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卿羽什麽時候來的?


    她看到了多少?


    顧雲下意識把臉埋在慶安帝懷中,小聲抽噎,肩膀一抖一抖,仿佛不堪承受這個結果。


    慶安帝心中不忍,輕聲安撫顧雲兩句,抬眸對上薑卿羽平靜的目光,頓時有幾分尷尬。


    慶安帝莫名有幾分心虛,目光落到薑卿羽藥箱上,“太子妃一路趕來,辛苦了。”


    “兒臣並未幫上母妃,算不得辛苦。”薑卿羽拿著藥箱大步走了進來,麵上神色仍是淡淡,看不出喜怒。


    背後說壞話被當麵撞破,司天監一顆心也跟著顫抖,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胡扯,“娘娘腹中胎兒孱弱,隻能依靠陛下真龍之氣保佑。這世上除了陛下之尊,便隻有太子之位龍氣濃鬱。”


    說來說去還是要太子之位。


    薑卿羽覺得好笑,心中疑惑有了答案,也不急著開口,靜靜看著瑛貴人,想看看她會如何反應。


    “陛下,救救我們的孩子。”顧雲淚水打濕慶安帝的衣襟,一開口便有幾分哽咽,“庭兒是兄長,就算他在此應當也會同意吧……”


    瑛貴人把太子之位當做什麽了?


    路邊的大白菜想撿就撿嗎?


    薑卿羽輕輕搖了搖頭,鳳眸中仍是毫無波瀾,轉而看向司天監,“母妃腹中胎兒本就是皇室血脈,真龍子嗣,怎會缺少龍氣庇佑?”


    司天監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太子殿下龍氣濃鬱,留給小皇子的龍氣稀薄,才會有如此凶險局麵。”


    照這麽說還是景庭的錯了?


    薑卿羽心中覺得可笑,上下打量司天監片刻,愈發覺得他是個神棍,毫不留情反問道:“依你的意思,敢問要夫君如何把龍氣還回去?”


    自然是交出太子之位。


    司天監心中清楚卻不敢明說,對上薑卿羽似笑非笑地目光,隻覺得所有心思被看穿,不敢繼續說下去。


    這下慶安帝也察覺出其中不對,頓時怒火中燒,“沒用的東西,朕命你今日就想出別的破解之法,不然朕砍了你的腦袋!”


    天子威壓席卷而來,司天監手中羅盤指針顫動,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顫抖,“臣這就去開設祭壇,為小皇子祈福,向上天詢問破解之法!”


    早就料到這件事不會順利,司天監壓下心中惶恐,偷偷看了一眼薑卿羽,祭壇之事再不能失敗了。


    祭壇之上,司天監布下法陣,擺上香爐、紙錢等祭祀用品,跪坐在中間,口中念念有詞。


    薑卿羽立在不遠處,看著神棍做法,打了個哈欠,這一次又想耍什麽花招?


    慶安帝帶著顧雲坐在高樓之上,出言寬慰道:“瑛兒,朕一定會護你們母子周全。”


    顧雲輕輕點頭,眉頭緊蹙,清冷的眸子流露出幾分傷感,心中沒有半點高興。


    憑什麽她的孩子就不能是太子?


    當年如果不是她的孩子早夭,太子之位還輪得到景庭,如今也該他還回來了!


    “瑛兒。”慶安帝輕歎一聲,似是猜到了顧雲心中想法,“朕也愛惜這個孩子,隻是庭兒更適合這個位置。”


    景庭是眾多皇子中最出色的一個,他已經不再年輕,沒有精力能再去培養下一個太子。


    說到底還是要把太子之位留給景庭。


    顧雲神情扭曲了一瞬,隨即壓了下來,仰頭去看慶安帝,手指撫上慶安帝的眉骨,一點點下滑,明明是同一個人,如今看著竟然是如此陌生。


    “臣妾隻希望孩子能平安長大。”顧雲緩緩開口,聲音很輕,轉瞬被風吹散。


    無論是誰都能傷害的孩子!


    轟!


    天雷滾滾而落,雷霆之勢竟然把司天監的陣法劈成兩半。


    司天監坐在祭壇中間巍然不動,雙手舉過頭頂,長風灌進他的衣袖,“敢問上天,如何救護小皇子!”


    話音方落,天雷再次落下,勢頭一次比一次凶猛,裂痕順著祭壇蔓延開來,形成一張密閉的大網。


    此次聲勢浩大,薑卿羽不得不扶住石柱穩住身形,看著地上花紋蔓延,隱隱有了鳳凰形狀,整個慶國隻有她一人是鳳星轉世。


    難道這一次又準備對她下手?


    等到電閃雷鳴褪去,司天監已經癱坐在地上,“陛下,小皇子有救了啊!”


    地上裂痕赫然形成了一隻盤旋的鳳凰,在鳳凰腳下停留著一間小小的房子,隱約能辨認出一個佛字。


    司天監跪地撫摸著地上的裂痕,“鳳星入寺廟,小皇子有救了!小皇子有救了!”


    薑卿羽皺眉看去,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仿佛這一切本就是衝著她來的!


    司天監已經從地上爬起,提著衣擺往高樓上衝,腳上踩到一塊碎石,險些摔倒,也沒能影響他的速度。


    “陛下,小皇子有救了!”司天監滿麵喜色,迫不及待開口,“隻要鳳星進入寺廟為小皇子祈福,定能保佑小皇子平安降世!”


    隻是把薑卿羽送走?


    顧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鼻尖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還未辨認出是什麽味道,突然腹部劇痛,仿佛有一隻大手在她腹中不斷撕扯。


    熟悉的痛楚讓顧雲瞬間慌了,本能地抓住慶安帝衣袖,“陛下,孩子,臣妾的孩子……”


    說完兩眼一翻,竟然直接昏了過去。


    “瑛兒!瑛兒!”慶安帝抱起瑛貴人往下衝,剛下台階就撞見匆匆趕來的薑卿羽,“快,救你母妃!”


    薑卿羽直接抓住瑛貴人手腕診脈,竟有滑胎的跡象!


    她不敢怠慢,連忙拔出銀針連刺瑛貴人數十個穴道,方穩住瑛貴人脈象。


    隻是腹中胎兒情況仍是微弱。


    “情況如何?”慶安帝抱住顧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孩子怎麽樣?”


    “脈象虛弱,日後要仔細看顧了。”薑卿羽緊皺的眉頭不曾鬆開,心中愈發覺得奇怪。


    按理說瑛貴人身體不該虛弱至此,難道別有什麽隱情?


    難道是孩子要保不住了?


    慶安帝慌了,剛重獲孩子的喜悅還不真切,如今就被巨大的恐慌衝散。


    “陛下,不好了!小皇子怕是撐不住了!”司天監拿出手中托盤,指著上麵一團黑霧咬牙說道:“請陛下即刻送鳳星如迦葉寺祈福,護佑小皇子平安!”


    慶安帝抱緊了懷中的顧雲,仿佛稍一鬆手就會徹底失去她。


    他已經舍下過瑛兒一次,怎能再次舍下她?


    慶安帝緩緩閉上眸子,“傳朕旨意,送太子妃去迦葉寺祈福,即刻啟程,不得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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