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怡,你在找什麽?”黃警司見她皺眉,幹脆開口問她想法。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這樣的反應,黃sir未必問詢。


    但這個人是易家怡,那個辦案總有奇招的易家怡。既然她擺出困惑的樣子,又提出具體的需求,肯定是有了什麽想法。


    哪怕還隻是一個念頭而已,他也想聽一聽。


    “哦,是這樣的黃sir。”


    家怡看著麵前的本子,又與身邊的方鎮嶽和tannen對視一眼,這才鼓起勇氣,朗聲道:


    “從凶手多次辦案的細節可以看出,凶手有一個習慣,就是從上一個案子中受害者家裏,搜刮一些東西,不僅填飽肚子、裝滿錢包,還會尋找趁手的作案工具。


    “包括深水埗的石硤尾滅門案現場沒有發現指紋,我們也推斷凶手可能在上一家人中,偷到了膠皮手套等可疑遮掩指紋的東西。


    “所以,我在想有沒有可能,凶手在案3人家,或者案3受害者家到案4受害者家之間的住戶人家裏,偷到了某種作案工具呢?


    “比如自行車,比如摩托,比如汽車,然後憑借這個偷到的交通工具,在3天內從大埔到馬鞍山。


    “如果凶手從案3人家中偷到交通工具,那麽至少警方可以節省人力,不需要再去查船隻失竊案和可能載過凶手的船隻人家。


    “如果凶手是從兩個案子地點之間的某個人家裏偷了交通工具,那麽不止可以節省人力,還可能發現新的目擊證人,或者找到新的思路和方向。


    “當然,現階段我還隻是猜想。”


    “啊……我們倒是查過案3受害者家的交通工具,確認過的確沒有丟失的。不過路途之中是否有其他人家丟失交通工具,這個我們倒沒有想到。”hugo垂眸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啪一聲拔掉筆帽,在手邊的筆記本上做下記錄,隨即轉頭道:


    “這個很好查,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請我們組的探員查一下大埔滅門案受害者家附近,到馬鞍山滅門案受害者家之間的所有交通工具失竊案。”


    hugo起身與長官們打了下招呼,便匆匆出了會議室。


    匯報人一離開,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hugo的督察拿起hugo放下的文件,準備繼續做匯報。


    但在他開口之前,忍不住先望了望易家怡,眼神中多了之前打量時沒有的好奇。


    才接觸這個案子,她立即便構建起邏輯鏈,有了自己的想法。


    的確有兩把刷子。


    而長桌neil sir左手邊的黃警司,也忍不住欣賞地朝著家怡點了點頭,隨即不忘轉臉朝歐祝豪挑眉:


    說不準,我們西九龍還真的有神探啊。


    “……”歐祝豪警司。


    磨牙,不甘心,但暫時無力反駁。


    第253章 連環滅門案專案組


    在hugo打電話回來之前,都由專案1組的組長王傑旺(新界北cid b督察)來做案情介紹。


    家怡開口提問後再次發出疑問的便是方鎮嶽。


    當王傑旺表示新界北cid對凶手的側寫是窮凶極惡的外省人,來到這裏很可能是逃難或者是外省犯罪逃逸人員,這個嚐試跟大陸警方溝通尋找線索時,方鎮嶽抬起頭,沉聲道:


    “王sir,如果判定這個人是外來人口,一個不講粵語的人為什麽一直沒被發現?


    “是否可以判斷他是廣東人?


    “或者有沒有其他線索可以給出答案,他到底通過什麽方式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


    “從一個地點到另一個地點,他可以完全靠步行,走在荒野裏不被發現。


    “但他既然拿到鈔票,肯定會去買東西。到深水埗這種人口密集到摩肩擦踵的地方呢?


    “一個言行奇怪的外來人口,在這樣一個人人自危的時期,怎麽可能將自己藏得很好?”


    方鎮嶽放下手中鋼筆,轉頭與黃sir幾位長官對視一眼,繼續道:


    “如果是我,看到一個這樣古怪的人,肯定第一時間就懷疑是凶手,當下就報警了。”


    世人都知道,香江市民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報警,隔壁大媽在自家門口放個屁,都要找警察過來評評理,讓對方因為‘惡意毀壞自家門前空氣質量’向自己道歉。


    如果凶手是個窮凶極惡的形象,他是怎麽說服香江市民看見他還不報警的?


    “……”王傑旺皺起眉,這個問題他還沒辦法回答。


    大長官neil sir轉頭看向犯罪心理學專家tannen:“你覺得呢?其他人對凶手的畫像,你覺得有沒有問題?”


    tannen想了想,才道:“根據現有所有信息來推斷,凶手應該是個在女性麵前極度缺乏認同的外形很糟糕的男性。他可能長得非常沒有男人味,比如矮小。也可能非常醜陋,或者上了些年紀仍然難以與女性產生正常的交往關係。同時……”


    tanne說著說著,就不自覺轉頭看向家怡。


    有她在場,他講話都覺得不那麽有底氣了,要看看她的表情,了解下她的態度才行。


    見家怡隻是低頭盯著本子,並沒有露出不認同的表情,他才放心地繼續講:


    “他應該是一種‘性弑殺者’,食欲雖然是一項很重要的因素,但他選擇的每個人家都有合適的年輕女性,這才應該是他挑選受害者家庭的核心因素。


    “家家都有鈔票,家家都有食物,隻有這些受害者家裏有較美貌年輕的女性。


    “所以他沒有去選擇村子裏最有錢的人家,而是選擇了現今出現的這些受害者。


    “我們公共關係科與媒體溝通時,應該警示市民,家裏有年輕女性的,尤其要注意安全。


    “在此基礎上,我們采集口供、做走訪時,應該關注大家有沒有見過一個看起來可疑的醜陋、矮小的人。


    “而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看起來很凶悍的人。”


    tannen說罷,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起來。


    人家外國留學回來的專家,開口先拋出個‘性弑殺者’這種專業詞匯,他們就算有異議,也不敢隨便開口了。


    而且,聽起來的確很有道理的樣子。


    neil sir才準備帶頭誇tannen兩句,甚至鼓個掌鼓勵一下之類,就聽tannen再次開口。


    隻見tannen專家戳了下眼鏡,一通發言後不僅沒有得意表情,反而轉頭非常認真、渴望交流和認同地問易家怡:


    “易沙展,你覺得呢?”


    家怡沒想到tannen會忽然問自己,從本子上抬起頭,想了想才說:


    “我在想,凶手有沒有可能是口吃,或者裝成是啞巴,或者耳聾之類?”


    “啊?”tannen被家怡天外飛來的一問給完全問住,這個思路跑得太快了,他根本還沒想到。


    家怡腦子完全在自己想的事裏,幾乎忘記了現在正在大會議室裏,幹脆將自己的本子推到tannen麵前,指著上麵自己畫的腦圖道:


    “剛才嶽哥提的問題,我之前也一直在疑惑,今天早上騎自行車來上工的路上都還在想呢。


    “根據凶手的作案路線,和他連飯都吃不上的狀況來看,的確很像外來人口。


    “那麽他這樣一個生麵孔,語言又可能不通,或者就算會粵語,聽語調、看神態也分辨得出啦。


    “那他怎麽糊弄大家呢?


    “t sir,你想一下,如果我是個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的矮小窮苦人,講話口吃,滿臉苦相,看起來好像還有些智力缺陷,這樣的人,你會忌憚我,覺得我是個凶手,而報警讓警察查我、捉我嗎?”


    “如果我是個好人,我可能會施舍你些吃的。如果我脾氣不好,或者不太善良,可能會轟走你,再罵你一頓。”tannen認真想了想,道。


    “對啊,所以我認同你的側寫,凶手很可能看起來並不容易激起人的防備。另一方麵,他可能還看起來有些可憐。”家怡說罷,垂眉笑道:“當然,現階段隻是猜測而已,我要再多了解些信息,才能更深入地跟你談。”


    “明白了。”tannen忙點頭。


    neil sir也早忘了要誇獎tannen的事,反而轉手又拍了拍左手邊的西九龍重案組總警司黃sir,很顯然是在認同黃sir對年輕警察的培養和重視了,這是在誇易家怡啊。


    “那接下來新界北重案組的同僚們,在做走訪和采集口供時,麻煩尋找一下口吃,或者裝作是聾啞人的可憐男性吧。”方鎮嶽立即開口,請其他人將易家怡的推想落地。


    “沒問題。”王傑旺立即伸手比了個‘ok’。


    歐祝豪轉頭看一眼黃警司,隻覺得人家西九龍的確很不錯,便對自家新界北重案組的督察沙展們很不滿了。


    他轉過頭,朝著坐在自己這一排的警官滿冷眼掃去,大家立即感受到壓力。


    於是在接下來的溝通會議中,新界北的警察們想盡辦法積極表現,問問題的,提思路的,攪得會議場麵十分活躍。


    西九龍這邊也不甘示弱,同樣熱烈發言,各抒己見。


    黃警司和歐祝豪更是坐直了身體,眼神帶電,滋啦滋啦交鋒。


    neil sir樂見其成,總歸對案子是好事,他要的就是大家的這種工作態度。


    一想到激勵大家興奮起來的那個人,好像是此刻正一邊記筆記,一邊在思考時做撓頭小動作的女沙展,瞬間也如黃警司一般,對這認真積極的後生女警越看越順眼了。


    看到neil sir對著西九龍的沙展露出欣賞表情,新界北一種警官更加坐不住,發言越來越踴躍,密集度越來越高。


    家怡坐在大會議室裏,與另一位女督察對視,齊齊露出了個苦笑表情。


    她們算是見識到男人們的好勝心了,這求表現的樣子,雖然努力低調內斂,但與小學生舉手搶著回答問題差別也不算很大。


    又坐了一會兒,家怡發現自己連想聽王傑旺督察通順連貫地介紹案情都做不到了。


    皺眉抬頭,見對麵新界北又一位督察要就王傑旺的介紹發表意見——這根本不是在正常討論案情了,簡直像官場套話大會。


    家怡是在忍無可忍,既然你們這麽誇讚,那我可就不低調了啊。


    於是,搶在對麵‘發表高見’之前,家怡率先開口。


    也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打斷王sir了,咱們幹脆一股腦把疑問都推出去討論了吧。


    於是,她就著王傑旺的話頭,一舉連提十幾個問題。


    順著自己筆記本上昨晚列的疑問,一個一個的念。


    起初,剛才沒能搶先發言的督察還抱胸有些不甘。漸漸聽到她提到第四個問題,他終於放下抱胸的雙臂,表情不自然地抽了下,慶幸自己剛才沒隨隨便便沒話找話。


    既然開了口,家怡幹脆一邊提問,一邊幫整個專案組捋思路——


    從受害者之間異同點,到凶手的外貌、身高、特征等可能畫像;


    從凶器‘銳器菜刀’到‘鈍器小錘子’的演變,體現了凶手逐漸被激發了‘發泄欲’,漸漸從一個隻圖滿足食欲和性欲,演變到連‘暴力欲’也要宣泄。可見凶手的胃口在變大,‘自我強大’的認知也在膨脹;


    從凶手多個作案地點的分析,進而專業概括為‘地理畫像’。以此推斷犯罪現場為‘無組織犯罪現場’,具有‘自發性犯罪’‘被害者被鎖定為陌生人’‘將被害者去人格化’‘犯罪現場淩亂’‘很少談話’‘屍體留在第一現場’‘被害者死後被性侵’‘具備相當反偵察能力’‘遠離熟悉區域和熟悉的人’等特征。他可能會害怕警方在他原本做過案的地方多加巡邏,自己會被抓住。由此分析,凶手的下一個作案區域,是不是可能會跟石硤尾有一定距離呢?從碼頭坐船到香港島(中環、銅鑼灣等地)是比較難的,所有船隻都需要他出具證件,那他有沒有可能繼續向南到紅磡、油麻地、尖沙咀等地,或者向西去葵湧,向東去九龍灣或將軍澳呢?


    家怡從曆往官場破案的思路出發,不去管龐雜的信息和線索,隻提取最核心的破案思路,去向王傑旺提問,提取最核心的幾個問題。


    方鎮嶽聽到第三個問題時,便起身去會議室白板上,根據她提出的問題,一二三四地列出家怡的腦圖。


    再根據王傑旺的回答,在腦圖外圈標記核心信息,暫時覺得無用的信息則暫不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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