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過來,溫黎轉過頭,金發男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你們成功了,恭喜!”


    金發男人在空地上站定,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珀金暴露在空氣中的小臂。


    看不出來,這個好像養尊處優、文質彬彬的貴族先生,竟然力氣這麽大。


    金發男人選中這個地方撈金已經有些年頭了。


    但是這麽多年以來,他還從來沒見過挑戰成功的人。


    這通道狹窄低矮,不易發力,對人的腰腹力量和腿部力量要求很高。


    就連單人都很難通過,更別提這位白衣男人竟然還背著一個女人。


    但之前那道毒蛇一般陰冷危險的目光依舊令他心有餘悸。


    金發男人迅速地收回視線,臉上重新掛上公式化的微笑。


    “神明已經感受到了你們的心意,快點趁著這個機會許個願吧。”


    說完,金發男人便攥緊了掌心的那對袖扣轉身離開了。


    送走這對貴客,在隊伍後麵等待的人們熱情更高漲了。


    這一次,他說不定能夠賺得比往年都要多。


    少女看著金發男人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像是被提醒了,當真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願。


    珀金沒有動。


    他單手插著褲兜,單手拎著西裝外套。


    看著她一臉專注虔誠的神情,珀金有點不悅地說:“我就在你身邊,你還想向誰許願?”


    溫黎還沒說話,斜地裏便傳來一道低沉華麗的聲音。


    “我想,或許是向我?”


    溫黎一愣,就像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睜開眼睛。


    她緩緩轉過身,看見赫爾墨斯不知道什麽時候斜倚在街角,正饒有興味地盯著她。


    在她對上他視線的那一瞬間,他漫不經心一挑眉,勾著笑懶散道:“是不是?”


    “我的甜心。”


    第117章 save 117


    金發少女腳步輕快地離開之後, 赫爾墨斯看著她的背影,唇角笑意逐漸變得寒涼。


    他放下手中的紅絲絨蛋糕。


    當混亂重歸於平靜,一些曾經發生過、卻又被他毫不在意地拋在腦後的畫麵, 再一次拚湊起來,在他腦海中閃回。


    赫爾墨斯冷不丁回想起, 在剛過去不久的魔淵宴會上,那個出了名淡漠的暴食之神,似乎對他的甜心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關注。


    空曠而華麗的宮殿中,再一次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但是這一次, 並不是那些曾經充盈著色穀欠之神神宮的美貌女仆。


    而是一排麵戴猙獰麵具,腰間高懸巨鐮的魔使。


    為首的魔使恭敬地行了一禮, 緊接著便單膝跪地,將頭顱深深地低下去。


    “赫爾墨斯大人, 請您吩咐。”


    “不用這麽拘束, 我隻不過是請你們幫幾個小忙。”赫爾墨斯撩起眼睫。


    “突然回想起一些事情, 所以有些好奇傲慢之神曾經的那位貼身女仆,與她有關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魔使微微一頓,提醒道:“傲慢之神的貼身女仆, 現在已經死了。”


    赫爾墨斯微笑:“那麽,我的好奇心也包括著她的死因。”


    “是。”魔使不再多問。


    他行了一禮, 就要起身, “屬下這就去辦。”


    “不急。”


    白發金眸的神明唇角分明噙著笑意, 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如果我想的不錯的話,你們這一次九成隻是白費功夫, 什麽都打探不到。”


    不知道想到什麽,赫爾墨斯鼻腔裏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氣聲。


    “查不到的話, 就直接告訴我,珀金現在在哪裏。”


    魔使微微一愣。


    色穀欠之神和傲慢之神關係的確還不錯,這在魔淵裏並不是秘密。


    至少,比起他和嫉妒之神之間的關係而言好上很多。


    ——畢竟,傲慢之神神宮中之所以還能勉強維持著生殺平衡,八成功勞都要歸於色穀欠之神的“慷慨”。


    但是他們之間,也絕對不會是這種“好奇對方行蹤以及貼身女仆”的關係。


    不過魔淵主神之間的事情和謀劃,並不是他這種普通魔使需要關心的。


    怔愣隻是一瞬間,魔使下一秒便重新低下頭:“是。”


    就像出現那樣,魔使們離開得也很快,幾乎瞬間便在神宮中消失了蹤跡。


    赫爾墨斯倚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但他卻並沒有喝,隻是端著酒杯漫無目的地把玩著。


    杯中深紅色的酒液隨著他手腕轉動而傾斜,在純金的杯壁上拖拽出一片淺淺的紅痕。


    卡修斯和珀金曾經爭奪過那個貼身女仆。


    ——先是貼身女仆,後是他的甜心。


    卡修斯就算是突然轉了性,這也一定不是什麽巧合。


    更何況,卡修斯那樣固執到墮落的神明,又如何會轉性。


    赫爾墨斯回憶起那個跟在珀金身後的少女。


    金發,鳶尾色的眼睛,截然不同的氣息之下,似乎掩著什麽似曾相識的意味。


    原來真相早就擺在他眼前,從未掩飾。


    隻是他從未認真去看。


    ……


    不出意料的,與傲慢之神已故貼身女仆有關的訊息,什麽都沒有查到。


    “……她簡直就像是從來未曾存在過,這很奇怪,但凡在魔淵中生活過的任何物種,都會留下痕跡。”


    “可與她有關的,卻全都消失了。”


    “就仿佛是……被什麽大人物刻意抹去的。”


    魔使跪在地毯上,聲音裏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


    ——貼身女仆是僅次於魔淵主神神後的身份,這樣的身份很難不在魔淵中留下任何痕跡。


    除此以外,更令魔使感到驚訝的是,這一切似乎早已被麵前的神明預料到。


    所以盡管驚訝、也並未完成任務,魔使心底的忐忑感卻沒有太過濃重。


    他接著道:“也正像您預料的那樣,傲慢之神今天……的確並不在神宮中,也並不在魔淵。”


    “他似乎去了人界。”


    沙發上慵懶斜倚的神明自始至終都閉著眼,像是在閉目養神。


    聽到這句話,他才稍有興致地睜開眼睛。


    “人界?”赫爾墨斯辨不清喜怒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半晌,忽地一笑。


    “有意思。”


    珀金所在的地方正巧是魔淵最北端與人界的交界處。


    那裏坐落著供奉他的神殿。


    在此之前,赫爾墨斯從未插手幹涉過人界神殿的任何事務。


    他曾經並不認可色穀欠的權柄,也就沒有任何興趣接手和它有關的一切,整天維持著表麵的風度體麵,實則渾渾噩噩消磨度日。


    但如今他已經與色穀欠的權柄和解,那麽自然要親自去神殿徹底將他所要的規矩立清楚。


    赫爾墨斯不緊不慢地第一次來到了他的神殿。


    侍奉的真神第一次神降,整個神殿都陷入一種震驚的呆滯之中。


    地板上、沙發上、餐桌上、浴室裏……


    衣衫不整的信徒在空氣中未散盡的淫.靡氣息中抬眸。


    下一瞬,金影閃過,浩瀚無匹的神力傾軋而來。


    ……


    離開神殿時,門外笙歌鼎沸,鼓樂齊鳴。


    祈福祭祀儀式正好進行到尾聲,盛大的慶典開始。


    赫爾墨斯不疾不徐地停步,在喧擾的人聲中抬眸。


    他看向不遠處長龍一般的隊伍和三三兩兩私語的人群。


    這種活動雖然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勝在熱鬧。


    如果是她的話,的確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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