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表有這兩日的擦拭痕跡,那邊牆上的掛件落了許多灰塵,鍾表上卻沒有。塗先生,你近期有請人清理過這裏嗎?”diane站在床上,俯視詢問塗貴生。


    “沒有啊,我吃飯之類都在外麵嘛,自己光棍一個又不在家開火,我就一周請菲傭來清理一次嘛,上次距離這次都隔了四天了。而且……”塗貴生想了想,認真道:“我不要求的話,菲傭是不會擦鍾表、吊燈這些的啦。上次菲傭工作,我就沒說啊,這個鍾表應該已經有幾個月沒人擦了才對的。”


    “應該是秦紅梁擦的。”家怡仰頭道。


    “鍾表後側的擰匙雖然被擦過,但大概這東西太髒,黏著的油漬和灰塵太多,並沒有擦幹淨,我采集到了四分之一的指紋。或許也能做出比對。”diane對鍾表做二次線索采集時,發現了新的線索。


    “謝謝diane姐。”家怡眼睛越來越亮,看著diane的眼神充滿驚喜。


    diane笑笑,轉頭又更賣力的繼續采證。幾分鍾後,她確定能在鍾表上發現的線索基本上到極限了,這才從床上走下來。


    家怡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將大拇指高舉頭頂,示意是比大拇哥更高的讚揚,diane被逗的發笑。


    家怡收回大拇指,轉頭便對上方鎮嶽滿意點頭的小動作。


    他朝她伸出五指,家怡走過去啪一下拍上去。兩人會心一笑,擦肩轉頭繼續觀察這間屋,尋找新的線索。


    方鎮嶽又閉目想了會兒秦紅梁那晚還會做哪些多餘動作。


    要偷偷離開不讓塗貴生知道,走時容易,回來時還需有鑰匙。


    他立即睜開雙眼,轉頭盯上塗貴生,卻見家怡也已經走到塗貴生身邊,果然下一秒就開口請阿傑來幫塗貴生采集鑰匙上可能遺留的指紋或其他痕跡了。


    方鎮嶽歪頭無奈笑笑,他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在查案的時候抱胸發呆,甚至偷閑飲茶了?


    工作隻要交給家怡就好,他完全不需要再多操心嘛。


    教會徒弟,師傅接下來該怎麽養老呢?


    劉嘉明站在後麵,看看一臉放鬆的嶽哥,又看看皺著眉四處轉的易家怡,再看看鍾表、浴缸和鑰匙,這意思是……秦紅梁曾經調了時間,所以塗貴生看到的淩晨五點四十分,其實是秦紅梁作假的時間?


    實際上塗貴生根本不是個持久性,是個超快秒s男,他們歡好結束的時候,其實才淩晨五點左右?


    之後秦紅梁偷跑出去殺了個人,回來後在浴缸裏洗了澡,然後回來繼續睡覺,假裝從來沒離開過?


    可是,塗貴生事後會睡的那麽沉嗎?


    秦紅梁離開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都不知道?


    就在劉嘉明疑惑這一點時,家怡走到塗貴生身邊,開口道:


    “一會兒你最好跟我們一塊回警署。”


    “什麽意思啊,madam?我是無辜的啊!無妄之災啊,跟我無關的!”塗貴生簡直要哭出來。


    之前他還有心情向警探們炫耀自己的家具,現在真是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啊。


    他好慘呐。


    “你可能被下了藥,跟我們回警署,請我們的醫師幫你抽血化驗一下比較好。”家怡真誠道,努力讓自己表情柔和,不要嚇到他。


    “好啊,好啊,我們什麽時候去?現在走行不行啊?”塗貴生好急啊。


    “你願意將家留給我們勘察,當然也可以嘍。”家怡挑眉道。


    “好啊好啊。”塗貴生現在哪還顧得上什麽家不家的,這個屋都恨不得一把火燒掉。當商人好注重風水的,怎麽就碰到這種事呢。


    “那嘉明,你帶塗先生回警署,請許sir幫忙安排一下尿檢和抽血化驗吧。”方鎮嶽道。


    “好的,嶽哥。”劉嘉明帶上塗貴生便走。


    “嘉明。”方鎮嶽又喊住他。


    “嶽哥,你說。”


    “我這邊立即請法證科的同事對比下秦紅梁的指紋,會以在鍾表上發現她的指紋、在浴缸上發現死者趙美妮的血跡,和十一的推理為因,將秦紅梁也定位的嫌疑。


    “讓福把秦紅梁帶回警署,做一次針對嫌疑人的問訓。”


    “明白,嶽哥。”劉嘉明點頭,推門帶著急不可耐的塗貴生拐出房間。


    diane又去廚房洗碗池用棉簽擦了裏麵幾個杯子內側,好回去化驗是否有藥物殘留。


    家怡並不抱期望,秦紅梁如果是往水杯裏下藥,一定會清洗水杯。更何況他們現在還無法判斷秦紅梁到底下的什麽藥,也就難以根據藥物性狀去判斷下藥渠道。


    但她還是感謝了diane的認真。


    diane姐真的是個位非常非常專業又細心的好化驗員。可靠!令人安心。


    家怡伸展了下手臂,確定了秦紅梁時間證人的軌跡,案子的偵緝又向前邁出一大步。


    在死者趙美妮家附近沒有采集到有用線索的煩悶心情一掃,整個人又明朗起來。


    在塗貴生家裏走了一圈兒,她甚至開始有心情欣賞一下這個暴發戶的品味,羨慕一下他居住環境的寬敞。


    走到廚房時,家怡忽然又想起秦紅梁塗過ra的口紅,忙又請兩名化驗師在垃圾桶等處尋找擦過口紅的紙巾。


    家怡又跑到廚房,在洗碗槽裏發現了幾個沒有清洗的水杯——幸虧塗貴生是個邋遢的單身漢,幸虧今天還沒到塗貴生請菲傭來清理的時間。


    化驗師沒有在垃圾桶裏發現秦紅梁擦口紅的紙,猜測秦紅梁回來後應該是洗澡洗去了口紅。


    於是又嚐試在下水漏做了棉簽擦檢,不過要回法證科做過化驗後才知道是否能采集到口紅殘餘。


    但令人驚喜的是,diane居然在洗碗槽的一個杯子裏,擦到了非常微量的口紅殘餘,肉眼可見是粉色調口紅。


    “不過具體是否就是凶手留在死者趙美妮家杯子上的口紅印,還需要做過精細的化驗才知道。”diane嚴謹道。


    “明白。”家怡點頭。


    那個年代的口紅是很頑固的彩妝,秦紅梁應該已經很努力清洗了,但在塗貴生家沒有專門清洗的工具,可能還是有一點點殘留。大概是秦紅梁洗澡後喝水回想一切時,疏忽大意有了殘留。


    所有行為都會在這個世界上留有痕跡,秦紅梁為了掩藏自己的行跡、為了栽贓ra,讓自己的行為軌跡無限增多,於是也留下了更多的痕跡。


    這些都是她的破綻——自認為聰明,又能有多聰明呢?


    ……


    在塗貴生家裏的現場勘察結束後,一隊人帶著頗豐的收獲趕回警署。


    這時塗貴生已經做好了化驗,被送走請他回家等結果就好。如果仍對身體有憂慮,可以再去醫院做一次專業的體檢。


    塗貴生唉聲歎氣離開,劉嘉明才跟方鎮嶽匯報:“秦紅梁來了,正在3號審訊室,福哥在審。”


    人於是轉向審訊室,連已經擺在b組辦公室裏的下午茶都沒空吃。


    香噴噴的菠蘿包酥皮慢慢變軟,內心裏熱燙的黃油也逐漸凝固。本該在欣賞它的人,此刻正奔赴偉大的事業。


    路過b組辦公室的遊兆華探頭往裏看了看,見沒人,大搖大擺走進去撈了一個菠蘿油,一邊啃一邊走回a組。


    易家大哥精心給妹妹補體力又補腦力的好料,就這樣便宜了別人。


    ……


    審訊室裏,福一瞧見家怡來了,如遇救星。


    之前針對秦紅梁的所有線索和推理,都來源於家怡,福雖然也能簡單敘述,但很擔心自己會錯漏重要細節。


    現在終於成功交棒給家怡,總算不至於將這次審訊搞砸。


    家怡坐在審訊桌對麵,秦紅梁在另一邊微笑著與她相望,臉上絲毫沒有懼意。


    “警官,為什麽我會是嫌疑人呐?我不理解。”秦紅梁語速勻稱,一字一頓,顯得尤為沉靜。


    “為什麽一定要開花店呢?我也不理解。”家怡雙手放鬆的搭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桌麵,點6下便停頓一下,接著又繼續點。


    秦紅梁很快便發現了她的動作,眉頭微微皺了下,又快速舒展,裝作沒在意般地道:


    “花店很美好啊,看著鮮花盛放的樣子,就覺得心情很好啊。當你用水將花瓣和花葉都清洗幹淨,使它們嬌豔又水嫩,會覺得幸福啊。


    “不過,我想開花店,有什麽關係嗎,madam?”


    家怡擰著眉,嚴厲地瞪視,開始敘述秦紅梁從走進死者趙美妮家開始的行為,逐漸地,秦紅梁臉上的微笑轉淡。


    當講到秦紅梁坐在沙發上舉杯卻不喝水時,家怡質問:


    “不敢喝水,怕留下dna。卻又要留下ra的口紅,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又聰明,又惡毒。”


    一邊講著話,家怡一邊掰開手裏捏著的筆帽,隨手丟在一邊,就是不去蓋好蓋子。


    秦紅梁習慣性的會注意身邊所有一切東西是否被妥當安排,看到那個被丟在家怡手邊的記號筆,眉頭瞬間擰成麻花。


    看到這一幕產生的痛苦,遠超過聽到對麵的警官對她作案手法的闡述。


    擔心自己行為被發現的恐懼是可以靠理性壓製的,某種早印刻在骨血中的本能卻怎麽都管不住。


    她眼睛死盯著記號筆,聲音變得低沉:“警官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這些事跟我無關,警方最好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秦紅梁的語氣變差,語速也明顯加快了一些,顯然她的情緒在快速轉壞。


    家怡挑了挑唇角,繼續闡述秦紅梁接下來的行為,這些分毫不差的流程,在他人聽來或許隻是覺得家怡推理很強,停在秦紅梁耳中卻難免感到震驚。


    她曾經考慮過,或許探員們會懷疑她,也猜到她的行為,但這些順序分毫不差,流程一點沒有錯處,未免讓人心裏發毛。


    起初坐在易家怡對麵,她心裏滿滿輕視。


    事實上大多數時候,她對這些蠢貨都是充滿輕視的。


    腦滿腸肥的暴發戶蠢男人,隻知道為下麵那一根奔波。辛苦賺錢都丟進銷金窟,給貪慕虛榮隻知道傻笑的八買些無用的東西。


    那些八更蠢呐,又生病又被欺負,賣自己賺來的錢就隨意揮霍,無怨無悔被商家們騙。


    那些社會地位高的人呢,也沒什麽了不起,隻是出身比較好的蠢貨呐,很多比那些出去做鍾的女人還賤呐。


    但聽著易家怡對案件的闡述,她漸漸眯起眼,嗅到了一絲危機感。


    一向驕傲的眼睛,也願意仔細打量一番坐在對麵的女警官。


    “警官,我真的沒有做你說的這些事。之前我知道的所有呐,已經都向你們匯報過了。警方需要民眾支持辦案嘛,我也願意幫忙。但欲加之罪,恕我不能接受哇。”秦紅梁微微正了正色,努力將視線從桌上被分屍的記號筆上挪開,打起精神應對易家怡。


    “秦紅梁,我們已經在多處采集到你的指紋等線索,足以證明你與本案有關。頑抗抵賴對你其實沒有任何意義,相反配合警方,坦白還能從寬發落。你是聰明人,應該懂得怎麽選。”家怡一邊說,一邊仍以手指敲擊桌麵,但這一回,她不再敲擊6下。


    而是這次敲擊5下便停,下一次又隻敲擊4下,再下一次就敲擊7下。


    很快,秦紅梁垂在腿上的雙手就攥起雙拳,臉色也因為忍耐怒氣而微微漲紅。


    她瞪著易家怡,目光已經盡量不去看記號筆,耳朵卻沒辦法閉上。


    “你以為你可以完美栽贓給ra嗎?在你盯著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盯著你啊。你身邊所有人都提供了你可能是凶嫌的線索,你知不知啊?”家怡想起方鎮嶽之前審訊張大福時的招數,微笑著揚起眉,學著他人口氣:


    “阿紅個性陰惻惻的,要說是ra殺人,還不如是阿紅殺人更可信啊。就為了那個花店嘛,就算沒有美妮,雲姐也不可能投資給阿紅開店嘛。


    “阿紅那種人,又不會說好聽話,又不熱情,開什麽店啊,客人不會被她的臉色嚇走嗎?


    “美妮死時家裏很幹淨嗎?那肯定是阿紅幹的啊,她最潔癖嘍……”


    冷笑一聲,易家怡左手一撥,將桌上的一遝資料撥到地上,偏偏不去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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