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維爾不耐地輕嘖了一聲,隨意擺了一下手。


    “你們都下去。”


    他成為魔淵四主神之一已經近百年,和少年時精致卻沉默的模樣不同,不經意間舉手投足皆流露出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門前侍立的幾道身影很明顯地怔愣了一下。


    守在這裏看著澤維爾是魔淵之主交給他們的任務。


    但是這一刻,迎著少年沉鬱的黑眸,他們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是。”


    今天的黑發少年看起來格外不一樣。


    雖然依舊是那副精致陰鬱的樣子,但身上卻莫名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


    麵對他時,那感覺就像是……


    麵對著魔淵中最尊貴的那位大人。


    還真是奇怪,明明之前都是那麽無能沉鬱的樣子……


    幾道身影交換了一下視線,沉默了片刻,還是先後離開了房門。


    牆壁上的燭火搖曳,幽微的光線驅不散走廊中的黑暗,在地麵上拖拽出兩條瘦長的剪影。


    此刻終於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澤維爾單手撐著門板閑適地倚門而立。


    他放肆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溫黎身上的女仆裙擺,眼神辨不清意味,良久都沒有挪開視線。


    總覺得,有些熟悉。


    澤維爾黑眸微眯。


    但是在哪裏見過呢?


    他好像有點想不起來了。


    溫黎被他這種審視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


    不是吧。


    難道澤維爾發現了什麽?


    切換到[平平無奇的魔淵女仆]身份之後,她的五官也有微妙的調整。


    而這張臉,在先前的魔淵宴會時曾和澤維爾打過一次照麵。


    不過,這種五官上細微的差異,倒是可以用時間倒流來解釋。


    先前在魔淵宴會上,澤維爾並沒有對她有過多的在意,應該不至於把她認出來吧?


    溫黎壓下心底的忐忑,決定先發製人。


    她皺著眉語氣不善地問:“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您的眼神難不成真的這麽差,隻是換了件衣服就不認識了?”


    這句話果然將黑發少年眸底莫名的情緒擊散了。


    他的注意力重新被她吸引過來。


    “我眼神差?那剛才就不會毫不猶豫地帶你來這裏。”


    澤維爾抱臂輕嗤了一聲,目光在她蕾絲領口處露出的脖頸上一掃而過,便不著痕跡地挪開。


    “隻不過第一次看到你這副打扮,還挺新奇。”


    他收回視線,將魔淵宴會那一天曾經見過的金發少女從腦海裏按下去。


    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


    一定是神力消耗太大,他竟然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澤維爾肩膀用力從門框上撐起身體站直,單手插著兜,另一隻手不緊不慢地推開房門。


    “這裏是我的臥房,暫時還算安全。”


    他瀟灑偏了下頭,示意溫黎跟上。


    “進來吧。”


    溫黎原本以為,房間裏又會布滿了充斥著中二氣息的骷髏裝飾。


    卻沒想到,少年澤維爾的臥室幹淨整潔得不可思議。


    寬闊的空間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沙發。


    款式簡潔得像是樣板房裏的產物,一點多餘的擺飾都沒有。


    簡直像是苦行僧苦修時的住所,寫滿了“活著就行”的生活理念。


    溫黎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在哪裏落腳。


    或許是她臉上的驚訝之色太過顯眼,澤維爾瞥她一眼,下頜微揚示意沙發:“你坐那吧。”


    溫黎朝著沙發的方向慢悠悠走了幾步,臨走到之前卻腳步冷不丁一轉,朝著床邊的方向走過去。


    她十分不客氣地大咧咧坐在床邊,身體放鬆,向後仰倒在綿軟的床鋪上,半點也不見外地伸了個懶腰。


    “唔,累死我了。”


    她是真的累了,在時間縫隙裏躲避水鏡攻擊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


    現在倒在床上,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磁鐵,和床墊死死吸在了一起,一動都不想動。


    但感受到斜地裏掃過來一道視線,溫黎還是心底暗歎了一聲。


    還有一位祖宗沒有料理好。


    她慢吞吞地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一隻手撐著下頜,朝著澤維爾看過去。


    “澤維爾大人,您的床可真軟。”


    少女笑意盈盈的,半個身子都陷入柔軟的床墊裏,眼底漾著揶揄的笑意,略微上揚的眼尾像是一隻勾人的狐狸。


    又像是一隻得了便宜偷腥的貓。


    澤維爾靠在桌沿,雙手懶懶撐在桌麵上。


    聞言,他略一抬眉梢,直直盯著床上四肢舒展的少女。


    “這麽輕易地跟著別的男人進入他的房間,然後隨意躺在他的床上——”


    頓了頓,澤維爾足尖輕點站起身,低啞的聲線壓下來,語氣染上些許危險的意味。


    “你就這麽信任我的品格?”


    “不然呢?”


    床上的少女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語氣裏的異樣


    她放下手臂重新躺回去,口吻輕快又隨意地說,“我可是你親叔叔的未婚妻。”


    說完這一句,她似乎突然想起什麽,視線落向澤維爾略顯青澀的臉廓,冷不丁捂著唇角笑出來。


    “況且,澤維爾大人——”


    笑聲從她口中溢出來,間隙中,她細聲細氣地說,“您現在,隻是個孩子而已。”


    孩子。


    他最討厭別人這麽說他。


    這樣看不起他。


    澤維爾危險地眯起眼睛。


    靜默片刻,倏地冷笑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單腿屈膝抵上床沿,一隻手撐在溫黎耳側傾身壓下來。


    屬於少年的陰影兜頭籠罩下來。


    似乎意識到什麽,少女後知後覺地想要從他身下爬出去,卻被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了兩手手腕,用力壓在頭頂。


    “現在呢?”


    澤維爾唇角上揚,弧度有點不正經的壞,笑意卻不達眼底。


    溫黎一個晃神,便被攥緊了手腕壓在發頂,動彈不得。


    她的視野裏隻剩下澤維爾不算寬闊但也並不瘦弱的胸口,皮質夾克衣擺向下墜落,頸間的銀色項鏈順著重力在空氣中微微搖晃。


    呼吸在這一瞬似乎暫停了一秒。


    竟然a上來了!


    溫黎正對著澤維爾那雙狹長的黑眸。


    他現在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可眉眼中的稚嫩卻被桀驁的神情擊碎,掌控欲十足地垂著眼睫看她。


    她正要說什麽,他卻忽然低下頭。


    凜冽的雪鬆氣味瞬間侵入鼻腔,少年俊美的眉眼近得不可思議。


    澤維爾一隻手按著她的雙手,俯首湊近她的頸側,挺拔的鼻尖掠過她耳畔略有些淩亂的碎發,帶來一陣癢意。


    “現在——”


    “還覺得我隻是是孩子嗎?”


    [肢體親密度+10]


    不是啊當然不是。


    他可是她命中注定的老公。


    溫黎將到嘴邊的土撥鼠尖叫壓了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佯裝犯困地側過臉去,避開他若有似無的觸碰。


    “好了好了,您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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