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真摯換來江桐的涼薄相待,衛燕失聲喃喃,“夫君……”


    她知道他的驕矜與傲骨,可沒想到,他對她的誤解會這樣深。


    江桐寒眸如星,注視著她,一字一頓清晰道:“衛姑娘可知,你如此施恩,對江某來說,不是恩賜。”


    “是折辱。”


    衛燕愣住了。


    江桐總是如此,帶刺的話句句像一把利刃,刀刀戳人心房。


    衛燕著急地想要解釋,卑微到了塵埃裏。


    “夫君你誤會了,我並非是要折辱你,我隻是,隻是想……”


    江桐卻突然像是被刺痛到了什麽,豁然起身,冷笑著拂袖而去。


    “你衛家對我的折辱還少嗎?”


    折辱?


    什麽折辱?


    衛燕下意識地要追出去問他,可江桐的背影卻如一道岩岩孤鬆,給人不可接近的凜冽之氣。


    衛燕追至門外,瞧著那道高騖的背影漸行漸遠,看著他被夜風揚起的寬大的袍袖。


    伸出手想抓住些什麽。


    卻終究是徒勞。


    江桐走了,甚至沒有回頭多瞧她一眼。


    她動了動唇,終是垂下了手臂。


    有淚從眼角滑落,順著麵頰滴落在衣襟上,隱沒不見。


    這一刻,她責怪自己的愚笨。


    本想解開誤會,卻把誤會弄得更深了。


    “小姐,您怎麽站在這兒,姑爺呢?”


    碧草的一聲輕喚,將她的思緒從愁緒中拉回。


    衛燕像是攀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急不可耐道:


    “碧草,給我尋筆墨來,我要寫信,我要給父親寫信。”


    廊燈下,碧草瞧出她麵上的淚痕,驚了一驚,趕忙去安撫她,“好、好,小姐別急,奴婢這就去取。”


    她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著眼下的情景,定然是小姐又跟姑爺吵架了。


    她雖不知道衛燕要寫信給侯爺做什麽,但看著衛燕的急切,也隻得先藏著心中的疑問,替她去尋筆墨紙硯。


    衛燕滿心都是焦急的。


    她在屋內來來回回地走動,坐立不安。


    冥冥之中她覺得。


    曾經應該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


    才會讓江桐對她誤解如斯。


    她急需求得一個答案。


    江桐分明是話裏有話,他提及衛家,那一家之主的父親定然是知曉情形的。


    半盞茶的功夫,碧草取來了筆墨紙硯。


    衛燕讓碧草替自己磨墨,將宣紙鋪於桌案,開始寫信。


    “父親,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女兒半載未歸,實為不孝,然日日惦念府中親人不敢忘,不知父母身體是否康健?家中兄弟姊妹終日可遂?”


    衛燕洋洋灑灑寫了數語,半頁盡是寒暄之語。


    卻久久不知該如何切入要問之事。


    難不成,她要直截了當地責問父親。


    當初究竟做了什麽事,讓江桐因此感到被衛家羞辱了嗎?


    如此對她的父親,未免太不敬了些。


    衛燕提筆落墨,卻又覺得不妥,將紙團了去。


    如此往複了數回。


    終於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捏著眉心,愁眉不展。


    碧草擔心地瞧著她,小聲問道:“小姐,您可是要同侯爺說今日發生之事?好讓侯爺替您與姑爺調停?”


    碧草隻以為是衛燕傷心欲絕,想讓侯爺出麵,幫她與江桐緩和關係,並不知道今日發生之事的前後原委。


    衛燕卻因著她的話,而舒展了眉梢。


    “碧草,你當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她如此說著,複又起身提筆開始寫信。


    碧草就像是歪打正著,簡簡單單便解了她的當下之困。


    既然不好直接質問父親,不如將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說與他聽,讓父親答疑解惑。


    不過,她自然不會將自己當街賣胭脂的事情說與父親聽,沒得讓他徒增心傷,她隻說是夫妻之間因為小事發生口角,讓江桐突然說起當年受衛家折辱這樣的氣話。


    因此緣故求父親開解疑惑,好讓她與夫君開釋嫌隙,重歸於好。


    衛燕語焉詳盡地將信寫好後,便點了蠟,整整齊齊地落了封口,鄭重交給碧草。


    “碧草,明日還得麻煩你去驛站跑一趟。”


    碧草見衛燕心情好了些許,心下亦輕鬆了不少,“小姐說得哪裏話,能替您分憂,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會麻煩。”


    臨走的時候,碧草一步三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小姐,奴婢不知您與姑爺發生了什麽,不過奴婢想勸一句,您跟姑爺之間不管有什麽誤會,該說開就得說開,不管姑爺肯不肯聽,咱們都要與他說清楚,否則,若是一件小事情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最後就再難解開了。”


    聽著碧草真誠的話語,衛燕心中一暖,頷首應下,讓她放心。


    “碧草,我懂你的心思,江家四弟過幾日娶新婦,我正好要與夫君一同回江家,我會尋著機會與他好好說明白的。”


    碧草欣慰地點點頭,眉眼彎彎道:“小姐,您能這麽想,奴婢就放心了。”


    *


    次日,曦光冉冉升起時,霧蒙蒙的天色中,依稀還有冷霧氤氳。


    江桐早早便喚了馬車來接衛燕走。


    因為是參加喜事,衛燕特意穿得喜慶些,上身是茜色菱錦海水紋對襟,袖口疊了一層軟煙紗,更添仙姿,下身著彩緞花籠裙,裙裾宛如輕薄漣漪姿,婀娜嬌嬈。


    迤邐的烏發盤成了雙月髻,簪了幾隻紅珊瑚的步搖,眉間還點了細碎花鈿,如振翅欲飛的蝶,整個人光彩熠熠,明豔動人。


    較之平日的清淡素雅,今日的衛燕格外不同,更多的是嬌媚鮮妍。


    她雙臂挽著披帛走到門前時,江桐已經立在馬車旁等她了。


    晨風乍起,輕袖飛揚。


    衛燕瞧見江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頓了一頓。


    仿佛昨日發生的爭執隻是一場虛幻。


    像是什麽都未發生過一般,江桐神色如常地對她道了句。


    “上車。”


    衛燕本想說些什麽,看著滿是疏離淡涼之氣的江桐,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這一路上,她總能尋著機會解釋的。


    如此想著,衛燕提了裙子便要登車。


    卻在下一刻,錯愕於江桐突然伸向她的手。


    江桐先她一步上的馬車,此刻正微微俯下身子,垂著眼不動聲色地向她伸出了相扶的手。


    他依舊是一貫的素衣墨發,如瓊林玉樹般纖塵不染,立在熹微的晨光之下,清風朗月一般。


    看著那骨節分明的手掌,衛燕有一瞬的愣怔。


    記憶中,這是江桐第三次朝她伸出手。


    第一次,是在山林間救她於危難,他高坐駿馬之上,背著林間成簇落下的浮光,目光灼灼如炬,眉眼冷厲如電,有力地將她一把拉起,圈在胸膛之前,逃離狼群的危險。


    第二次,是在大婚之日,他身披大紅喜服,姿容昳麗,風儀無雙。動作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邁入遍地紅綢的洞房。


    這僅有的兩次牽手。


    都讓衛燕曆曆在目、彌足珍貴。


    今日,是第三回 。


    江桐的手掌很寬厚,掌心卻有些粗糲,因為他從小習武,修長的指腹,還生了薄薄的繭子。


    盡管江桐平日清冷入骨,可手心卻是溫熱的。


    衛燕從小體質寒涼,將手遞過去的時候,可以明顯感覺到濃濃的暖意。


    衛燕借著他的力登上車時,兩人刹那間靠得很近,連袖口的衣料都糾纏著了一起。


    淡淡的鬆香味沁入鼻尖,那是江桐身上特有的味道。


    “手這麽涼,下次出門多穿些。”


    僅是短短的一瞬,江桐鬆開了她的手,撩開車簾入了車廂。


    “好。”


    衛燕輕輕應了聲,也跟著鑽入了車內。


    作者有話說:


    前期的鋪墊必不可少,後期會慢慢精彩的,粟粟很用心再寫,請寶子們多多支持,點點收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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