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墨斯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將溫黎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則繞了半圈在她身後站定。


    唯一的一把椅子,赫爾墨斯竟然讓給了她。


    溫黎一怔:“那您……?”


    “水晶鞋在帶來美麗的同時,也會帶來痛苦,隻是這種痛苦往往被忽略。”他微微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竟然是因為她穿著高跟鞋,擔心她站得太久會感覺疼痛。


    嗚嗚,真是體貼的好老公。


    還沒等溫黎感慨,畫架另一邊的老板顯然有點驚訝,第一次抬起眼正眼掃了他們一眼:


    “姿勢擺好了?就這樣?”


    溫黎皮笑肉不笑地說:“不然還有什麽?你想到哪裏去了?”


    說著,她突然想到什麽,揚起臉看向赫爾墨斯,“但是您的臉……”


    赫爾墨斯用神術遮掩了麵容,難道畫到臉的時候用一片霧氣代替?


    那畫麵也太驚悚了。


    “不用擔心這個。”


    老板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溫黎的遲疑,語氣篤定地說,“除了魔淵中最尊貴的那四位大人,我的神術可以看穿一切遮掩的神術,還原他的樣貌。”


    溫黎:“……原來是這樣。”


    真巧,她身後這位恰好就是魔淵四主神之一呢。


    “不用這樣麻煩。”赫爾墨斯慢條斯理地解除了神術,掌心按在溫黎靠著的椅背上,慢悠悠道,“開始吧。”


    溫黎警惕地觀察著老板的神情。


    卻發現除了一開始一閃即逝的驚豔以外,他便沒有流露出其他的情緒。


    看來並沒有認出赫爾墨斯的身份。


    也是。


    色穀欠之神是魔淵中地位最高的神明之一,並不是隨意什麽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非要類比來看的話……就類似於她生活在大,但是也不可能見到傳聞中的x大大。


    溫黎徹底放下一顆心來,回想著經常在小藍書裏看見的網紅美照裏的姿勢,用力挺直了脊背。


    她可不能在“合照”裏留下勾肩駝背的形象!


    這也太給乙遊女主丟臉了。


    不過這種雅觀得看起來美得毫不費力的姿勢做起來倒是出乎意料的累,沒堅持多久,溫黎就感覺手臂有一點發抖。


    好在用神術作畫,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她默默安慰自己,卻突然感覺肩頭搭上了一隻手。


    那隻手骨骼格外修長分明,美感中蘊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力量感。


    看起來像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動作,卻輕而易舉地攬托住她,穩穩地扶住她不好發力而有點搖晃的身體。


    “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赫爾墨斯的嗓音像是天邊揉碎的雲,慵懶磁性地傳來。


    帶著一點難以言說的性感意味。


    溫黎耳根一紅,小臉通黃。


    是她的錯。


    這樣的聲線這樣的內容,她不小心就想歪了。


    要端莊,要優雅。


    她默念著,突然聽見老板語氣一變,像是抓住了什麽靈感:“嗯,這個姿勢不錯。”


    溫黎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輕咳一聲,又聽見老板說,“你們其實也可以更親密一點,效果會更好。”


    更親密一點?


    大庭廣眾的,怎麽親密呢。


    溫黎有點猶豫,下意識抬起眼去看赫爾墨斯。


    下一瞬便撞進他深邃迷人的眼眸。


    赫爾墨斯也正垂眸看著她,琥珀般的金眸中流淌著深深淺淺的眸光,惑人心魄。


    四目相對。


    赫爾墨斯的眼睛實在太過迷人,像是一汪浮光躍金的深海,深沉地包容著一切。


    她不自覺晃神了片刻,隨即突然想起了什麽,眨了眨眼睛。


    “傳說中,隻要對視超過十秒就會愛上彼此。”


    溫黎偏了偏頭,眉眼漾著生動的笑意,“所以……您也會嗎?”


    赫爾墨斯唇角含笑,緩慢地向前俯身靠近她,稀薄卻極有存在感的木質暗香鋪天蓋地地包裹住她。


    “為什麽不會?”他語氣漾著半真半假的深情:“誰讓我的甜心太過迷人。”


    沒有否認。


    卻也算不上承認。


    溫黎倒也沒有多失望。


    雖然取得了一些階段性成果,但她依舊早就預想到了,攻略赫爾墨斯沒有這麽簡單。


    就在這時,熟悉的玩法選項按鈕自動跳了出來。


    【親密玩法】


    【劇情玩法】


    她可不需要“假性親密關係”。


    溫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劇情玩法】。


    【畫像很快就畫好了。


    其貌不揚的枯枝在神術的作用下,在純白的畫布上拖拽出深深淺淺的色澤。


    那些顏色疊加在一起,漸漸地竟然勾勒出一坐一站兩道身影。


    少女一頭金發如瀑而下,半側著臉露出精致纖細的側臉,一雙眼睛大而明亮,睫毛纖長,專注地凝視著身後的男人,唇角不自覺帶著親昵的笑意。


    他們隻是這樣安靜地對視著,彼此之間卻莫名形成一種獨特而排他的磁場。


    曖昧而繾綣的情緒在畫布之中湧動,幾乎滿溢而出。


    沒有暴露的衣著,大膽的肢體交錯,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個畫麵。


    可任何人看見這幅畫,都不會錯看其中濃鬱的情意。


    你有些驚訝,沒想到老板的畫竟然這麽精美。


    他本人似乎也對這幅作品極其滿意,疏離的眉眼間蘊著自然流動的欣賞和驚喜。


    “很好看,這是我這麽多年來最喜歡的作品,謝謝你們。”


    老板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作為回報,這幅畫我不會收取任何費用。”


    你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有點好笑:“你的生意慘淡,好不容易有了生意卻又這麽大方,真的可以賺回可以抵消這些材料的報酬嗎?”


    老板灑脫地笑了一聲,擺了擺手:“其實我並不缺這些東西。”


    “我隻是不喜歡色穀欠之神神土中遍布著情澀的氛圍,相比於這種沉淪於肉穀欠的虛偽,我更向往純粹幹淨的情意。”


    你愣了一下,突然感覺氣氛有點僵硬。


    一時間,你不知道應不應該去看赫爾墨斯的神情,有點焦急地使了幾個眼色,想提醒老板不要繼續說下去。


    ——那位傳聞中的色穀欠之神其實正站在他們身邊啊啊啊。


    可老板卻絲毫沒有看懂你的暗示,麵不改色地將後半句話說了下去。


    “可惜,魔淵之中並沒有愛神,隻有色穀欠之神,也沒有神明認可我的觀念。”


    “所以,你們看到了,哪怕是在這種熱鬧的狂歡之夜,我身邊也是冷清的。”


    你無奈地打斷他,試圖明示:“可是……”


    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你便聽到赫爾墨斯一聲輕笑。


    “這些都是你的心裏話?”他不疾不徐地開口,語調漫不經心的,破天荒沒有動怒。


    你稍微有點意外。


    “是的,即使不受理解,我依舊這麽認為——色穀欠之神沉淪於穀欠望之中,從降生之初,神格便是腐朽的。不過現在多少收斂了些,聽說他有了一位非常寵愛的未婚妻。”


    老板露出一個譏誚的神情,“可在這之前,他幾乎每月都會換一位未婚妻。”


    “魔淵中的眾神隻對這種事情津津樂道,但卻從未有任何一位思考過,那些消失的未婚妻究竟去了哪裏。”


    “色穀欠本身,便是罪惡的根源。”


    在你心驚肉跳的沉默中,你聽見赫爾墨斯語調鬆散地拖長了尾音:“嗯,雖然驚世駭俗,但你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你不可置信地抬眸,看見赫爾墨斯噙著笑意的俊美側臉。


    他的聲音又輕又緩,像是優雅的大提琴,“有趣的是,這樣別具一格的想法,竟然至今不受理解。”


    似乎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老板神情怔忡了一瞬。


    “您……真的這麽想?”


    “當然,能夠在泥濘中思辨的才華,在我眼裏向來不該被埋沒。”


    赫爾墨斯輕描淡寫地抽走畫像,指尖摩挲了一下少女小巧的側臉。


    他的視線虛虛落在上麵,卻像是透過這幅畫看著別的什麽,目光幽邃而深遠。


    良久,赫爾墨斯輕輕打了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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