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上著鎖,應是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這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


    她將梳子拿在手裏,比對了一番,隻覺得這鎖孔與梳子尾端漏出來的一小段形狀似乎吻合。


    鬼使神差地便將梳子插了進去。


    ‘啪嗒’一聲,居然打開了。


    有點意思。


    許幻竹眉尖一挑,臉上帶上明顯的得意神氣。


    便是換了一張臉,這帶著強烈‘許幻竹’特征的表情,還是能叫人看出端倪。


    匣子裏裝的是一遝子紙張,上頭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


    許幻竹拿起細細地翻看起來。


    不知不覺,等她看完裏頭的東西,天色已經漸漸暗了。


    這時外頭傳來陣陣腳步聲,她趕忙把匣子重新鎖好放回原地,繼續回床上躺著。


    來人是白天的那個婦人,裴照雪的母親,冉清怡。


    許幻竹假裝虛弱,倚在床頭,喊道:“娘。”


    “喲,心肝兒,你好些了沒?”她三兩步上前,親熱地抓著許幻竹的手。


    “嗯。”許幻竹從善如流地點頭。


    “連著昏了三日,可把娘嚇壞了!你小時候就差點落水淹死,往後可千萬不要往那水邊去擠了。”冉清怡攏了攏許幻竹的頭發,往一邊側開身子,現出她後頭跟著的一個姑娘來,“快看看是誰來了。”


    那姑娘臉上噙著笑,目光沉靜,那眉眼與裴照雪有三分像。


    “妹妹。”她也跟著坐在床榻邊,喚了許幻竹一聲。


    “姐姐回來了。”許幻竹與她對視,兩人目光相交,倒是不見幾分姐妹久別重逢的欣喜,反倒透著股子尷尬。


    還好方才找到了那個木匣子。


    匣子裏是裴照雪寫的日記,從她幼時落水,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的記錄,事無巨細都記在了上麵。


    眼前這姑娘叫裴照煙,是裴照雪的姐姐,兩年前被送去姚新道修習仙法,已經許久未回了。


    不知是不是許幻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姐姐待她仿佛不是十分熱絡親昵的樣子。


    這與裴照雪在信紙上寫的,‘她們姐妹倆從小感情就十分要好,好到穿一條褲子’的情形有些出入。


    “小雪醒了,煙兒也回來了”,冉清怡拍著她們姐妹倆的手,“正好明日是青瀘郡的圓月節,你們父親說,郡王在宮中設了酒席,特意叫我們把你們姐妹倆帶上,熱鬧熱鬧。”


    據裴照雪的信紙上所寫,青瀘郡地處西南向,屬下九州通往修真界的邊緣地界,放在後頭來講,這地方還歸青雲天宗管轄。隻是在百年前還沒有那麽清楚的權責劃分,是以這地方更像塊自成一派的地界。


    相傳千年前,白鶴一族來此定居,後來又引來一些鳥族旁支,青瀘郡才漸漸壯大,成為如今這樣的一派安居之所。


    白鶴族的白桂言是青瀘郡的郡王。


    許幻竹腦中飛快地理著目前的關係,卻在聽到‘圓月節’三字時忽然頓住。她記得裴照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圓月節時,他會出現。


    她暗自思索著,明日去參加宴席,十有八九會碰見裴照雪所說的這個‘他’。她雖然有些想要弄清楚裴照雪說的人是誰,這人和她出去又是否有什麽關係,但又想到明日人多,隻怕她露餡的風險也大,便有些犯了愁。


    許幻竹抬眼,再看裴照煙,怎麽此時的表情比她還凝重?


    兩人不約而同想拒絕,冉清怡卻直接起了身,“娘先去準備準備,你們姐妹倆好久沒見了,便也早些休息。”


    “娘,我還沒好全,姐姐還是回去睡吧。”


    “娘,我來的路上有些吹了點風,怕將涼氣過給妹妹,我還是自己睡吧。”


    冉清怡聞言拉起裴照煙,“也好,那煙兒便回自己房間休息,你的房間娘也收拾出來了。”


    等那兩人走遠了,許幻竹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吧。


    有些累,先睡一覺。


    許幻竹慢慢往後滑著倒下,拉起被子就睡了過去。


    本以為能好好睡個好覺,結果這具身體倒是醒的早,天還沒亮,許幻竹便睜了眼看著床頂,再也睡不著,隻能等人來喊她。


    沒過多久,裴照煙來了,許幻竹便利落地起身和裴照煙一塊兒出了房門。


    早飯是家裏四個人一塊吃的,一頓飯下來,裴啟明和冉清怡不住地往她碗中夾菜,裴照煙也噙著笑給她添水,幾人說著今日吃完宴席後的安排,又說到晚上街上有表演,裴照雪愛湊熱鬧,一定要帶她去瞧瞧。


    清晨的小院裏帶著些涼,但那幾人十分開懷,小小的飯桌氣氛熱鬧祥和,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於是許幻竹也被感染著也多吃了幾口。


    用完飯收拾了一會東西,幾人又梳妝打扮一番,等到了王宮之時,便見陸陸續續的人來往就席。


    宮中設席的地方很大,裴家的席位,就在白桂言左側,可見位置之珍貴。許幻竹和裴照煙入座後,便感覺許多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兩人十分默契地沒有多話,端坐在座上。


    直到殿中熙熙攘攘的聲音漸漸停了,許幻竹才抬頭往中間望去。


    那穿著紫色華服的男子應是白桂言,他右手攜著的是他的夫人宋楨。


    他們身後還跟著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身形高大,氣質沉斂,著一身茶白色的長袍,走動時,衣角微微翻動,在空中劃出落拓鋒利的弧度。


    許幻竹兩指輕輕摩挲著酒杯,目光遙遙看向他。


    這便是白桂言的兒子,裴照雪的未婚夫,白-月-宴。


    裴家是雙尾鳥一族,本是青瀘郡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族,族中人丁凋敝,到了裴照雪這裏,便隻剩她們兩個姐妹。


    這樣的小族,如今之所以成了郡中的大紅人,吃個酒席還勞郡王特意邀請,並且席位還設在了郡王手邊,這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白桂言的兒子白月晏是下一任郡王的即位人選,白家對這個孩子看得極重。


    三年前,白月晏偷偷跑出青瀘郡,遇上懂些術法的獵戶,用著淬了符的箭矢刺了他一箭。


    是裴照雪自斷一尾,救了他一命。


    回來之後,為表答謝,白桂言親自定下白裴兩家的婚事。


    所以白月晏,便是她素未謀麵的未-婚-夫。


    那人好似注意到許幻竹的目光,突然也抬眼往這邊看過來。


    分明是第一次見麵,兩人視線相交之時,許幻竹卻從這般微不可聞的拉扯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讓她不自覺地眯起雙眼。


    沒道理啊,她怎麽可能會見過白月晏。


    習慣性地,她捏了捏酒杯,送至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下一瞬,耳邊立刻響起冉清怡一驚一乍的聲音,“小雪啊,你剛剛喝了什麽?!”


    第46章


    許幻竹和裴照煙齊齊回過頭來一臉莫名地望著冉清怡。


    許幻竹還滿不在意地衝她搖了搖杯子, “酒啊。”


    這不明顯嗎?


    接著手上一空,酒杯被冉清怡一把搶過,“落個水把腦子浸糊塗了, 你喝不得酒你忘了!”


    “煙兒你也是,你就這麽由著她胡來?!”


    裴照煙好似也有些無措, 解釋道:“我沒注意。”


    許幻竹凝住,喝不得酒是什麽意思?


    這裴照雪也沒寫啊。


    裴啟明遞過來一杯清水, “還好喝得不多, 快喝點水。你呀, 就是嘴饞, 以後可千萬不能胡鬧了。”


    脖子有些癢,許幻竹伸手摸了摸。


    真可惜, 這身體居然喝不了酒, 還睡不了懶覺, 那人生的樂趣可謂是少了大半。


    許幻竹接過水喝了下去。


    得趕緊出去才好, 她想著。


    宴席已開, 他們這邊的一小段插曲好似無人注意。


    白桂言望向這邊, 朝著許幻竹道:“照雪,身子可好些了?”


    許幻竹點點頭,“多謝郡王關心, 好多了。”


    “你沒事就好,今日是圓月節,你不必拘束。一會兒啊,讓月宴陪你四處去轉轉。”


    “好。”本著低調行事的原則,許幻竹十分乖巧地應下。


    注意到白桂言與她說這話時, 好像有許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射過來。


    她記得裴照雪寫過,自從她與白月晏定親後, 青瀘郡中許多人看她不過。認為她不過是個兩尾鳥小族之後,如今攀上了白家,便是想著依靠她對白月晏的救命之恩飛上枝頭變鳳凰。


    看來她如今這個身份是不大受待見的,還是得小心行事才好。


    許幻竹又抬起頭,看向白月晏。


    他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果盤上的葡萄。


    她忽然想起裴照雪留下的最後一句:圓月節時,他會出現。


    她知道了!


    這個‘他’,八成就是裴照雪那個攻略失敗的對象,也是她離開青瀘郡的方式。


    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未婚夫吧。


    她腦中忽然閃過一絲靈光,雖不知自己是如何到此處來的。


    但依照裴照雪所說,她是因為沒能叫那個男子愛上她,任務失敗,才被囚在了焚山。


    那若是如今叫那男子愛上她,任務成功,她是不是就能從這百年前的青瀘郡出去,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中呢?


    那人好似並不知道有人正看著他,伸手往果盤裏又摘下一顆葡萄,剝皮吃了下去。


    許幻竹微微眯起眼,這葡萄看起來挺好吃的。


    不過裴照雪說的‘死板、無趣、一根筋’……與眼前這人看著似乎有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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