既是這位姑娘不願意,諸位又何必強迫於她?”封琅開口時書生氣極濃。


    即便是做了快七年的官,身上卻依舊沒染上半分官威。


    “你誰啊你!窮酸書生還想英雄救美?話本子看多了吧!”為首那大漢怒瞪著他,神色滿是不屑,“滾,不然大爺我教你做人!”


    “翰林學士,封琅。”等他說完,封琅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極有教養的把他剛才的話一句句的回答了,“我平日不愛看話本,隻讀聖賢書。”


    “於做人一道,也有二十五年的經驗,不需要大哥你教。”


    “噗——”小姑娘頓時被他逗樂了,掩著袖子就笑了起來,一雙眼亮晶晶地,直盯著封琅看。


    那幾個大漢一聽他的名號,頓時就慫了,連忙低伏做小,朝他點頭哈腰,“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小的這就走!”


    “等等。”這是封琅第二次說這兩個字,可這回,卻頓時讓那幾個大漢嚇破了膽,連忙跪了下來,還沒等他們痛哭流涕,封琅就率先打斷了他們。


    “把你們的銀子拿走。”


    他淡淡的掃了眼白布上的一兩銀子,聲線裏也多了幾分無奈。


    他這麽善良的一個人,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地難為他們?


    “是是是!”那大漢也是愣住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便連忙拿了銀子,跑走了。


    活像幾隻夾著尾巴逃跑的大尾巴狼。


    “這是十兩銀子,姑娘拿去,不必還了。”封琅從腰間解下了荷包,就遞了過去。


    “多謝大人。”小姑娘的臉頰紅紅的,似乎是有些害羞地看著他,“民女無處可去,如若大人不嫌棄,不如讓民女當個婢子服侍?”


    話音剛落,封琅的臉色頓時尷尬了起來,“可……”


    十兩銀子,是他這個月的全部俸祿。


    再多,他也拿不出來了。


    哪裏有錢請得起婢女?


    隻是,他拒絕的話到底還是沒來得及說出口,小姑娘便搶先一步開了口,“民女很能幹的,吃的也少,不要工錢,隻求有個吃住的地方!”


    小姑娘的眼底滿是乞求,語調軟軟糯糯的,一雙眼就這麽亮晶晶地看著他,“大人您慈悲心腸,就行行好,收留民女吧。”


    好一會兒,封琅還是敗下了陣來,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那你以後便跟著我吧。”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薑卿羽不由得多看了封琅兩眼。


    有這樣的主考官,估摸著春闈能選出來不少有才幹的人。


    她眼底也多了幾分笑意,隻是回頭看著這礙眼的陣仗時,到底還是多了幾分厭煩,“行了,你們都不必跟著了。”


    “太子妃……”剪秋姑姑倒是還想說些什麽,隻是下一秒,卻瞥見薑卿羽似笑非笑的神色,她頓時噤了聲。


    “剪秋姑姑,母妃請你過來是照顧本宮的,不是拘著本宮的。”方才的事之後,她第一次對剪秋冷了臉色。


    “本宮念你是殿下的乳娘,這才敬你三分,可您這日日掛在嘴邊的規矩,自己可別忘了才好。”


    把規矩看的比人命都重的人,又有什麽值得她尊敬的?


    這是在說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不要逾矩了?


    剪秋的臉色冷了再冷,沉了再沉,終於是在看到林初墨的那一瞬間變了臉色,又恢複了以往低眉順眼的規矩模樣。


    “太子妃教訓的是,奴婢記住了。”


    薑卿羽隻帶了春蘭,讓幾個侍衛在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便進了同濟堂。


    一見她進去,林初墨眼底的笑意陡然深了深,目光似有若無的掃了眼剪秋,便轉身進了廂房。


    沒一會兒,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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