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麵的句子都很官方正式,但給垂耳兔念一念,哪怕它聽不進去,時間長了,也會慢慢熟悉她的聲音,不再那麽害怕。


    初聲晚念句子和她這個人一樣,沒什麽起伏,不含感情色彩,仿佛在念課文一樣。


    這幾天她有空就會過來給垂耳兔念安慰句子。


    “麵對這種困境,你時常感覺無能為力,想擁有勇氣和它們那樣的膽量……”


    “為什麽大家都聽不見我的表達,聽不見我發抖的聲音。”


    “我們把自己裹起來,藏起來,從孔洞中窺視外界,有一絲風吹草動,就退縮不前。”


    “總之,戰勝恐懼,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是一種值得踐行的生活方式……”


    初聲晚一邊念一邊抬眼看滾筒玩具,那裏靜悄悄的,從她進門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她也沒指望靠念這些東西就能讓垂耳兔和人類相親相愛,隻要它願意往外邁出一步,就夠了。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今日份課本,啊不,是鼓勵完成。


    初聲晚按滅手機屏幕,站起身把椅子放回原位,和垂耳兔告別。


    “拜拜,明天我再來。”


    “……”


    就在她要走出門時,腦海裏響起垂耳兔嬌軟的嗓音。


    【我該怎麽做……才能變成勇敢的兔子呢?】


    初聲晚偏頭看過來,就見垂耳兔身子在滾筒裏,腦袋伸出來,眼睛圓圓的,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眼神依賴無助。


    她輕搖下頭,實話實說道:“我不是兔子,自然不知道怎麽成為勇敢的兔子。”


    【……好吧。】


    垂耳兔頭低著,一臉頹喪樣。


    初聲晚轉而道:“但你可以和我說說你為什麽害怕?”


    聞言,垂耳兔抬起頭,不解地看初聲晚,聲音軟軟的。


    【可你不是不懂兔子的感受嗎?】


    【我知道的,你每天都在說些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的東西。】


    初聲晚:“……”


    真不想被一隻社恐兔子吐槽。


    “這世上沒人能感同身受,但至少,我能與你交流,之前你說的話,都沒人聽對吧?”


    垂耳兔沒有否認,初聲晚確實是它遇見的第一個可以和兔子說話的人類。


    以前不管它怎麽說害怕,都被人無視了。


    【我說讓你不要碰我的話,你就不會碰嗎?】垂耳兔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初聲晚沒回答,而是反問道:“我有強行碰過你嗎?”


    【……沒有。】


    是啊,這個人類隻是隔著老遠,在那念經而已。


    完全不被毛茸茸吸引,過來rua兔,垂耳兔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顏值下降了,不招人類喜歡了。


    一想到這,它發現自己有些自相矛盾,一方麵討厭人類,另一方麵又不想被人類討厭。


    亦如被關在籠子裏的那段時日,明明把它關起來的是人類,卻還要祈求人類拯救自己。


    垂耳兔想,它真是最沒用的兔子。


    “溫柔的撫摸。”


    狐泯舟輕抬眼簾,斜睨了眼垂耳兔,身上透著一種不沾塵不入世的不真實感。


    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紅繩鈴鐺隱匿在袖口裏,並未響動。


    初聲晚脊背發涼,手下意識抓住門框靠上去尋找安全感,“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狐泯舟目光平淡冷靜,淡道:“剛才。”


    初聲晚:“……”


    確定了,他毫無和人類相處的常識。


    總是突然出現,言簡意賅,看似在提示,卻又什麽都不說。


    好比在寵物醫院時,告訴她帶四季走,叫它的名字,根本不講述緣由,完全自說自話,若是她不按照他說的做,估計他也不會在意。


    “溫柔的撫摸。”


    摸誰?垂耳兔?還是他?


    初聲晚沒表情地抬手,在狐泯舟頭上摸了摸,動作和rua狗沒太大區別。


    隻不過,他的個子要更高一些,不像尋徊那樣會彎下腰方便讓人摸。


    手指觸碰到微涼細軟的發絲,手感意外得好,比狗狗的毛發要柔軟許多,和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完全相反。


    狐泯舟視線轉過來,眼瞳透出漂亮的幽藍色,語氣無波無瀾,“錯了。”


    他在說她摸錯了。


    初聲晚:“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他不可能主動要摸,人類的劣根性,讓她想惡劣地捉弄一下罷了。


    她平常也總逗一心九萬尋徊他們,隻有狐泯舟對此毫無反應。


    狐泯舟看著她的眼睛片刻,實際上他並不能理解她的回答,就像他不理解,她為什麽明知錯了,還要觸碰他。


    但他到底什麽也沒多說,隻是轉身,“溫柔的撫摸,是那隻兔子的心願,不是我的。”


    人類的七情六欲,於狐泯舟而言,不過轉瞬即逝,他從不關心,壽命更短的動物,就更不在乎了,實現他們的願望,就仿佛完成任務業績般,越做越覺得枯燥無味。


    靜靜聽完兩人對話的垂耳兔喃喃重複道:【我的心願?】


    它其實是希望,那些人類能夠對它溫柔一些的嗎?


    垂耳兔糾結又不好意思,它緊張地從身上咬下幾縷灰色毛發,平複自己不安的心情,排解壓抑情緒。


    初聲晚餘光注意到這一幕,顧不得多少,連忙跑過去阻止它自殘一樣的行為。


    “二用?別拔了。”


    二用好似聽不見初聲晚的話語,悶頭咬拔自己腿上腰上的毛,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過往的記憶。


    它作為商品,裝在狹小不能轉身的鐵絲籠子裏,一下一下被套圈砸中,看見同類在旁邊死去,之後替換成新的。


    好不容易被帶走了,卻因畏懼人類,抗拒觸碰,咬傷了人類。


    它咬籠子,咬食盒,在籠子打開更換墊子時,衝跑出去,拚命躲藏著,然後被找到。


    它懇求人類,不要用力抓它,但人類聽不懂兔子的哀求。


    可愛的長相,柔順的毛發,垂下來的兔耳朵,人類表現得很喜歡,尤其是人類幼崽,擼起來毫無節製。


    二用知曉自己的弱小,不聽話的兔子,隨時會變成一道美味的菜品。


    求求你們,不要吃我,我好不容易脫離了那個套圈噩夢。


    二用一遍又一遍祈求著。


    當心願成執念時,神明才會投來視線。


    “別怕。”初聲晚直接坐在地上,單手托著二用,讓它靠在自己懷裏,另一隻手安撫般地輕撫它略亂的毛發。


    她順手從旁邊草架裏抽出一根草,遞到兔兔嘴邊,輕聲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兔子本就是一種膽小易受到驚嚇的動物,當它們出現害怕情況時,一定要立即安慰,陪著它。如果它不願意被人抱著哄,就讓它躺在角落裏安安靜靜待著緩和一下。


    二用別開頭不吃草,腦袋往初聲晚懷裏拱,把身體蜷縮起來。


    人類的體溫不冷不熱,比在滾筒裏舒適安逸許多。


    初聲晚順著它毛的走向,一下一下摸它的後背。


    一人一兔氣氛和諧,就在這時,九萬跑酷一樣飛奔而來,大喊道:【晚晚跟班,那個人類不見了,你終於認清楚誰是老大了嗎?】


    初聲晚:“……”


    合著九萬當了一上午看門石獅子,才發現狐泯舟不在接待室裏了。


    肩膀一沉,一個貓頭探出來,往下瞅,【這不是那隻小廢兔嘛,喂,叫聲老大聽聽。】


    初聲晚瞥了眼掛在自己身上的九萬,無奈道:“你別嚇它。”


    二用默默往她懷裏縮了縮,沒吭聲。


    九萬哈下氣,二用都能抖三抖,這讓九萬非常滿意,它老大的地位果然是穩的,昨天撿男人事件,應當是跟班被鬼迷心竅了。


    它絕對不會告訴跟班,它在那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威懾力比貓貓強,這讓它很有危機感。


    萬一跟班跟別的老大跑了,它上哪找這麽合心意的跟班去。


    九萬歪頭在初聲晚耳後的頭發上舔了舔,給跟班梳毛穩固地位。


    看吧,隻有貓貓才能給人類舔毛,那個男人他能舔嗎?


    奇怪的勝負欲出現了。


    此時,剛工作完的一心在走廊喊初聲晚。


    “汪汪汪汪嗷……”


    【晚晚,服務結束了,出來結賬打單子!】


    【你幹什麽去了?快點工作啊!】


    初聲晚:“……”


    店裏的勞模非一心莫屬。


    於是乎,初聲晚抱著還未緩過來的二用,肩上站著九萬,去給顧客結算。


    一心的顧客是個男生,來過幾次,打賞小費時也很大方,當他看見灰色垂耳兔乖巧懂事地窩在初聲晚懷裏時,眼裏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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