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卿羽仔細地探了探她的脈象,良久才鬆開了她的手。


    隻是神色卻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凝重——


    雲嬪的癲症,一半是因為孩子的事受了刺激,另外一半則是因為體內的慢性毒。


    “怎麽了?”見她神色有異,林初墨這才開口詢問,聲線裏也多了幾分緊張。


    能讓阿羽這般凝重,莫非是她這癲症頗為棘手?


    “她體內有毒,這毒在她體內藏了十幾年了,甚至已經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貿然解毒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薑卿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雲嬪,神色不禁複雜了起來。


    後宮中的爭鬥向來是你死我活。


    可當時顧家顛覆,雲嬪已然失勢了,竟還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若是循序漸進,她的病,多久能治好?”對於她體內的毒,林初墨倒也沒表現出多大的興趣,竟是直接揭過沒問。


    語氣輕鬆隨意,卻滿是信任。


    “快的話,不出幾月,慢的話,幾年。”薑卿羽心思微動,很快便有了應對之法。


    隻是話一出口,景庭的臉色便頓時沉了下來。


    這麽長時間,林初墨都可以正大光明地來找他家小狐狸?


    他強壓著情緒,可一側眸卻見林初墨朝他挑了挑眉,神色挑釁。


    四目相對間,似有鋒芒暗湧。


    “等下要施針,你們倆先回避一下?”薑卿羽一抬頭就看見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索性就開口下了逐客令。


    “我給你打下手。”


    “我不放心。”


    兩個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默契地就連薑卿羽都愣了一下。


    “不用,讓孫老和白桃過來幫我。”她搖了搖頭,抬手就將兩個人趕了出去。


    白桃進來時倒是本分的很,也沒有多去打探床上的這位蒙麵美人是誰。


    倒是孫老,看著她左肩上的一道箭傷,神色微動——


    這道傷的大小位置,倒和他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隻是她怎麽可能活著出宮?又怎麽會來這同濟堂?


    孫老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


    果然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念舊,不過一丁點事,就容易想起從前。


    “孫老?”薑卿羽側眸見他有些出神,便停下來叫了他一聲,“怎麽了?”


    “沒事,繼續吧。”孫老迅速收了那些心思,將火上烤過消毒的銀針遞了過去……


    另一邊,春蘭帶著薑卿羽的令牌進了宮,在宮人的帶領之下一路到了瑛華殿。


    還未走近,便聽聞水榭裏頭一陣歡聲笑語。


    春蘭遠遠望去,便見瑛貴人氣質出塵,而華嬪溫婉可人,兩人拿著幾件小孩衣服在比劃著,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


    見華嬪那樣子,倒像是真走了出來,她臉上也多了幾分高興,連帶著上前請安時的步子也染上了幾分輕快。


    “奴婢春蘭,給瑛貴人、華嬪娘娘請安,這是太子妃專程送給兩位貴人的。”


    “好孩子,快起來。”一聽到薑卿羽的名號,瑛貴人眼底便多了幾分歡喜,抬手虛扶了一把。


    春蘭便站了起來,將其中一個錦盒遞給華嬪的時候,她還特意補了一句,“太子妃說她很喜歡,讓奴婢代為謝過娘娘。”


    話音剛落,她便覺得華嬪一張臉都亮了起來。


    “喜歡便好。”華嬪語氣裏滿是欣喜,隨手將她剛做好的小衣服拿給她看,“等入秋了,這些衣服剛好能穿。”


    看著手裏的小衣服,華嬪笑得越發明媚了——


    隻怕她腹中的這孩子,是等不到入秋了……


    同濟堂裏,薑卿羽三人忙了一下午。


    卻沒想到,景庭和林初墨兩人在外頭大眼瞪小眼,也不說話,就這麽坐著,也看了一下午。


    薑卿羽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夕陽下,兩個風格迥異的美男相對而坐,四目相對,也不說話。


    若是忽略兩人中間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竟莫名地生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來。


    薑卿羽的目光陡然複雜了起來。


    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兩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了她身上。


    “卿卿。”


    “阿羽。”


    兩人又是同時開口,不約而同地叫她,沉靜慣了的兩人此時看起來竟有幾分像是在爭寵。


    尤其是自家夫君,那一張臉的神色就差寫明了“隻許看我”這四個大字。


    這是什麽修羅場?


    “……”薑卿羽被自己的想法驚到,頓時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連忙上前了一步,伸手拽住了景庭,下意識開口叫了一聲,“夫君。”


    她刻意放軟了聲線,嗓音軟軟糯糯的,就像是一根羽毛似的,拂過了他心間。


    景庭瞬間就像是隻被順了毛的大貓,甚至幼稚地看了眼林初墨。


    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在炫耀自己的糖果一樣。


    薑卿羽頓時被眼前這一幕驚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景庭也會這般幼稚。


    她不禁失笑,眼底的笑意就像是星星點點似的暈染了開來。


    “明天一整天,我都會在同濟堂,你……”薑卿羽看了眼林初墨,便迅速的交代了一句,可話剛說到一半,景庭便插了一句。


    “臨近傍晚時分再過來就好。”他語調平靜到不起一絲波瀾,說出口的話也頗有幾分理所當然。


    薑卿羽眼底的笑意越發濃烈了幾分,忙不迭拉著景庭離開。


    仿佛自己多看一眼林初墨,都是一種罪過。


    隻是林初墨卻不禁勾唇,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們一眼。


    景家的人,憑什麽對他指手畫腳?


    同濟堂外,蘇辭早就架著馬車等著。


    景庭將她看護的越發緊,就連上車,景庭都沒有鬆開她的手。


    “夫君,你吃醋了?”一進馬車,薑卿羽便極自覺地朝他靠了靠。


    僅一個動作,便讓景庭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嗯。”景庭沉默了片刻,有些別扭的應了一聲,而後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錯開了視線。


    這小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


    薑卿羽心底一動,大腦還沒下達指令,意識便已經搶先了一步。


    下一秒,景庭隻覺得唇上突然一暖。


    溫熱的氣息落在臉上,馬車這方寸之間,氣氛陡然升溫。


    不過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薑卿羽便迅速抽身而退。


    她雙頰染上了兩抹緋紅,可一雙眼卻越發清澈明亮,“這樣還吃醋嗎?”


    尾音上揚的瞬間,撩人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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