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林尋舟泰然接下戲謔,“總會擔心愛慕的女孩子家長不同意這樁婚事,為難到我心上人。”


    夏日微風撥動裙角,晏檸橙怔然,被捏手指的動作喚回神。


    “不進去嗎?”林尋舟正色,“我怕爺爺等我等急了。”


    晏檸橙悄悄用手掐他的腰,準備使壞完跑開,忘了他們還牽著手,跑開三兩步就被拉扯著拽回懷裏。


    林尋舟哂笑,“嘖,小寶貝兒的壞心眼兒多著呢是吧?”


    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學會了她常發的表情包,還活靈活現的複述。


    從小乖巧到大,晏檸橙做得最叛逆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背著所有人與林尋舟領證。


    她是真的緊張了,老爺子在外人看起來是個不怒自威的人。


    基本每年過年親戚朋友來拜年,老爺子明明在給小朋友塞紅包發糖,都沒說多餘的話,愣是能把人嚇哭。


    更有親戚教育孩子的時候說,“再不聽話就送你去晏爺爺家住。”


    總之是個能止小兒夜啼的威嚴角色。


    挽手踏進內院時還在忐忑,林尋舟掌心的溫度讓她鎮定。


    “來了啊。”老爺子剛好抽完根煙,正從煙盒裏拿新的。


    林尋舟很長眼色的迎上去替他攏著風點火。


    猩紅明滅間,老爺子掀眼皮,混濁的眼眸梭巡過林尋舟周身,點了點桌子,“坐吧。”


    林尋舟沒有馬上落座,而是將對坐外另個石椅上飄落的綠葉扶開,又摸出紙巾擦幹淨,才入座。


    擦出的椅子是倒給晏檸橙坐的,心細如塵。


    桌上擺著剩下的那壇女兒紅,配有白瓷杯四隻。


    晏檸橙眉心一跳,老爺子徐徐吐出煙圈,“你叫什麽?”


    影視劇橋段裏查戶口的開局,晏檸橙不由自主地為林尋舟捏了把汗。


    林尋舟不卑不亢地答,“敝姓林,名尋舟,尋找的尋,輕舟的舟。”


    “這樣。”老爺子似是而非地問,“尋舟能喝酒嗎?”


    “可以。”林尋舟頷首,主動起身幫忙倒酒,四隻杯都添滿。


    老爺子沒有馬上喝,而是捏起空坐位前的杯,舉起來,林尋舟下意識地去碰,聽見中氣十足地渾厚男聲,“老婆子,來看看你孫女婿,桃桃眼光挺不錯的。”


    林尋舟仰頭飲盡杯中酒,晏檸橙小口抿著,輕轉著杯,心想,真好啊,被長輩認可的感情,真好呀。


    她小小聲開嗓,“我之前有帶他去給奶奶上過墳啦。”


    老爺子愣了片刻,麵露欣慰,洪聲誇,“好!”


    62四十八隻桃陣陣酥麻。


    沒有想象中的查戶口和嚴厲場麵,老爺子沒再多問林尋舟別的什麽,隻是囑咐可以開飯了。


    晏家的七一建黨節和八一建軍節,餐桌上總少不了兩道憶苦飯。


    一個是蒸小米,解放戰爭時候的主要口糧;另一個是炒麵,不同於現在大排檔加菜肉蛋爆炒的麵條,而是七成麵粉、三成高粱粉加一咪咪食鹽炒製而成的“幹糧”。


    是抗美援朝出國作戰時期誌願軍的主要口糧,那時候是一口雪就一口炒熟的麵粉,填飽肚子的東西。


    現在沒雪,用水攪拌著吃,晏檸橙輕車熟路的戴上一次性手套,往碗裏加涼白開,再加黃澄澄的炒麵,順著一個方向攪拌均勻成團,捏好先擺去老爺子的吃碟裏,又捏了團給林尋舟,眨著眼睛講,“你沒吃過這個,嚐嚐,看看能不能吃得慣。”


    最後一團捧著吃,山珍海味都吃盡,反而能被純粹的米麵香吸引到。


    今天主要吃家常菜,三熱一涼一湯兩道憶苦的主食。


    毛氏紅燒肉油光水亮,京醬肉絲濃油赤醬,蒜蓉油菜香菇主打清淡。


    涼菜是醃製好的雪裏蕻拌黃豆,最宜下酒,湯是最常見的西紅柿蛋湯。


    林尋舟是偶然來的,老爺子沒有、也來不及多為他加菜,反而顯得親近。


    “能吃得慣。”林尋舟細嚼慢咽,吃下最後一口炒麵團答,他主動起身,為大家盛了湯。


    飯桌上沒有立威為難和虛與委蛇,真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一頓飯,四合院露天的樹下,祖孫隔輩人,吃得其樂融融。


    晏檸橙打小吃慣了鄭叔做得菜,被喂著喂著又吃到了肚圓。


    循例飯後是有個拍照活動的,老爺子穿軍裝戴勳章拍張照片,今年的照片裏多了林尋舟。


    “這裏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晏檸橙領著林尋舟參觀,房間不大,卻非常溫馨,她忽然撇開林尋舟的手,快步走到書桌前,將原本就合上的速寫本插進了書架裏。


    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尋舟跟著她的腳步走近,挑眉問,“藏身呢?”


    晏檸橙回身,卷翹的睫毛顫動,林尋舟步步迫近,逼得她坐在桌上。


    寬大的手掌扣住纖細小腿肚,擺開繞在自己腰間,低頭看向臉頰染緋色的女孩子,饒有趣味地問,“說不說?”


    “不說!”晏檸橙挺胸,大有英勇就義的氣魄。


    林尋舟狎昵地刮她鼻梁,捏著下頜摩挲,“小寶貝兒長本事了?”


    晏檸橙哼唧著嘟噥,“那也是你慣的。”


    “嗯。”林尋舟滿意極了,“都是我慣出來的。”


    他喜歡寵著心愛的姑娘,看她慢慢地敞開心扉,做想做的事情。


    嬌縱有如何?快樂開心就好了。


    麝香和黑胡椒的香水尾調侵襲而來,林尋舟壓低頭吻下來,臥室門沒有關掉,敞口進著風,日光肆無忌憚地斜掃過屋簷透進來。


    唇被含住輕吮,晏檸橙神色迷離地回吻,絲毫沒有注意到臂展過長的林尋舟一心二用,精準的夠到被她“藏”起的本子,緩慢抽出來。


    被勾著舌親的暈暈乎乎,倏然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響,再回神阻止時已經反應不及。


    速寫本被林尋舟翻開,內容一覽無遺。


    被按在桌麵上從後麵進入、桌洞底下含住他抬眸、摟著兔子玩偶被欺負用足掌幫忙……


    統統都是他們婚前晏檸橙無聊,隨手畫來練習人體保持手感的。


    畫的時候還不經事,內容大膽放肆,包括且不限於抱操、捆綁之類的奇妙y。


    晏檸橙在長輩這裏有絕對的私密和尊重,沒人會在不爭得她同意的情況下翻看她的私人物品,少女時代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寫滿了對林尋舟愛慕情愫的日記就大大方方的擺在桌麵。


    然後就是現在的情況了……


    “我說不是我畫的,你會信嗎?”晏檸橙顫音嘴硬。


    林尋舟輕嗤,反問她,“我說我不喜歡桃桃,桃桃會信嗎?”


    晏檸橙不假思索地搖頭,臉頰被輕捏,微糙的指腹撓了撓她,林尋舟淡笑講,“那不就得了?”


    做錯了事情要認,晏檸橙乖巧地摳著手,耷拉著腦袋不講話。


    林尋舟卻沒有因此放過她,他後退了半步轉身去關上了臥室門,直接落了鎖。


    四合院的好處是各方位的廂房不聯通,老爺子住東邊,有午睡的習慣,而晏檸橙的房間在西。


    負責照顧飲食起居的鄭叔原來是老爺子手下的兵,也住這個胡同裏,做完午飯後會回家照顧半身不遂的妻子。


    偌大的四合院裏隻有三個人,隔音效果很好。


    “你要做什麽?”晏檸橙驚恐地往後縮了縮,手碰到靠牆而立的桌上書櫃,背硌了下。


    林尋舟蹙眉去把她往自己懷裏攬,溫柔地撫上修長的天鵝頸。


    明明是很尋常的親昵舉動,晏檸橙卻像是隻被扼住後頸懸在半空的小貓咪,含混不清地念叨求饒,“我錯了,真錯了。”


    “錯哪兒了?”林尋舟鼻尖輕蹭著她耳廓,講話帶出的熱息熏紅圓潤耳垂,帶起陣陣酥麻。


    “唔。”晏檸橙明豔漂亮的臉上露出點兒受氣包地委屈模樣,“不該畫黃圖。”


    林尋舟張嘴,尖銳的虎牙咬住白嫩耳垂輕輕磨著。


    晏檸橙無措的握住他的手,耳廓被咬讓原本就不太清明的思緒變得更為混亂,“不該意淫你?”


    “那我的寶貝兒。”林尋舟放開她,換了手指揉著弄紅的耳朵,磁性喑啞問,“是想帶入誰?說來我聽聽。”


    裙紗褶皺攤平又再被攥皺,晏檸橙破罐破摔地承認,“好吧我就是惦記你很久了,我平時就是閑的沒事畫跟你的小黃圖,領證前閑的無聊還畫了幾種,我就是畫了,你想怎麽樣?婚前喜歡你是犯法了嗎?有本事你報警呀!”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布偶桃急了更會了。


    林尋舟好笑地看著她,等她一口氣說完才揉著腦袋彎腰對視。


    深邃漆黑的鳳眼對水光瀲灩的藍眸,誰先眨眼誰認輸。


    “首先,惦記我和喜歡我都不犯法,相反我很開心。”林尋舟慢條斯理地講下去,“對喜歡的人有**是人之常情,我隻是想逗逗你,和陪桃桃試試你自己畫出來的姿勢而已,我在我妻子臥室裏,鎖著門,欺負她,不可以嗎?”


    語言障礙病況轉好的晏檸橙並不能從邏輯和言語上勝過打小就上台發言的林尋舟,她選擇直接以吻封緘。


    圈子裏不少人祖輩都從戎,大家天南海北地趕回帝都陪家中老人吃飯過建黨節,晚上就變成了小輩們固定的聚會時刻。


    林尋舟和帝都圈子利益來往甚密,卻不是打小就生活在這邊,算不得發小,隱婚的兩人更不合適同時出現。


    晏檸橙獨自赴宴。


    朋友們都知根知底,聚會在顧意的頂層酒吧lemn。


    五彩斑斕的燈球懸頂,偌大的落地窗外,帝都夜景絢爛,車軌路燈橫縱交錯如星軌。


    本日的聚會采取自帶菜模式,會做菜的自己做,不會做的打包或者自家廚子做。


    主菜是顧意親手……點火的海鮮大咖,副主菜是徐扣弦唯一會的麻辣香鍋,即處理好食材倒現成配料攪勻。


    舒悅窈帶了奶油意麵、喬卿久做了炸物拚盤、曲楚燉紅酒羊排、林故若炒了荷塘小炒、薄幸自帶兩大盒清爽的蔬菜沙拉,陸離錚攜其妹陸芷蘿共同切了……水果拚盤。


    真廚子還得看應謹言,她直接布置了個甜品台,翻糖蛋糕極為貌美,惟妙惟其的小熊貓交響樂隊,千層四拚,榴蓮、抹茶、巧克力及蜜桃,幾乎兼顧了所有朋友的口味。


    顧意的新女友是個調酒師,腕骨翻飛,雞尾酒分層漂亮可口。


    大家寒暄過後各做起各的事情,陸芷蘿在畫畫上頗有造詣,晏檸橙樂得輔導她速寫之流,到油畫是由薄幸接手的。


    對飲的碰杯,獨酌的對月,才結束通告累到不行的喬卿久縮在蕭恕懷裏補覺;角落裏單獨開了盞明光燈,陸芷蘿支起畫板畫畫,晏檸橙抱臂在後麵立著觀看;舒悅窈和林故若正在討論周日拍賣會的珠寶,目測兩人準備包圓半數,徐扣弦戴耳機正翻閱著手裏案子的卷宗,顧意在吧台後搖著龜甲和女友**。


    曲楚、薄幸和徐且鳴組局鬥地主,原本是想打麻將的,但考慮到應長樂和應謹言姐妹倆數學競賽出身,算盤如飲水,才放棄。


    江燼與容磊在觥籌交錯裏開了盤圍棋對弈,狀態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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