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想借此機會炫耀一番,自誇道:“得虧是本郡主急中生智,才想得出這樣厲害的法子。”


    “是。”裴濯笑,從善如流,“郡主冰雪聰明,我自愧弗如。”


    黎凝輕笑了一聲,隻是得意不了太久,終於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深夜,裴濯忽然醒來,意識未來得及聚攏,手便下意識地就在床上摸索。


    黎凝夜裏嫌熱,睡夢中掙紮著脫離他,離他半臂遠。


    待確認黎凝就躺在他身側,裴濯才鬆了口氣,重新將她抱在懷裏。


    禾姝一直與黎凝不合,今夜算是徹底暴露本性,她若繼續如此,他日恐會對黎凝繼續造成威脅。


    *


    第二日一早,朝會上聖上就昨日西羌二王子挾持公主與郡主一事與大臣討論。


    趙誠英將自己所知事情始末詳細告知,聽者無一不麵色凝重。


    西羌膽大妄為,竟敢對公主郡主下手,簡直不把大霽放在眼裏。


    待說到最後,禾姝公主任性妄為不顧長樂郡主還未脫險,險些置長樂郡主於死地,朝臣一片嘩然。


    聖上麵色鐵青,怒極。


    昨夜禾姝回來受了傷,血流不止,因太晚聖上並未立刻追責,未料到是禾姝自食其果。


    大敵當前,她竟隻顧個人恩怨,還讓西羌看笑話,實在是糊塗!


    這事既在朝會上說出來,讓滿朝文武都知曉,聖上該主持公道,讓禾姝給黎凝一個交代,不若便會讓人認為他包庇公主,落人口舌。


    聖上對裴濯道:“裴濯,黎凝是你妻子,你說這事如何解決是好?”


    裴濯出班,垂首拱手道:“此事於情於理,禾姝公主都該向郡主賠罪,求得郡主原諒。”


    聖上頷首,深以為然。


    裴濯這番話不摻雜個人恩怨,站在公平角度上講確實該如此。


    然僅是賠罪不足以服眾,裴濯不為難,聖上更該將此事處理好,給黎凝、朝臣一個滿意的說法。


    裴濯默了默,先是說了謝子緋利用市集鬧馬企圖接近禾姝一事,再道:“禾姝公主心智尚不成熟,易被有心之人利用,大霽與西羌戰事未定,若是再有人想以此挾持公主來威脅大霽,防不勝防。”


    聖上一想到此事便大怒,禾姝確實識人不清易被利用,又時常胡作非為,確實該好好管教管教她。


    於是,聖上下令,讓禾姝先給黎凝賠罪,得黎凝原諒之後不準再踏出宮殿一步,直至改掉她嬌蠻任性的性子,保證往後不會再對黎凝發難。


    謝子緋那一箭貼著禾姝手臂過去,那一塊的肌膚變得血肉模糊,太醫說了,即便痊愈之後還是少不了留下疤痕。


    禾姝痛到臥床不起,聖上傳令讓黎凝進宮,再讓人將禾姝抬到大殿,當著百官的麵給黎凝道歉。


    禾姝臉色蒼白,從未在這麽多人麵前出醜過。


    婢女攙扶她起來,黎凝就站在她麵前。


    “你自己做的好事,現在不認了是不是?”聖上震怒。


    禾姝眼眶湧出淚水,可是誰也幫不了她,都是她咎由自取。


    滿殿寂靜無聲,片刻後,隻有禾姝悲慟的哭聲。


    “黎凝,對不住……”禾姝抽泣道,“此番是我對不住你……求你原諒我……”


    禾姝在黎凝麵前一直是驕傲的、不可一世的。


    她一直認為,是黎凝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寵愛,隻要提起大霽最才華橫溢的女子,世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黎凝,她禾姝連陪襯都做不到。


    她一直與黎凝暗鬥,可是到頭來,自己卻成了個笑話。


    禾姝哭到乏力癱坐在地,口齒不清地重複“對不住”“我錯了”。


    即便禾姝哭得再如何淒慘,都沒人在此刻動惻隱之心。


    因為她一時的胡鬧,差點就要了別人的性命,望她此後能長點記性。


    禾姝一直說著“錯了”,黎凝也不知她究竟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但禾姝都當著這麽對人給她道歉,往後做事也該有所顧忌。


    凡事都該留有餘地,黎凝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饒人的人,她垂眼看著禾姝聲淚俱下,沉默半晌後才出聲。


    “既如此,此事便算過了。隻是你往後不可再如此,否則,便不會這麽輕易算了。”


    禾姝隻顧痛哭,聲音也吵得聖上頭疼,得黎凝鬆口之後,聖上就派人將禾姝送去她的宮殿,在她改掉那性子之前,不準她踏出半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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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不要消減對我的情意◎


    處理完禾姝這件事, 聖上繼續與朝臣們討論關於出征西羌一事。


    西羌二王子此番行為無異是在挑戰大霽威嚴,即便西羌立刻同意歸降,大霽仍要就此事對其做出懲罰。


    不時有西羌進犯大霽西北邊境的消息傳來, 且使臣至今下落不明。到下朝時候,已經討論出結果。


    大軍五日後出征西北平亂, 同時調查使臣失蹤一事是否與西羌有關。


    回到裴府之後,裴濯將此事與黎凝說清楚, 黎凝早有心裏準備,不算意外。


    隻是五日, 還是比想象中的更快。


    黎凝認為自己該說點什麽, 諸如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 切勿受傷,但此類關心話語還是難以啟齒, 到嘴邊就變成了:“你可切記不要受傷,回來之後我會檢查,若是讓我發現你身上多了旁的傷口, 我不會饒你。”


    裴濯抱住她, 笑道:“郡主在家中等我平安歸來, 我豈敢受傷。”


    三年多前裴濯從軍, 黎凝高興得恨不得敲鑼打鼓慶賀, 沒想到這回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不過這回平完亂就可歸來,該不會太久。


    出征一事日期確定, 該上值仍是要上值, 比以往還忙碌。


    翌日清早, 宮裏有人在討論, 昨夜禾姝公主不知怎的了, 嚷著有人要殺她, 企圖用箭射殺她。


    但侍衛查遍宮殿內外,也未發現什麽異常,隻道是禾姝公主得了癔症。


    一大早,沈清意頂著眼下兩團青黑,直奔羽林衛,找到裴濯就是一頓質問。


    “想警告不自己去,讓我在樹上待了一整夜,你倒好,自己回家陪媳婦!”


    裴濯遞了杯茶給他醒神,又問:“如何?”


    一想到昨晚的混亂沈清意就一言難盡,他重重歎出口氣:“自己當時想射箭就不考慮後果,如今不知是因手臂上的箭傷,還是終於意識到她當日舉動多荒唐,一見到箭矢就被嚇得不輕,險些心智失常。”


    此舉沈清意也覺不太道德,補充道:“我就扔她腳邊,一點力都沒使。”


    聽沈清意說完,裴濯沉默不語。


    不管禾姝究竟會不會悔改,但如今眾人都知曉了她的所作所為,料想她今後也不敢再如此猖狂。


    *


    趙鴦跟著羅氏學針繡已有一段時日,技藝與日俱增,如今繡出來的東西可大致瞧出個模樣,比一開始繡的要好許多。


    黎凝平日會去傾雲堂看趙鴦跟著羅氏學習,對趙鴦的進步看得最清楚,對於這位可愛喜人的表妹,她會不吝地誇讚。


    這日,趙鴦問黎凝:“小嫂嫂看我們繡東西,自己不會也想試試看嗎?”


    黎凝對自己在這方麵的不足有深刻的認知,本不想在此事上為難自己,隻是不知想到什麽,在趙鴦又一次勸說的時候,她也拿起針線,跟羅氏討教幾句。


    隨著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裴濯越來越忙,隻有夜裏才有空閑與黎凝相處。


    然黎凝這幾日也不知在忙什麽,裴濯往常回來黎凝都會在外間等他買來的糕點,這幾日回來都不見她人,直到快用膳時候黎凝才出現。


    也不會主動與他說什麽話,顯然是心中有事。


    自第一日知曉他要出征後,黎凝未再對他表現出什麽不舍來,好似對他毫不留戀。


    裴濯每每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滿欲言又止。


    五日很快過去,出征前一晚,裴濯纏著黎凝,任她如何求饒都不肯放過,還與她做了更過分的事。


    念及接下來兩人好一段日子見不到麵,黎凝雖感羞恥,但也僅是咬著牙,沒有說什麽。


    梅花玉石在眼前晃動,黎凝緊緊抓著桌沿,桌子顫動發出沉悶的“吱呀”聲,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女子嬌柔的輕吟。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畔,裴濯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


    裴濯從身後抱住她,啞聲問道:“黎凝,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會不會念想我。”


    黎凝是不可能坦率的:“不會……”


    又是一聲悶哼。


    “裴濯……”黎凝顫聲責怪,“你別太得寸進尺……”


    沉悶的聲響久不停息,許久後黎凝才被抱到床榻上,渾身酥軟。


    裴濯抱著她繼續親,黎凝實在沒忍住提醒一句:“明日還要早起,你不怕困的?”


    裴濯隻是停頓了一下,很快又將她唇堵住。


    黎凝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好在睡得沉,一夜無夢。


    早晨黎凝又被裴濯鬧醒,裴濯見她醒來絲毫不懷有愧疚,問她:“郡主要不要去送我?”


    若是打算去送他,此刻就得起床準備。


    黎凝跟他算賬:“都怪你昨夜做的好事。”


    裴濯知曉自己昨夜確實有些過分,黎凝難免對他存有怨氣。


    離別時見麵隻會增添不舍,他並不執意要黎凝去送,笑了笑,揉她發頂:“郡主繼續睡。”


    黎凝閉上眼假裝睡著,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看見裴濯取出床底的箱匣,從裏麵拿出一條手帕來。


    黎凝記得,這是他說過的,上戰場時總要帶著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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