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床鋪上,銀發的神明被千百條藤蔓牢牢束縛著。


    像是自己為自己編織的繭蛹,亦或是牢籠,將自己困在其中。


    藤蔓感受到主人的意誌,絲毫沒有留情地死死禁錮著銀發神明的身體。


    他身上的黑色長袍象征著暴食之神的身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隻在這樣劇烈的力道和桎梏中微微淩亂褶皺,不死鳥的圖案糾纏在一起。


    向來嚴嚴實實係到最上方的領口處因為拉扯微微散亂,露出一小片蒼白而清晰的鎖骨。


    而在黑色長袍無法包裹的位置,他身上的衣料在藤蔓倒刺的牽扯下破損,裂痕從腳踝一路向上,沒入衣袍遮攏的更深處的陰影之中。


    溫黎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感覺呼吸一滯。


    這畫麵看上去其實十分驚悚,再加上密集恐懼症,讓她頭皮發麻。


    可卡修斯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


    他雙眸輕閉,莫名讓人感受到一種朝聖一般的神聖意味。


    ……還帶著一點說不上來的澀.氣。


    密密麻麻的藤蔓交纏著,每一條都有成年男人大腿那麽粗。


    深暗的墨綠色在陰翳中更顯得陰冷不詳,倒刺鋒利地反射著冷光。


    溫黎甚至在上麵看見暗黑色的血痕。


    那是屬於墮神的血。


    曾經卡修斯的血就像是這世間最純粹清澈的水。


    現在卻染上了顏色,和他一同在黑暗中沉淪。


    溫黎的心情很複雜。


    心疼是肯定的。


    但是該說不說,這種高嶺之花為愛墮落的設定……好香!


    艱難地把一瞬間在腦海中閃過她曾經看過的小黃文片段和某些不願透露細節的豪車圖拋到腦後,溫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沉浸在眼前發生的劇情裏。


    她臉上露出一個困惑而擔憂的表情,再次上前一步。


    “……卡修斯大人?”


    她手裏的小熊餅幹簡直無處安放,溫黎幹脆把它們收回了遊戲背包,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溫黎原本以為卡修斯不會回應,卻沒想到,在她開口的瞬間,床上的那道身影便輕輕動了動。


    他的身體幾乎被藤蔓嚴嚴實實地纏繞,隻露出一雙眼睛和幾乎被湮沒的手指。


    淡銀色的睫毛顫了顫,溫黎看見那雙緩慢睜開的眼睛中,如血液般濃稠而危險的色澤。


    ——暗紅色的眼眸,此刻不偏不倚地直直看向她。


    他的眼睛……原本不應該是冰藍色的嗎?


    溫黎心頭一跳,渾身被這雙眼睛看得像是汗毛炸開了一般,本能般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她還沒邁開腳步,便感覺到身側驟然襲來的冷風。


    破空之聲傳來,房間各個角落裏蠢蠢欲動的藤蔓像是終於掙脫了束縛,爭先恐後地朝著她湧來,順著她的腳踝纏上小腿。


    “卡修斯大人?!唔——”


    她話還沒說完,便有一條藤蔓纏上她的下頜,封住了她未盡的話。


    “你很吵。”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溫黎下意識繃緊了身體,乖乖不再開口以免扭動的藤蔓鑽到她口中,一雙眼睛朝著卡修斯的方向看過去。


    卡修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先前牢牢緊鎖著他的藤蔓被風刃割碎,殘肢斷臂一般散落在床墊上。


    黑色的長袍有些鬆垮地掛在他肩頭,一邊有些鬆散地垂落了一小截,露出裏麵銀灰色的襯衣。


    灰褐色的枝葉從斷處汩汩流出來,浸透了純白色的床單,拖拽出一片又一片連綿的暗痕。


    “我不是說過嗎,別進來。”


    銀發神明慢條斯理地揉了揉眉心。


    分明是和平日裏沒有任何差異的一張臉,可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眸映襯下,無端多了幾分令人觸目驚心的邪性。


    他沒有整理淩亂的衣領和一身大大小小破損的衣料,破天荒輕輕笑了一下。


    “為什麽不聽話?”


    他的眼眸低垂著,語氣又低又淡,像是在對自己呢喃著。


    溫黎看著他冷峻卻因神情而顯得格外邪佞的側臉,雙眸微微睜大。


    幾乎是瞬間,她就想起了眾神之主神諭中的那種壓迫感。


    卡修斯一定是違背了神諭,此刻正在承受規則帶來的反噬,邪性壓抑不住地爆發了出來。


    難怪他要用藤蔓束縛住自己……


    卡修斯究竟做了什麽?!


    “唔唔唔。”被藤蔓緊緊纏著,溫黎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嗯?看來你有話想說。”


    這點微弱的動靜卻像是終於吸引到了銀發神明的注意力。


    他撩起眼皮稍有興致地起身,赤著腳碾過一地碎裂的藤蔓,踩著淩亂不堪的地毯,緩步靠近她。


    在距離溫黎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銀發神明的腳步停下來。


    他的身高優越,大半張臉陷落在陰影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不住掙紮著的少女。


    “太遲了。”


    他伸出一根蒼白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少女唇畔的藤蔓,指尖卻沒有停留,也並未替她解開束縛,反而輕輕劃過她白皙的臉頰。


    帶著點狎昵的意味。


    這一動作,溫黎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陣微弱的刺痛。


    藤蔓的倒刺不知道什麽時候劃破了她的臉頰,留下了幾道細小的傷口。


    她驚疑不定地抬起眼,看向身前高大俊美的神明。


    卡修斯眼眸慵懶地半垂著。


    他已經收回了手,盯著指腹上的血跡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是她臉上的血。


    不會破相了吧?


    應該不會,這裏是魔法世界,一定是可以修複的。


    乙遊女主永遠不會毀容。


    溫黎安慰自己,卻驚訝地發現卡修斯抬起手,麵無表情地將指腹上的血跡卷入口中。


    淡色的薄唇碾過指尖,他舔舐的動作很慢,像是珍惜著什麽,回味著什麽。


    臥槽!!!!!


    溫黎驚呆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卡修斯嗎?!


    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幕的衝擊性,卡修斯的臉上沒有多少多餘的情緒。


    他低垂的眼睫甚至看上去有些虔誠的意味。


    半晌,卡修斯重新抬起頭。


    被鮮血浸潤染紅的唇角微勾,語調清淡地吐出一句話。


    “不聽話,就該受到懲罰。”


    溫黎:!!!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便感覺一隻手插入她後腦的長發,微微用力,半是捧著她的後頸半是攥著她的頭發,強迫她仰起臉來。


    少女的脖頸修長白皙,像是白天鵝一樣優雅,肩頸線條流暢,鎖骨在衣領中若隱若現,令人沉迷。


    高大的神明俯首埋入她頸側,深深吸了一口氣。


    溫黎渾身僵硬。


    這分明是非常冒犯的動作,簡直像是性.騷擾。


    但是由卡修斯做出來,在此時此刻的情境下,卻莫名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效果。


    他神情依舊淡漠,眼神卻深掩著偏執,俊美的麵容顯出一種格外矛盾的性感。


    溫黎沒有掙紮。


    她就著這樣的姿勢,腦海中飛快地轉動起來,判斷著她的下一步行動。


    然而還沒等她理清思緒,便感覺肩頭傳來一股猛力。


    溫黎順著這股力道被推得向後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才驚訝地意識到自己渾身的束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褪去了。


    腳踝,手腕,嘴唇。


    全都恢複了自由。


    渾身上下的求生欲都在催促著她快一點趁著這個機會向外跑。


    溫黎硬生生克製住這種衝動,站在原地沒有移動,抬起頭看向卡修斯。


    銀發的神明此刻也正看著她。


    他逆著月色站在光明和陰翳的交界處,半個身體暴露在緋紅的月光中,另一半身體沉淪在望不見盡頭的晦暗。


    溫黎瞥見他垂落在身側的手中攥著一截藤蔓。


    似乎是剛才纏在她唇邊的那一條。


    卡修斯的五指收攏,指骨因為用力而泛白,藤蔓已經被捏得綿軟不成形狀,鋒利的倒刺深深刺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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