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嚴重睡眠不足,精神狀態和邏輯都無法以常理判斷了。


    “我快二十二歲了!”


    “哦。”


    “政府鼓勵民眾盡早生育增加人口,我快進入高齡了!”


    安康一個手滑,差點被撲過來的家夥咬上。


    “你覺得你能不能生?”


    “……應該……可以。”他答得相當勉強。


    “我也覺得可以,你功能一切正常。”說到這,她沾沾自喜。


    安康慶幸眼前有撕不完昀獵物可讓他發泄精力,他不敢冷靜去想像因那句話而產生的旖旎畫麵。


    身體的狀態一直提醒著自己異於常人,他知道她當他是個人,卻沒想到她大膽到這種地步。


    他一直不敢多想……


    “你不覺得……我很怪?”靜默了會兒,他困難地問,聲音極小。


    “哪裏怪?”


    “……不知道。”被她反問,他竟也答不上了。


    “你頭腦好,身材好,任勞任怨又吃苦耐勞,就算我再打一百個燈籠可能也找不著像你條件這麽好的了!”


    “……”遭點名的這些優點,安康本人無言以對。


    “你就是一板一眼的,很吸引我。”她就是滑頭,他身上的特點和她全然不同,卻很吸引她。


    兩年多的朝夕相處,從一開始的好玩觀察他,看著看著便黏上了,對此她也無法控製。


    “吸引?”安康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還算優秀的腦袋在此刻變得不太靈光。


    “就是看到你就覺得心癢癢的,想賴在你身上,看到你對我有反應,心裏也會偷偷暗爽。”安康又差點仆街。


    他急忙穩住身子,臉倏地發燙。“那是自然反應!”


    “所以換成別的女人你也照翹不誤?”


    “……不是。”這女人的辛辣讓人難以招架。


    “男人有什麽好扭捏的!”她又激動了。“咱們是獵戶,隨時可能掛掉,就像遠古時候的江湖兒女,要快意恩仇!”


    吼完,一記大爆炸,目標附近的僵屍一起被炸得支離破碎。


    安康決定中止這話題。


    他們還在戰場中央,他不是不想快意恩優,但和鄔一旻天生的率性不同,他骨子裏深刻烙印的就是冷靜,任何關鍵時刻,這本能都會強迫自己再三思考,但戰場不是能讓他思考的地方。


    如同她影響他,現在他覺得也有必要強迫她冷靜。


    否則……


    他完全不敢想。


    星光閃爍,最後一個夜晚了。


    在獵物、疲勞和某個女人的雙重刺激下,安康現在精神狀態進入前所未有的衰弱。


    再八個小時,再八個小時,就能離開這鬼地方。


    一百多個小時以來,他雙手不曉得解決了多少僵屍,那味道幾乎要融進自己身體,仿佛回到那還在廢墟的時候。


    和那時不同的是,現在的自己很冷靜。


    心裏很平靜。


    因為那個在他身旁打盹的女人。


    她就像是道光,在他任何迷惘的時刻,隻要看著她,就能重新穩定自己,找到方向。


    她對他而言,太重要。


    重要到他不知該怎麽在心中放置她的位置。位置放錯,便像褻瀆,這種感覺他難以承受,也難以決定,更不敢決定,於是忽略。


    光想,他就忍不住微微發抖。


    他不完全是個人!


    他怎麽能想?


    心如撕裂般難受,他深深喘息,強迫自己放空。


    八小時,再八小時就要離開了。一切,等離開後再說。


    現在他隻要想著怎麽替她拿得獎金,得到她想要的。


    晚風徐徐,吻上肌膚,卻是剃人的冷冽。他望著星空,守著蜷在他身旁的女子,心裏空蕩蕩的。


    許久不見的寂寞又找上他,兩年來,總有個霸道的聲音會在他迷惘的時刻強行將他拉回,讓他沒時間多想。


    那聲音,很溫柔。在他心中,很溫柔。


    安康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想強迫自己放空,卻是放任腦子亂轉。


    空氣中突然的變億讓他猛然回神。


    但走神的他來不及反應,他知道有東西過來了,直覺便是拿身體護住身旁的人兒,往旁邊一滾,背後傳來一陣辣燙,他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劃過,但肯定造成一道可以讓他少掉幾升血的大口子。


    鄔一旻在他動的同時也醒了,她睜著睡眠不足的雙眼警戒著。


    有東西包圍了他們,卻不是僵屍,而是……人。


    “比賽的餘興節目?”未醒的聲音帶些沙啞地嘲諷。她迅速看了安康背後的傷口一眼,確認他的受傷情況。


    安康一臉嚴肅,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唯有充斥在空氣中的殺氣是如此真實,這是在戰鬥中培養出來的敏銳度,他不會認錯。


    對方也不讓他們有時間思考,更沒像電視劇演的反派角色,總得在殺人前說上幾句話,讓對方當個明白鬼什麽的,首波攻擊未果,接著便群攻而上。


    這是專業的殺手,隻求完成任務,其他不管。


    鄔一旻和安康反應也快,笨蛋才會搞不清楚差距就傻傻上去挨刀挨槍,見五個人衝過來,身手還不是開玩笑的,二話不說先跑再講。


    “又是鬥聖師!”認出來者的路子,鄔一旻邊利用地形掩護穿梭,邊咬牙切齒的說。


    難怪會突然來個鬥聖師當鄰居,這些活動銀行帳本每個都工作滿檔忙得很,看樣子早有預謀!但謀的是什麽她也搞不清楚,她一窮二白的,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令人覬覦的,除非他們想搶比賽冠軍,這個的話她倒有自信。


    “我擋住他們,你先跑。”語畢,安康瞬間回預,迎上那些窮追不舍的獵人。


    這些人身手不弱,他們兩個跑不過他們。腦中迅速分析出實際狀況,安康頓時放棄浪費體力在逃跑上,硬拚搞不好還有機會。


    “跑你個頭!”睡眠不足的女人火氣忒大,正好她近來研究不少用在人體上的符,這下來了五個實驗對象,不用白不用。


    鄔一旻和安康狼狽閃躲,找機會攻擊,對方五人下手狠辣,武器隻有刀,卻已讓他們兩人吃盡苦頭。


    身上皮膚不斷裂開,血口一道比一道深,一道比一道大,鄔一旻當對方是僵屍,不客氣地轟炸,大有了不起同歸於盡的氣勢。


    安康情況比她嚴重,他得近身肉搏,對手不弱,人數多又有武器,他隻能硬拚,以身體後續恢複力為優勢去拚,拚自己和對方誰能站到最後。


    他的爪子強勢陷入對方的臉,抓出器官肉塊,對手也不簡單,到死都隻有悶哼一聲,他卻在此刻背後又被捅上一刀,手臂差點被斬斷,血嘩啦啦地流,他眼前畫麵逐漸旋轉,卻還是撐著一口氣,轉身直攻對方要害。


    有人倒下了,一個,接著第二個。但像是到了極限,鄔一旻和安康都已到了最後一搏的邊緣,這不是比武,可以慢慢打到你認輸。這是獵殺,隻有生死,沒有輸贏,鮮血的消耗是飛快的,他們奮力搏命,實際卻隻不過短短幾秒間。


    秒針走不到一圈,便帶走兩條生命。


    而傷痕累累的兩人,時間也不多了。


    唯一慶幸的是對手在他們兩人搏命下也不得不放緩攻勢,重新評估,尋找空隙,他們因而得到了短暫的喘息。


    “唉,安康,早知道我剛才就不睡了,應該先吃了你。”真到生死關頭,什麽正經事都不重要了,鄔一旻還是鄔一旻,骨子裏的她就是個快意灑脫的個性,什麽堂裏招收新人等重責大任,得要有命有能力才能去完成,若命都快沒了,還是先完成其他心願,臨死也快活。


    仿佛感染到她話中的輕鬆,步伐都有些不穩的安康嘴角勾了勾,模樣甚是猙獰。


    他幾乎成了血人。


    濃濃的腥味比焦炭及煙燻的味道更令人作嘔,他卻笑了,因身旁的人兒,他的心輕鬆了。


    “一人一個半,看誰先解決,輸的就背贏的走回去吧。”她自行決定。


    “……好。”他連發出聲音都很吃力。


    “很高興撿了你。”


    “……”回答的隻有嘴型,他已發不出聲音。


    瞬間,腳已離地,他衝了出去。


    “哈!”鄔一旻豪邁大笑一聲,旋即跟上。


    她甩出了所剩的所有符,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地麵上攤攤血跡,映清楚了他們的狼狽模樣。


    安康直接撞向其中兩人,就算死,他還是想擋在她身前。


    這是他對自己的唯一要求,也是唯一希望。


    傷重的手臂斷了,隨著他大力撕扯,跟著對方屍體一起斷了,另一把刀切入他的胸,他全身發力,更用力地讓刀穿過身體,瞬間逼近到對手身前,以僅剩的一隻手臂及獠牙扯斷了對方的脖子。


    看著最後一個對手頭顱拿在自己手上,他笑了,卻也沒力氣尋找那抹倩影,在對手還沒倒下前,抓著對方的頭顱先倒下了。


    他相信,相信她的能力。


    她一直不需要他擋在身前。


    直到最後,她還是讓他任性。


    完全的黑暗籠罩了他,他安心了,緩緩閉上眼。


    “哎呀哎呀,找你們五個找了半天,原來跑這來了……五個殺兩個都解決不了,真丟人呐!還得我來收拾……”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他聽見了某個討人厭的聲音……


    卻已經動不了。


    一片白。


    無窮無盡的白。


    他睜開眼,世界是全然的白,不見瑕疵,亦沒有生氣。


    白色的世界中出現人影,他們朝他靠近,圍繞在他身邊,又一個個離去,他隻見到一雙又一雙的眼睛,有些模糊,卻又有點熟悉。


    他……


    腦中浮現一絲意識,卻虛渺得無法凝聚。


    意識處於一團迷霧狀態的他,撐著兩眼眼皮,無意識地捕捉所見畫麵。


    此時的他,連自己是誰都無法思考。


    再度睜開眼,還是一片白。


    蒙朧的白。


    他眨眨眼,白色如霧般散去,露出一片覆蓋淡藍的白,隨著眼皮掀起,衝刷他的瞳膜……


    他似乎被液體包圍。


    眼前影像逐漸清晰,有人影出現在他視野內來來去去,他視線集中在某人身上。那人有頭灰發,他覺得熟悉,於是下意識看著他。


    那灰發男子眉心深鎖地與旁人不斷交談、爭執……直到再度失去意識,他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安康……”


    誰?


    “安康……”


    誰的聲音?


    “安康……”


    安康……是在叫他嗎?


    “太子記憶a區反應加劇。”儀器不斷傳出刺耳的滴滴聲,守在儀器前的人報告。


    “再觀察,準備控製反應。”


    “是。”


    “安康!”


    她的聲音……好激動……激動……


    “啊——”伴隨嘶吼,他眼睛倏地睜開。


    “報……”指數瞬間飆高,守著儀器的人來不及報告,先被嚇了一跳。


    醒來的人劇烈掙紮。


    “注射麻醉!”


    “是!”


    “安康……安康……安康……康……康……”


    你是……誰……


    意識,又回到模糊。


    “你需要看看這個。”宋家笑咪咪的,一腳踏入辦公室,直接來到桌前,指關節輕敲兩下,透明螢幕由桌麵升起,下一秒螢幕出現新聞畫麵。


    “生命機構前主席李盛遭解聘,死而複生的生命太子白應凡強勢回歸……繼四年前白應凡複生這震撼全球的消息後,生命股價再度跳空漲停,外傳白應凡的複活乃生命機構掌握了飛躍性的新技術的成果,所有投資人都在期待白應凡在經曆一次生死後,將會帶回……”


    白應凡平靜看著。


    “看,我就說吧,投資方都盼著您回來。”宋家笑咧了嘴。


    “嗯。”他輕應,視線轉過,繼續檢視從各個研究中心傳過來的資料。


    “李盛這次若逃不掉,免不了終身監禁。”


    “嗯。”


    “他拿我們機構資源做違反聯邦法律的感染實驗,律師們還在商議,如果無法免除罰鍰,可以再轉向李盛求償,他現在所有財產已經……”宋家滔滔不絕地道。


    “嗯。”白應凡依舊是單音回應,表示他有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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