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金似笑非笑掃來一眼,聲線淬著冰渣子:


    “還留在這裏,你是在等著我反悔?”


    溫黎二話不說,麻溜出了房門。


    雖然知道珀金現在很難找到機會殺她,但她還是不想聽那些冷冰冰的話。


    她也是會傷心的!


    隻能找另一位老公安慰一下的那種傷心!


    不知是不是長期麵臨死亡威脅,珀金宮中的女仆辦事效率極高且沉默。


    溫黎隻一個晃神,原本略顯淩亂的大殿便已被整理得一幹二淨。


    除了空氣中依舊蔓延的辛辣氣味,簡直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女仆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排著隊伍無聲地離去,隻剩下領事依舊留在原地。


    一張美豔的臉上神色陰沉,正盯著她看。


    見溫黎抬起眼,她敷衍般扯了扯唇角:“還有別的吩咐嗎?”


    溫黎並沒有多想:


    “吃完火鍋後房間裏會留下氣味,這裏有空氣清新劑嗎?我是說……香薰?另外,把門窗也敞開,散一散氣味。”


    除此以外,珀金的外套上應當也沾染了味道。


    不過,這項工作還是拿到升級材料之後,交給她本人完成比較好。


    順便可以再攢一波肢體親密度。


    領事並沒有立刻動作,望著溫黎心神不屬的神情,冷不丁關心道:“您這是要出門?”


    溫黎略有些狐疑地蹙起眉。


    雖然她並不在意旁人的惡意,但卻也不是瞎子。


    領事對她的不喜,幾乎在她主動承擔起送餐的工作開始,便被不加掩飾地掛在臉上。


    防人之心不可無。


    沉默片刻,溫黎將先前準備好的理由再次搬出來:


    “是啊,我要回到赫爾墨斯大人身邊處理一些收尾工作。”


    領事笑了下:“原來,您之前也在赫爾墨斯大人身邊任職?”


    溫黎麵上絲毫看不出心虛,笑眯眯地一口咬死:“沒錯。”


    區區珀金宮中的領事,難道有本事做整個魔淵的人口普查?


    隻要她不發怵,尷尬的就是別人。


    果然,領事並沒有繼續追問,語氣透露出略顯強硬的恭敬。


    “那我送您出門。”


    溫黎瞥她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一路上,她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或許是新官上任,盡管她此刻在珀金宮中地位極高,


    可畢竟初來乍到,並沒有在每個魔使麵前混個臉熟。


    然而,她兩步距離的領事卻截然不同。


    不過短短五分鍾的路程,幾乎每一個見到領事的魔使都極為尊敬地向她俯首行禮,可見地位尊崇深入人心。


    溫黎心底翻個白眼,懶得搭理她這樣粗淺幼稚的小把戲,內心毫無波瀾地與她在門前分別。


    她的人生理想可是閱盡美男後功成身退,才不是在這裏爭論誰才是美男之一的“第一保姆”。


    格局要打開。


    不過,領事突如其來的殷勤實在令溫黎警鈴大作,小心地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之中觀察了許久。


    見領事當真在目送她離開後轉身回了宮中,溫黎才放心地朝著卡修斯的魔宮走去。


    要是被察覺她故意欺瞞傲慢之神,她肯定圓不過去。


    找到暴食之神的神宮對於溫黎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


    托遊戲設定的福,魔淵中各宮女仆著裝統一,


    卡修斯也不似嫉妒之神澤維爾那樣完全不近女色。


    因此,溫黎此刻穿著女侍的標準工作服,出入神宮時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質疑。


    這一次,溫黎並沒有直奔卡修斯休息的房間,在宮中七拐八彎,小心翼翼地繞到了花園之中。


    和珀金燈火通明的宮殿不同,卡修斯的神宮陷落在一片無聲的黯淡之中。


    濕漉漉的濃霧在空氣中逸散,銀白色的哥特式尖塔在猩紅的血月下勾勒出冰冷的剪影。


    花園正中是白玉雕砌而成的噴水池,正中央的男性美人魚雕塑光.裸著上半身,露出有力的線條和肌肉。


    他下半身的魚尾在翻滾浪花般的圖案中卷曲著,低垂著眉眼平舉一隻修長的手臂。


    身側圍攏的海豚口中汩汩流出純淨清澈的水流,在月色的光暈之中閃躍著朦朧的光亮。


    在一處長椅上坐下,溫黎點開遊戲界麵,在嘩嘩的流水聲中垂眸沉思。


    窗沿的一滴晨露……


    室內的溫度恒定,肯定不會出現晨露。


    所以,她應該隻需要找到卡修斯臥室對應的窗戶,在室外取一滴水。


    根本不需要進入他的房間。


    至於在這絲毫沒有太陽的魔淵之中,如何去界定這滴水是否應當屬於“晨露”。


    ——好在她有各種道具的倒計時,哪怕是幼兒園數學水平也能算個大概。


    趕早不趕巧,她此刻趕到,時間正巧差不多。


    溫黎從懷中取出在廚房裏順走的幹淨調味瓶,按照遊戲界麵中提供的地圖繞到了一處幽靜偏僻的角落。


    魔淵之中氣溫寒涼,光滑的窗沿上此刻已凝成一滴滴露水,緩慢地匯聚著朝著邊緣滾動。


    溫黎在窗沿下貓著腰,視線卻不受控製地向上飄,朝著窗內落去。


    與窗外冰冷的寒夜不同,屋內布置雖然比不上珀金那般張揚華貴,卻依舊一眼便能看出低調的極致奢靡。


    寬闊得幾乎能夠同時躺下五六個成年男人的床榻上空無一人,一旁的壁爐中“劈啪”地燃燒著火光。


    溫黎收回目光,一時間不知道是喜是悲。


    卡修斯並不在房中。


    這樣一來,她收集他窗台晨露的行動便不易被發現,危險係數可以說驟降了數倍。


    但……


    回想起那個淡漠英俊的銀發青年,溫黎心底悠悠歎口氣。


    好可惜,沒辦法一飽眼福了。


    下一次找到合適的時機再來,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溫黎盯著欲墜不墜的水滴,興致缺缺地舉起調味瓶接在下方。


    然而那水珠卻始終頑強地趴在窗沿上,任憑溫黎如何搖晃瓶口也不願落下。


    卡修斯不在,溫黎徹底失去了在這裏耗費時間的打算,滿心盤算著立即趕回珀金身邊找機會續命。


    她幹脆躬身湊上前去,鼓起腮幫試圖將水珠吹落。


    耳側卻驟然掠過一陣疾風。


    那風幾乎凝成實質化的刀刃,擦過溫黎耳邊的碎發,精準地卷向窗沿,斬落那滴不聽話的露水。


    啪嗒。


    萬籟俱寂間,水滴墜落,在瓶內碰撞出清脆的細微聲響。


    溫黎:!!


    她若有所感地繃直了脊背,緩緩轉過身。


    第12章 save 12


    濃霧些許散去,朦朧的空氣氤氳開來,猩紅的圓月高懸在天幕。


    溫黎看見一道身影逆光站在夜色裏。


    他身姿挺拔頎長,寬肩窄腰,寬大的長袍衣擺幾乎融入夜色,上麵栩栩如生的不死鳥仿佛下一秒便要振翅飛向遠方。


    卡修斯收回指尖,長睫在冷白的眼下拓下一片柔和的陰翳。


    他的視線在溫黎手上停頓了片刻,在少女一身女侍短裙上掃一眼,最後定定地落在她那雙迷人的鳶尾色眼眸上。


    溫黎大腦宕機。


    竟然是卡修斯!!


    她不知道他是否認出了她的身份。


    但做小偷不成反倒被主人抓了現行,甚至還受了主人的幫助,這實在是大社死局麵。


    溫黎隻好幹巴巴地打招呼:“卡修斯大人……我……”


    “你就是珀金的貼身女仆。”


    分明應當是疑問句,卻硬生生被他無波無瀾的語氣襯托成了陳述句。


    眨眼間,卡修斯便來到她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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