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膽大包天的舉動,像是扔進迷霧中的利刃,輕而易舉地擊碎了珀金眸底還未凝集的殺意。


    兩人交錯的動作掀起一陣微弱的氣流,掀起珀金眉間垂落的金色碎發。


    色澤相近的發梢不經意間糾纏在一起,無聲的曖昧湧動。


    “珀金大人,這裏陽光這麽好,您要不要一起?”


    少女笑靨明媚,像是壓根意識不到自己舉止的冒犯,獻寶一般笑眯眯地注視著他。


    珀金擰著眉,隻一瞬間,便單手撐在溫黎臉側的椅背,金絲眼鏡上的鏈條在空氣中搖曳著。


    這樣近的距離,他幾乎能夠感受到屬於另一個人的吐息。


    少女身上熟悉的馨香源源不斷地鑽入他鼻尖,像是溫柔的沼澤,引誘著他沉迷。


    珀金眼神冰冷地垂眸,從牙關裏擠出來兩個字:“放手。”


    然而與他森寒的語氣截然不同的是,在溫黎的角度,他冷白的耳垂肉眼可見地迅速爬上一抹幾不可察的紅暈。


    溫黎往旁邊挪了挪,順水推舟地按照他的話放開手,給珀金騰出來了一大片空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動了怒卻不殺她。


    但是碰見這樣的機會,她怎麽可能放過。


    謝天謝地,珀金本人也很會享受。


    這單人的躺椅十分寬闊,竟然躺他們兩個人也不覺得擁擠。


    “珀金大人,您的神宮是整個魔淵中最舒適、最精致、最優雅的地方。其他幾位大人的神宮聽說都十分昏暗簡陋,哪怕是神明居住的房間,都沒有您神宮中提供給我的房間舒適。”


    溫黎語氣真摯地進行一些極致的拉踩,絲毫不覺得心虛。


    反正其他幾位老公也不在這裏,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根本沒人知道。


    她最愛的永遠是正在和她見麵的這一位,這是一個all推玩家的基本素養。


    珀金身體凝滯僵硬在原地。


    雖然這隻是一把躺椅,但……


    少女柔和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飄過的風送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哪怕沒有解開禁製,在這樣近的距離裏,他依舊可以清晰地聽見她的呼吸和心跳聲。


    簡直像是在和她同床共枕。


    這樣的認知讓珀金渾身都下意識的不自在。


    就在這個時候,躺在他身邊的少女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不習慣,十分自然地環住他的手臂。


    珀金的手臂肌肉也瞬間繃緊了。


    少女的動作卻愈發得寸進尺,臉頰在他肩頭輕輕蹭了蹭,揚起臉盯著他看。


    ——“珀金大人,您就是最好的神明,我要一輩子都跟著您,無論您怎麽趕都絕對不要離開您。”


    [肢體親密度+25]


    少女聲線輕快悅耳,珀金本能般低下頭看過去。


    然後,他便撞進她全心全意的熱烈和依賴之中。


    心口像是被什麽蟄了一下,珀金擰著眉甩開黏在他手臂上的溫度。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質感細膩的斯帕,慢條斯理地覆在手指上,緩慢地擦拭。


    像是要將她的氣息從自己身上徹底清理幹淨。


    麵對著這種不加掩飾的嫌棄,溫黎一點都不傷心。


    她像是找到了新的“生財之道”,主動提議道:“珀金大人,我來幫您吧。”


    手中動作一頓,珀金辨不清思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少女笑意真誠,一雙迷人的眼眸亮晶晶的,絲毫看不出多少心碎的情緒。


    就這麽喜歡他嗎。


    連他對她的厭惡,她都這樣愉悅地照單全收。


    珀金狹長的眼眸微斂,指尖輕輕點了兩下扶手。


    “你……”


    溫黎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珀金的聲音卻猝不及防地頓住。


    下一秒,勉強算得上平和的聲線一變,語調如淬了冰一般染上徹骨的危險。


    “誰在那,還不趕緊給我滾過來?”


    與此同時,托盤墜地的聲響傳來。


    溫黎下意識循聲望去,看見不遠處一名女仆臉上還未褪去的驚愕神情。


    那種神情和驚懼糅合在一起,凝固在她僵硬的臉上,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聽見珀金的聲音,女仆忙不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腳並用地迅速爬了過來。


    “珀金大人息怒,我、我不是故意在那裏,更沒有故意偷聽什麽……珀金大人饒命……”


    她毫不猶豫地“砰砰”磕了幾個頭,白皙光滑的額頭磕在不規則的石塊上,不一會就見了血。


    溫黎看著都覺得額頭疼,可身前的女仆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又或者是麵對著什麽比疼痛還不可名狀的可怖,機械性地重複著動作和求饒的話。


    身邊傳來衣衫摩挲的簌簌聲響。


    珀金理了理略有些淩亂的白色西裝,眼神冰涼地起身,在躺椅旁邊站定。


    “你來做什麽。”


    這五個字一出,像是免死金牌一般,女仆瞬間止住了癲狂的動作。


    她臉上已經流滿了蜿蜒的血跡,一張臉抬起來看上去格外可怖。


    溫黎察覺,珀金隻看了一眼便像是被醜到了一般挪開視線,厭惡地皺著眉按了按眉心。


    女仆聲音顫抖著小聲回答:“來、來給溫黎小姐送水果……”


    溫黎:???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飛快地掃一眼不遠處翻倒的托盤,果然看見了花花綠綠無數種不同的水果。


    溫黎:……


    她的這個“洋娃娃”,屬實是嬌氣得過分了。


    臉皮也厚得過分,絲毫沒有給她這個“本尊”留下多少餘地。


    這麽想著,溫黎抬起頭。


    她沒有想到珀金此刻正巧看著她,又或者是自從女仆話音落地之後就盯著她,一抬頭就對上珀金垂著眼掃過來的幽冷目光。


    這個黑鍋她不背也得背。


    溫黎勉強勾唇笑了一下,甜絲絲道:“……的確是這樣,珀金大人,您儲存的水果實在太過美味,我一個不小心就陷入了沉迷,就像是對您那樣不可自拔。”


    珀金直直地注視著她,唇角挑著譏嘲的笑意,笑意卻不達眼底。


    半晌,不知道想到什麽,他冷笑一聲,視線重新落在身前血肉模糊的女仆身上。


    “既然是來服侍她的,那這一次我暫且不追究。”珀金刻意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地說,“這都是看在溫黎的麵子上。”


    溫黎:?


    她什麽時候有這麽大麵子了,她怎麽不知道?


    溫黎看一眼珀金,又看向地上跪著的女仆。


    她的表情有一點呆滯,這種表情溫黎其實很熟悉。


    ——非常像是吃到大瓜之後對方還當著她的麵毫不遮掩承認之後,那種反應不過來的遲鈍。


    女仆跪在原地沒有動作,珀金有點不耐煩地抬起眼,滿臉寫著“你怎麽還在這”,語如淬冰地開口:“還不快滾?”


    女侍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一下子清醒過來。


    實際上,她壓根沒有想過今天自己可以活著離開。


    她最後不著痕跡地掃一眼躺椅上的身影,連忙爬起身來跑走了。


    溫黎小姐和珀金大人究竟是什麽關係?


    回想起她剛來時看見的那一幕,女仆至今都覺得驚魂未定。


    珀金大人竟然和溫黎小姐躺在同一張躺椅上,甚至允許她挽住他的手臂,親昵地靠在他肩頭……


    這怎麽可能?!珀金大人明明最厭惡與旁人有肢體接觸了。


    但是,珀金大人還因為溫黎小姐的一句話,放了她一條生路。


    回想起今天清晨時的神降,女仆顧不上臉上的傷痕,心中浮現起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念頭。


    珀金大人恐怕對溫黎小姐……


    她必須要立即將這個消息通知所有女仆,日後服侍溫黎小姐時千萬別有什麽怨言。


    珀金大人恐怕不僅不會殺了她。


    日後,說不定她們的神殿,就會出現整個魔淵之中的第一位女主人了。


    溫黎盯著女仆消失的方向,有些困惑。


    總感覺女仆看她的眼神也有點奇怪。


    她不在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溫黎想了想,這倒不是什麽禁忌話題,她直接問了出來:“珀金大人,您為什麽要放她走?”


    頓了頓,她臉色微紅地指了指自己,“我還以為您會殺了她——畢竟,不知道她看見了多少,如果有什麽流言傳出去,這樣顯得好像您和我真的有什麽不一般。”


    珀金好整以暇地側過身,打量溫黎的表情。


    這是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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