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瞬的怔楞,等反應過來,便直直追著那要離開的唇瓣,又扣了回來。


    他分明也生澀,也笨拙,毫無技巧,可偏偏要攬著許幻竹,去嚐她的溫,她的軟,她的潤,最後不知饜足地分開時,隻剩下各自胸膛裏兩顆心不停跳動著的聲音。


    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慢慢放下,控製不住的,唇角揚起,從胸膛裏帶起陣陣細碎的笑意,那笑意透過胸膛傳遞過去,震得許幻竹心口發麻。


    “時霽,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她張嘴時,氣息還不勻,好似聲音都蒙上水汽,軟軟甜甜的。


    “圓月節上,你喝酒的時候。”


    “那你為什麽不早和我說你認出我了?”


    感情這麽久了,她都在白演?


    他傾身下來,開始翻起了舊賬,“你不如先告訴我,當夜為何從泗陽離開,是不是想拋下我?”


    許幻竹陡然被壓迫得有些心虛,“我的確是想離開,你知道的,我畢生的夢想便是想去個沒人的地方自由自在地過活。那時亂七八糟是事情攪得我不太安寧,我便想一走了之。”


    他反問:“那地方也不能我?”


    “我隻是覺得你跟著我太浪費了,我又沒有誌向,也沒有本事,你若是換個師尊跟著,應當能有一番不一樣的前程。你其實值得更好的人。”


    “那你有沒有問過我,問我想要什麽樣的前程?”他眼神幽深,像一汪望不見底的潭水。


    許幻竹搖頭。


    他緩緩落下一個吻,落在她額心,鄭重其事,“你不是沒有本事的人,在我眼裏,你是最好的人,我隻想要一個有你的前程。”


    他真是很難得這麽認真地和她說話,一字一句落下來,像砸在心窩上,叫人熨帖又舒暢。


    這家夥也太會說話了吧。


    許幻竹老臉一紅,好像絲毫忘了他之前將她懟得七竅生煙的場景。


    “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這藥又起什麽副作用了?哪裏難受嗎?”時霽雙手捧著她的臉,左右看看,手心裏傳來的灼熱溫度叫他感覺,許幻竹的冷症應當好了,現在發的大概是熱症。


    什麽副作用,你才是最大的副作用!


    許幻竹拍開他的手,那股子羞澀這才慢慢爬上來,她丟下一句,“快睡覺!”


    接著又轉過身去。


    那人卻跟上來,壓著笑意,恍然大悟道:“翠翠,你是不是害羞了?”


    許幻竹捂著耳朵,忍無可忍,“不要叫我翠翠!”


    他這會子像是被人開了任督二脈,不再把她的話當回事,自顧自道:“翠翠,你睡過來些,我有些冷。”


    一邊說著一般往裏擠。


    熱得跟火爐子一樣,哪裏冷了,許幻竹才懶得搭理他。


    他又說,“翠翠,今日去取藥時,君沉碧也去了。”


    “哦,那她人還怪好的。”


    許幻竹有些驚異,雖說在這青瀘郡中做了幾日姐妹,可之前在青雲山之時,她們倆其實連話也沒說過幾句。時霽說君沉碧也去替她取藥了,許幻竹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她不是喜歡吃棗子麽,等日後回了青雲山,再給她挑幾棵上好的棗樹苗送去好了。也不知她那人養不養得活,要不還是栽在自己院子裏,等結了果子的時候,叫時霽送過去好了。


    話說回來,也不知能否順利從這裏出去。


    “你想什麽呢?”見她半天沒回應,時霽扯了扯她的頭發。


    許幻竹轉過身來,有些嫌棄地抓住他的手,“我在想我們究竟要怎麽才能出去。剛來這裏的時候,我以為,隻要叫柳曄愛上我,我就能出去了,可是最近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你的意思是,他愛上你了?”


    她這話不就是在說,她以為出去的法子是向柳曄示好,讓他愛上她。所以她之前一個勁地往他跟前湊。


    可如今發現這法子行不通,至於是怎麽發現的,那隻能是柳曄已經愛上了她,但她人卻還在青瀘郡,並未成功出去。


    時霽回握住許幻竹的手,一片昏黑光影中,許幻竹看見他的眉頭驀地往上挑了挑,興師問罪的意味。


    他可不想再讓許幻竹和淩清虛扯上什麽關係了。


    那日在雲溪的那個賭約,明明是他贏了才是。


    許幻竹往後退了退。


    嚐試將被攥著的手抽出來,抽了兩下,沒能成功,隻得放棄。


    其實昨夜在百悅樓,許幻竹將淩清虛推開後,被妖獸咬中隻是,腦子裏那道聲音的確又蹦出來了。


    那聲音說:恭喜您已完成攻略任務,離開通道已開啟。


    這還沒完,它又接著說:檢測到您並非宿主本人,通道已關閉。


    簡言之,她成功取得了淩清虛的歡心,卻還是不能離開青瀘郡。


    簡直是坑貨!


    “嗯?”


    那人還在較著勁。


    許幻竹想到一個對付他的好辦法。


    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狡黠。


    於是又湊著貼上去,在他下巴上輕輕啄了一口,接著無比自然地縮進他懷裏,“晚安!”


    那人愣著不動,果然沒再來煩她。


    時霽摸摸下巴,心道,這次便算了,下回可不能再讓她這樣打著馬虎眼過去。於是又伸手輕輕攬在她後背上,緩緩地給她輸著靈氣。


    第58章


    翌日一早, 些許淡金色的晨光透過窗紙撒了進來,耳邊傳來屋外鳥雀的婉轉低鳴之聲。


    時霽慢慢睜開雙眼,看著躺在身側的人。


    她雙手捏成拳, 抵在胸口,鼻尖噴灑出均勻柔緩的氣息, 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安分地呆在自己身邊。


    竟有種分外不真實的感覺。


    於鄴昨日曾說許幻竹服藥過後的第一日可能會有些難熬。


    但實際上,她雖在白日裏睡了一天, 但絲毫不影響她昨夜晚上的睡眠質量, 時霽有一瞬甚至懷疑她喝的是什麽安眠藥。


    一張臉還睡得紅撲撲的。


    時霽從床上緩緩坐起身來, 掀開被子低頭看了看她的脖子, 傷口已經在慢慢結痂了,又捏開她的臉頰看她的牙齒, 兩顆尖牙也漸漸消了。


    終於放下心來。


    這毒雖解了, 不過就這麽在青瀘郡呆著也不是回事。記得淩清虛說過這個聚靈陣會消耗入陣之人的精血, 若遲遲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許幻竹隻怕也凶多吉少。


    既然四人已坦誠身份, 不如叫上他們師徒倆一起商討商討出去的法子。


    他忽然撈起許幻竹的一隻手, 輕輕掰開,十指交扣著握進手裏。


    眉尖輕挑,臉上扯起道意味不明的表情。


    順便也好叫淩清虛看看, 那日的賭約,究竟是誰贏了。


    想到這裏,他偏頭看向床上的人,嘴角緩緩勾起,又像是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得意, 於是又抿起嘴角,恢複成那副冰冰冷冷的樣子。


    但大概是這事情實在是忍不住, 他扣緊了許幻竹的手,又笑了起來。


    許幻竹被他這動作驚醒,懵懵然爬起來,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


    她好似用了一會才回憶起來昨夜兩人的剖白交心,不過那會大概是吃了藥,思緒飄飄,腦袋昏沉,做起事情來,也沒個章法,全憑著興致。這時候清醒了,不知怎麽的,竟還覺得有些尷尬。


    她想回去冷靜冷靜。


    她往外抽了抽手,起身下床說要先回去。


    那人臉上前一瞬還陽光燦爛,下一瞬便烏雲密布。


    “許幻竹,你不會是想要反悔吧?”


    時霽抓著她的手往前一帶,她猝不及防間便撲到了他身上。


    許幻竹緩緩抬頭,之前看他,隻覺得他板著臉的樣子冷漠疏離,讓人難以接近,但現在看他這樣,莫名還有些心疼。於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你師尊我是這種人嗎?”


    他偏過頭去,“你是。”


    分明是控訴的話語,但許幻竹明顯感受到,他的語氣瞬間又軟了下來。


    他這人啊,雖然愛生氣,但是好哄。


    “回去做什麽?”


    許幻竹解釋:“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想和君沉碧求證一下。”


    “不必回去了,今夜我約了他們去百悅樓。”


    “百悅樓還能開呐?這樣也好,我想求證的就是百悅樓的事。”許幻竹坐在他腿上,並不舒服,於是一邊說著,一邊從他身上下來。


    他又拉住她,“你又要去哪裏?”


    許幻竹簡直哭笑不得,“我不去哪裏,我就在這。”


    “我才發現”,許幻竹扯了扯衣擺,在他旁邊坐下,湊到他耳邊緩緩道:“你好粘人。”


    她以為她這樣調笑戲弄他,他定然會即刻反駁,誰知這人竟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我的確很粘人,所以許幻竹”,他輕輕托起她落在邊側的一隻手腕,一句話說得又輕又慢,“以後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許幻竹其實是個很別扭的人,她甚至沒學過怎麽去好好表達愛意,她隻知道,她若看重一個人,便願意無條件相信他,願意為他做許多許多,若他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願意去摘給他。


    可她嘴上從不會說,於是這些情感落到嘴邊,就隻成了一句,“那你以後在我心裏可以排第四位,我盡量不丟下你。”


    “四位?前麵三位有哪些?”


    “我屋裏的酒,簷下的鳥,院裏的花。”


    “可你屋裏的酒是我買的,簷下的鳥是我喂的,院裏的花也是我種的。”


    “好像也是。”


    “所以我該排在第一位,有我在,才有後麵那些東西。”


    “也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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