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江父出殯下葬,原身都還在耿耿於懷這件事,有心想去探望,卻得知那次受傷之後,江靈曦的怪病又複發了,不好再見人。


    前一日,江母去本家處理後續事宜,原身留在家中收拾老宅,在老宅的藏書中找到了一本村誌。


    村誌記載這南山村背靠的南山裏有個山穀,山穀裏有一個隱世不出的醫仙門。


    曾經南山附近的村子鬧過一次大疫,得醫仙出山救治了無數百姓。當年村裏的老人就是承蒙了醫仙的救治才能延續血脈至今。


    那個不知道具體位置的山穀,也就得了醫仙穀的名字。


    原身又去跟同村的年長者打聽了一番,得到的也是肯定的答複。


    早在江靈曦得怪病剛發的時候,江家大房在延請名醫無果後就發動親朋好友進山尋過,隻是沒有尋到罷了。


    愧疚至極的原身就動了心,想著自己也去尋一次,別管結果如何,也算是盡了一份心了。


    當天,原身就帶著丫鬟上了山。


    卻沒想到她們二人上山一個時辰,好好的天突然變了臉,下起了暴雨,養在深閨裏的嬌小姐加上同樣沒怎麽出過門的丫鬟,慌張之下找了個山洞避雨。


    原身喪父在前,又周居勞頓扶靈而歸,再加上對堂姐心存愧疚,已經寢食難安很長一段時間,雖沒有病下,卻已經埋下了禍根——早在她在靈堂上差點昏睡過去,其實就已經顯出了端倪。


    這次吹了風,淋了雨,立刻發起了熱。


    丫鬟不敢耽擱,著急忙慌地冒雨下山求援。


    到了眼下,便是現在換了個芯子的江月躺在了這山洞中的草堆上。


    而這小可憐最後殘存的意識,居然還在記掛著堂姐的傷勢病情和想著母親見到自己久未歸家,肯定得擔心,可別像自己似的也生病了……半點沒想到自己就這麽沒了。


    捋清了原身的記憶之後,江月又是一聲輕歎,開始盤算自己的身家——換了個軀殼,她隨身攜帶的東西都已經不翼而飛。


    唯一還可能存在的,就是綁在神魂上的一方芥子空間。


    她的芥子空間比較特殊,是前世偶然獲得,不能存放法器,隻有一方藥田和一口靈泉,被她用來種植各種靈藥。在靈虛界算是比較雞肋的存在。


    但眼下這種情況,這也算是江月唯一的本錢了。


    這麽想著,江月閉眼進入了芥子空間——


    讓她失望的是,她的十幾畝藥田和汩汩靈泉都不見了,芥子空間裏隻剩一下一方剛夠站腳的黑土,外加一個拳頭大的幹涸泉眼。


    顯然亦是派不上用場了。


    算了算了,既然是來曆練的,那麽既來之則安之。


    再則她們醫修也是憑本事吃飯,固然修為全失,又沒有了其他依仗,在這世界安身立命和完成原身最後的心願總是不難的。


    而且那位大能卦師在靈虛界也號稱算無遺策,既說了她此行為‘吉’,想來也不會出錯。


    江月安慰了自己兩句,卻聽山洞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聲。


    這山上怎麽會有狼?


    村裏老人明明說過這一帶安全的很,沒有猛獸出入,原身才敢上山的啊!


    第二章


    江月上輩子雖然有不少外出的經驗,但那會子普通的野獸根本不足為懼,真遇上了抬抬手也就解決了。


    眼下,江月撐著無力的身子坐了起來,開始環顧山洞,尋找可用的東西。


    原身和丫鬟上山尋醫雖然是一時衝動,但也不是空身前來,好歹還帶了火折子和火把。丫鬟離開前生了個小火堆,用來給原身取暖。


    不過原身那會兒已經病迷糊了,後頭沒有再添柴。火堆眼瞅著已經快熄滅了。


    江月飛快地環顧過後,總算在角落裏找到了一些枯枝爛葉。


    她這具身體尚有餘熱,無力的很,連站起身都做不到,便隻能以手撐地慢慢挪過去。


    快熄滅的火堆被添加了燃料,總算是又燒起來一些。


    而如此簡單的動作,卻已經讓江月出了一後背的薄汗,開始氣喘。


    她又勉強挪回到了幹草堆上坐定,開始揉按自己身上大椎、曲池、合穀的幾個穴位——


    上輩子江月為人治病的時候,揉按穴位的手法配合靈力,那絕對是事半功倍,不出半刻鍾就能讓人退熱。


    眼下她沒有靈力,效果自然就打了不少折扣。大概按了快一刻鍾,才覺得身上的不虞減退了一些,也恢複了一些力氣。


    而在這期間,江月也在努力思考著自救的方法。


    原身的丫鬟下山求援,已經走了一個時辰,算算時間,再過一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入夜前,丫鬟應該就會帶人回來尋自己。


    眼下山洞裏既有火堆,山洞的位置也比較隱蔽,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就在這時,山洞口忽然響起了一些沉重詭異的響動!


    那不像是人走路的聲音,而像是野獸拖著重物行動一般!


    江月神色一凜,下意識地捏了個訣,又懊悔地想起自己修為全失,便隻好抄起一個火把充當武器。


    那聲響越發靠近,幾乎是呼吸之間,一個步履蹣跚的人影進入了山洞。


    來人一身玄色劍袖短打,身形頎長瘦削,看著依稀是個十五六的少年,頭發蓬亂,整張臉上都是血和泥灰混在一起的髒汙。


    更惹人注意的是他腿腳不便,右腿以詭異的姿勢彎折在一旁,整個人拖著一隻右腳行走。


    這也是江月把他的腳步聲誤聽成野獸的緣故。


    好歹來的是人。江月並未更改防備的姿勢,但是心下稍安——


    人心雖難測,但好歹還有斡旋的餘地。真要是跑進來一隻野獸,便隻有你死我活了。


    濃重的血腥味彌漫,使得原身的身體下意識地就開始作嘔。


    而這響動也立刻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二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碰撞到了一處。


    來人麵上髒汙,讓人看不清具體容貌,但他有一雙極為好看的眼睛,瞳仁黝黑如墨,眼神卻是暗沉如水,比外頭晦暗的天色還要寒涼幾分。


    如同江月方才打量他一般,那少年也用審視危險的目光飛快地打量了一番江月。


    眼前的少女十六七的年紀,身上衣服質量上乘,雖然沒戴什麽首飾,但白皙滑嫩的肌膚彰顯著她好人家的出身。


    此時她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捂著口鼻,神色專注而平靜地望著他。


    明明是跟他差不多狼狽的模樣,但不知道為何,那火光映射在她的臉上,配合她無波無瀾的眼神,仿佛她並不是在這荒山野嶺之間,而是獨坐神台之上。竟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神聖之感。


    顯然少年對她也無甚興趣,確認她對自己沒有危險之後,便立刻挪開了眼,在山洞的另一邊坐下。


    見他自顧自地留下了,江月不大情願的蹙了蹙眉。


    她倒是不講究這個時代的什麽禮法,而是一來原身的身體似乎對血腥味極其敏感,想嘔吐的衝動極其強烈,她又按壓了一陣穴位才暫時止住。


    最重要的是,這人滿身的血腥氣,怕是很快就要把狼群引過來。山洞便也不再安全。


    還真別說,江月雖然修為全失,但預感還是比凡人強一些。


    那來路不明的少年坐定後不久,外麵就響起了成片的狼嚎。聽著動靜比之前又近了不少,竟真的被血腥味吸引過來了!


    江月抬眼,卻看少年在短暫的歇息過後,已經重新站起了身。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江月就察覺到了對方的想法——他這是察覺到危險,要自己離開了!


    人情冷暖自來如此,他們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對方並沒有搭救她的義務。


    但對方已經在山洞中留下了血腥氣,情況至此,江月再不自救,怕是真要淪為野狼的腹中餐了。


    她略為沉吟後便不徐不疾地道:“在你身旁的角落裏的野草叢裏,有一叢小薊草,你摘了搗爛敷於傷處,能快速止血。”


    說完怕對方分辨不出,江月又形容了幾句小薊草的具體模樣。


    少年聞言便站住了腳,很快就把身旁的小薊草采到了手裏,但他卻也沒有急著用於傷處,而是出聲詢問道:“你會醫術,又身在此處,你跟醫仙穀有關係?”


    他的聲音介於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間,朗潤清亮,倒是難得的悅耳。


    江月這會子並無心思欣賞,隻心道她哪裏跟醫仙穀有關係呢?不過她是個醫修,被凡人尊稱一聲醫仙倒也使得。


    眼下正是需要眼前這少年相助的時候,江月並不回答,隻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那少年顯然是防備心極重的人,又接著問道:“你既是醫仙穀的人,又能一眼分辨藥材,又怎麽會落到這般境地?”


    江月慘白的臉色騙不了人,顯然也是病得不輕的模樣。


    她神色不變,老神在在地歎了口氣,似是而非地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叫醫者不能自醫。”


    少年也不是多言的性子,聞言也不再多問什麽,卻也依舊沒有用那小薊草。


    江月也不接著勸說他盡早用藥止血。


    二人無聲博弈,但最後還是江月那信誓旦旦、不慌不忙的態度占了上風。


    少年蹙著眉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照著江月所言,將小薊草用於傷得最厲害的手臂處。


    大概也就是半刻鍾,他手臂傷處的血止住了。


    他用藥的時候,江月也在悄悄用餘光觀察著。倒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對藥草的判斷,而是從前她聽前往小世界曆練過的師兄提過,各個世界的法則都是獨立運行的,有些世界的藥物效用大打折扣,連帶著他們醫修的才能發揮也受到限製。


    好在這個世界的藥草效果頗為不錯。這對江月來說,當然也算一樁好事。


    不過江月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安靜了不久的山洞外頭再次響起狼嚎聲,這次真的是近在咫尺了!


    “你來醫仙穀,是來求醫。”江月並不是發問,而是語氣篤定地道:“你身上的外傷是新傷,但不良於行的右腿受傷卻有一段時間了。”


    拖著這樣的腿到此處,自然也是聽聞了醫仙穀的傳聞,為了求醫而來。


    也是因為猜到了這一層,在少年準備離開的時候,江月主動展現出自己會醫術的一麵。


    少年聞言又抬起臉,定定地打量了江月好一會兒。


    那目光中少了幾分猜疑,更多的則是探究。


    “我能治好你的傷。”江月拋出了最終的砝碼,“如果我治不好,那麽這世間也無人可以治好了。”


    少年古井無波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但那波瀾也隻是轉瞬即逝,快的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但江月知道這砝碼足夠讓他心動了。


    又是一陣沉默和僵持過後,少年開口道:“希望你不要騙我,不然……”


    他語氣平淡地言盡於此。


    雖然未說什麽威脅的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如果江月是為了眼下活命的機會欺騙他,那麽事後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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