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生個火這種小事,她竟然都差點做不成。


    她的神力幾乎已經衰弱到不存在了。


    寒風從洞口湧進來,火光閃躍,在昏暗的山洞中拖拽出幽微細長的剪影。


    透過橙黃色的火光,妮可看著洞外的大雪,用力抱緊了懷中醜陋珀金的兔子玩偶。


    這裏沒有她喜歡的薔薇花,沒有清雅醉人的香氣。


    沒有從雲端傳來的空靈聖潔的天使頌歌,沒有明媚得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神光。


    更沒有追隨在她身邊眸光熱切的裙下之臣。


    隻有一團不知道能燃燒到什麽時候的篝火,潮濕發黴和腐爛拚湊出來的詭異味道。


    在幾乎將她凍僵的溫度之中,她隻能聽見呼嘯的風雪聲。


    如果這裏真的有傳聞中的猛獸,而猛獸闖進了這個山洞,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妮可悲哀地發現,她竟然不能確定了。


    她怎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她怎麽會過得這麽悲慘!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妮可捏著兔子玩偶長長的耳朵,盯著它用一種別扭而不屑的語氣說。


    “如果我沒有去和那個神國預言中‘神秘的人類少女’爭奪魔淵四主神的愛意,會不會現在就不至於……和你這樣的醜東西,擠在這個惡心的地方?”


    兔子玩偶安靜地看著她。


    紐扣縫製的眼睛在火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芒,一根線縫出的嘴巴弧度上揚,像是在笑著安慰她。


    妮可覺得鼻子又開始泛酸了。


    嗚,她竟然孤家寡人到隻能和一隻沒有腦子的醜兔子說話了。


    一道陰冷的風掠過妮可的鬢發,她感受到什麽,猛然抬眸。


    山洞裏的空氣比剛才更冷了。


    但這種冰冷卻區別於天寒地凍間冰雪的涼意。


    更趨近於一種來自於無垠黑暗中暴戾的死亡氣息。


    火光在嶙峋不規則的石壁上鍍上一層暖色的光邊。


    石壁卻在妮可的視野中開始緩慢扭曲。


    空氣仿佛也在這一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扯著,畸變著。


    妮可酒紅色的眼底浮現起一抹怔然。


    隻是一瞬間,她就迅速意識到什麽,條件反射地把懷裏的兔子玩偶塞到身後,保護住它。


    她從吊床上下來,臉上複雜的表情也瞬間收斂起來,周身氣息一變。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高傲得像是白天鵝一般的愛神。


    “澤維爾。”


    妮可眯起眼睛,看著那個從時空縫隙中一腳踏出來的黑發神明,臉色平靜。


    來人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神袍,衣擺在劇烈的氣流中翻飛。


    眉間碎發浮動,露出那雙乖戾而張揚的黑色丹鳳眼。


    “真是讓我好找啊。”


    澤維爾唇角扯起一抹冷意,環臂自半空中一躍而下。


    妮可心頭一凜。


    剛才她還有些心存僥幸,但澤維爾這句話無疑將所有的可能性全部磨滅了。


    他就是來找她的。


    事已至此,妮可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澤維爾來到這裏,是突然轉變了心意對她示好。


    ——他是來殺她的。


    那麵水鏡……他還是知道了。


    妮可勉強維持住平靜的表情。


    她不想死。


    哪怕是走到了這一步,她依舊沒有什麽“幹脆就這樣一了百了”的念頭。


    能活著,誰會想死?


    唇角揚起一個嫵媚動人的微笑,妮可輕輕眨了眨眼睛:“找我?”


    她就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也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用一種暗含著勾人而無辜的語氣說,“澤維爾,你找我……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澤維爾眼眸黑如點漆,眸光銳利。


    他上前兩步靠近她,衣擺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度,怒極反笑。


    “你覺得呢?”


    澤維爾倏地收起唇角那絲冰冷的笑意,單手掐住妮可纖細的脖頸。


    “那麵破鏡子的舊賬,我們也該好好算一算了吧。”


    他毫無憐香惜玉的心思,出手力道極大。


    滾著斯芬克斯圖案的衣擺掀翻了吊床,上麵的兔子玩偶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狼狽地滾了好幾圈。


    本就破舊的表麵更是沾滿了塵泥。


    妮可餘光瞥見這一幕,眉眼間也生出了幾分真實的火氣。


    但她現在被用力扼住咽喉,後背狠狠撞在冰冷堅硬的石壁上一陣生疼,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顧及一個玩偶。


    澤維爾單手將妮可按在牆上,那雙幽冷黑寂的眸子盯著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衰弱。


    “有意思。”他玩味地挑起眉,“看來在我們沒有碰麵的這段時間裏,你過得還挺‘不錯’。”


    這種不加掩飾的嘲諷侮辱落在耳畔,妮可唇邊的笑意也淡了點。


    她渾身都痛得要命。


    她都不記得多久沒有這麽痛過了。


    這些天壓抑的壓力和委屈仿佛在這一陣在身體上亂竄的痛意中爆發。


    一種魚死網破般狠辣的恨意從她眸底一閃而過,妮可更用力地揚起唇角。


    “我知道,你是為了那個人類少女而來的,對吧?”


    什麽人類少女?


    澤維爾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直接忽略了這句話裏並不符合他認知的內容。


    他五指更用力地收攏。


    “知道就好。”他薄唇掀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這樣死得也能更明白一點。”


    空氣被不斷擠壓,在鋪天蓋地的屬於嫉妒之神的威壓之下,此刻的妮可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妮可身體顫抖,一張精致漂亮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


    她張了張口,卻愣是一聲求饒和慘叫都沒有發出,語速飛快卻清晰地說。


    “你還真是愛她,但是你以為除了你以外,她身邊就沒有別的神明嗎?”


    “像你這樣圍著她的蠢貨,根本不隻有你一個。”


    “在她心目中你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個可有可無、和別人沒有任何區別的玩物而已。”


    “玩物是什麽意思,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澤維爾?玩過了玩膩了,就會丟掉。”


    “所以你在這裏、在我麵前裝深情又有什麽意義?她真的會感激你記得你?”


    妮可原本隻是想將那個人類少女的真麵目告知澤維爾。


    或許這樣她還能夠找回一線生機。


    但是話說出口,就像是開了閘泄出的洪流,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她越說越心酸,越說越委屈。


    這是妮可第一次近距離和澤維爾接觸。


    他竟然比曾經他們在魔淵中遠遠見過一麵的時候,看起來更銳利更鋒芒畢露。


    也更加俊美、更有魅力了。


    這樣的神明竟然不屬於她,間接害得她淪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而且,此刻他甚至還為了那個勝過她的人類少女要對她痛下殺手。


    回想起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金發少女,妮可的內心更複雜了。


    虛榮心落空。


    自尊被粉碎。


    她不僅沒有將魔淵四主神的愛意從那個金發少女身上奪走,反而被她當成女仆來回折騰了一番。


    現在,就連命也快沒了。


    ……不行。


    別的她都可以不要,但是她一定要活下去。


    妮可艱難抬眸,從喉間擠出幾個字:“和別的神明共享一個女人,你真丟臉,還算什麽嫉妒之神?”


    她感受到,在這句話落地時,扼在她頸間的直接微微一動,那種凶狠的力道也鬆了一點。


    有用!


    妮可眼前一亮,仿佛在一片絕望的晦暗之中找到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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