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件飛來的不明物品砸在對麵的青瓷花瓶上,一聲巨響,上好的青瓷花瓶變成了碎片。碎片在地上仿佛像此時他的表情,破碎而悲傷。


    “去找出這個青衣搖曳。這一次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你浪費,隻有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就要知道這個結果。查不到直接提頭來見我。朕要知道,這個青衣搖曳是誰?!是誰!”司馬睿的臉色鐵青,不知道為什麽,仿佛冥冥之中的預感一般,他總覺得畫《後宮女人的那些事兒》的這個青衣搖曳很熟悉,至少他跟小錦有關係,至少他的出現他可能知道一些真相。


    為什麽這本書的那個女子那麽熟悉,一顰一笑,包括她的偽裝,她表麵上的卑微,她的聰明伶俐,那麽熟悉,桓妃說的對極了,那個人,讓他感到熟悉極了。可是,卻不能確定那種熟悉感到底是什麽。


    陳文看著怒氣衝天的主子,看著那本被扔在地上,顏色格外鮮豔的畫本。低頭道:“是,屬下知道。”倏忽之間,一個黑色人影消失在夜色總。


    空曠的大殿裏隻留下司馬睿孤寂的影子在那獨自沉思。良久,他抬頭向門口道:“來人。”


    “是。”門外應了一聲就見高陸彎著腰進來。


    “皇上,有何吩咐。”


    “替朕擬旨,在全國懸賞緝拿朝廷重犯青衣搖曳,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司馬睿的拳頭皺得緊緊的,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平日裏不想和他計較,可是現在關係到種種是非,也非怪他冷血無情。


    “是,老奴領旨。”就在高陸踏出殿門的時候,後麵突然傳來一個有些急的聲音:“記著要活捉。不能有絲毫損傷。”


    “老奴知道。”


    略微疲憊的聲音傳來:“你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高陸的腳頓了頓,“皇上今晚要點牌子嗎?”


    “……”猶豫了半晌兒,司馬睿終於出聲:“不用了,你下去吧。”


    司馬睿揉揉痛得快要裂開的額頭。那日醉酒回來,沒來得休息,擅自離開後堆積的公文不得不趕著批閱,解決,所以直到今日都沒來得及好好休息。


    終於解決完政務了,可是看到那本漫畫,又不得不起了疑心,好像這樣的女子在印象中似曾相識。那些豁達灑脫,傲視一切的態度讓他聯想起小錦,可是她在權貴,或者皇帝麵前刻意表現的卑微,可以隱藏的鋒芒又讓他想起另一個人,一個他早該忘記的人。卻在桓妃的提及,以及那本書中的特別,讓他再次想起來。


    鏡裏朱顏城堪傷,不知何時有天荒。


    滄海天長彼地久,歲月流水已無蹤。


    唉,這天地間,誰是誰的涅槃呢。


    濛濛的一片黑暗之中,我仿佛看到天邊有一束光,我摸索著向那束光走去,可是去怎麽也抵達不了,它明明近在眼前啊,可是卻怎麽也觸摸不到。


    好奇怪。


    我記得我一個人在書桌上臨摹一些字帖,是當時最紅的書法家王羲之的作品,說起他,不知道三哥和他們在一起遊山玩水,飲酒作詩快不快活?


    正寫的盡興,突然一個人影闖進來,鼻中嗅到一種清涼的氣體,然後,身子一歪,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模模糊糊中仿佛聽到幾個人在嘀咕什麽,我聽得出那是青刺和小全子的聲音,好像還有蘇妲不耐煩的幾句。好像說是這幾日我一直失眠,太累了,別的方法不行,隻好用這種強製性的方法讓我入睡,有點像安眠藥的作用嗎?可是我想起了在現代那些綁架人的手法。


    我很想開口說,或者抗議一下,可是聲音才在喉嚨裏就沒音了。


    我仿佛處於似夢非夢之間,沒有醒來,可是腦子裏卻能覺察到很多事,甚至夢中那混沌的世界,都有點真實。那束光,像天使的環一般,很美很美。


    可是那不是我的,因為我摸不到觸不著它。


    鏡裏,鏡裏——朱顏城堪傷,


    不知何時有,天荒,天荒——


    空蕩的世界裏一個聲音一直在回蕩,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吟唱這句話,因為聲音在四周受阻,產生不停的回音。一直在我的腦子裏回蕩。


    夜色已濃,司馬睿控製不住自己的腳,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這裏。


    屋子裏好像還有淡淡熒光,好像不似燭火的光。四周都很安靜。靜得讓人不忍心驚擾這寧靜的夜。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裏有很多屋子,可是,他卻篤定這間房就是她住的地方。最不起眼最偏僻的角落。服侍的太監不知道去哪了。那些平日裏一直吵吵嚷嚷的瘋了的嬪妃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雖然有些奇怪,可是司馬睿還是決定走進去。


    沉靜的睡顏,微微露出白皙的脖頸,在夢中微微顫動的睫毛撲閃撲閃,鼻子尖尖的,下巴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粉唇現在有點嘟嘟的,很可愛。當司馬睿走進去,走到內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美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這麽近地看她,不免有點閃神。她的皮膚白裏透紅,透明得幾乎可以看到皮膚下的血液,這麽久不見,好像她變得更美了。隻是,他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她。


    除了那晚,她妖冶地站在台上舞,迷惑了台下的每一雙眼睛,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怒火中燒,仿佛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窺看去了一般,那種東西被搶了的心情一想起就疼痛不已。


    於是像發了狂一樣強要了她。直到現在還記得那日她清冷的神情,跌跌撞撞離去的身影。還有她冷漠淡薄的話。


    想到那些不免心底一痛。


    於是司馬睿調轉目光,打量這個小小的屋子。


    剛才進門時看到的光,果然不是燭火的光。而是重重紗幔下的牆壁上鑲嵌了一顆顆夜明珠。此時珠子在深深的夜色中閃閃發光,因為紗幔的阻隔,不是特別刺眼,而是清幽典雅的淡螢色光芒。縈繞滿整個屋子。


    像是成千上萬的螢火蟲在飛舞一般。流轉煙波,格外迷人。


    整個屋子裏,特別顯眼的是,在窗前那個藤花檀木花雕的木桌,桌子的四周刻滿了特別的圖文,桌麵很大很光滑,和他在禦書房似相識又似有很多不同。


    此時桌上正工整地擺放著一張書貼和一張白紙。白紙上寫了幾個字,想必是在臨摹時困了才上床去睡的。


    司馬睿上前好奇地拿起來一看,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桌子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本特別的小本子吸引了司馬睿的注意。


    好奇心趨勢他伸手拿過來,打開看。正在他準備打開的時候,一直淺淺呼吸,安靜入睡的女子突然發出輕微的聲響。司馬睿驚得手一顫,本子差點掉下來。在看床上的人兒,睡得正香呢。


    司馬睿貴為皇帝,哪遇到過這種尷尬的事,這宮中任何人,任何東西都是他的,他何時有過這種心虛的感覺。


    司馬睿目光一凝,伸手慢慢翻開。這是一本雜記,似乎才換的新的本子,所以才記了寥寥幾頁。本子並非每日記錄,也並非工整認真地記述,書法的嫻熟,心情的起伏,書冊上的記錄,從無相同之處。


    字跡有的工整,有點淩亂,有的飛揚,有的似不經意間被手擦到了。但是總體清秀雅致,如行雲流水一般,並不像平日裏看到的那般正統,但是自有一番看頭。


    有一些對人生的感歎,還有一些瑣事的記錄,某些時刻的遭遭遇遇,有讀書的感悟,有自己寫的小詩(雖然格式怪異)。還有很多對某些事的向往。


    “今日無辜被罰,更甚者,被人踩與地下,讓挺直的腳給她們跪拜。低頭冷笑乎,神情卻更加謙卑。本是仗勢欺人,狐假虎威,依托那個人的力量而存活下來的女人,不但不感到悲涼,竟然還心存歡欣。為一日之榮寵而失去自我,為那人的那人的多看一眼而鬥得死去活來,好不悲哉,可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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