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江月這細胳膊細腿的,怕是得把腿都跑細一圈。


    “我來吧。”聯玉出聲,“我從前做過類似的采辦活計。我先照著單子去善仁堂每樣買一些,照著那個品質去收。”


    若換成旁人,江月說不定還有些擔心,但做事素來有成算,比她擅長跟人打交道的聯玉,則不用擔心他被人誆騙。


    江月就把藥單和一百兩銀票一並給了他。


    至於鋪子裏其他瑣碎事務,例如打掃鋪子,購置藥櫃、石杵石碾等,則由房媽媽一手包辦。


    三月的時候,江記醫館就在梨花巷順利開業了!


    醫館也分前後兩間,但整體並不很大,前麵在放下一牆的藥櫃和一個大櫃台後,便隻能放下一張桌子,幾根條凳。


    後院則隻有兩個不大房間的並一個小灶房,一個茅房。


    前頭自然是江月給人看診抓藥的地方,後院則並不用來住人,隻準備用來安置傷重的病患。


    另外熊峰每隔一段時間會過來瞧聯玉,他便可以住在這兒,省的他到處找地方落腳,也順帶幫忙守著鋪子。


    開業的這一日,江月隻買了一長串掛鞭,放過之後,接下招牌上的紅布,便算是完成了儀式。


    街坊四鄰不少都承過江月的人情,他們也不嫌棄儀式簡陋,早就準備好了並不貴重卻滿含心意的賀禮,紛紛登門。


    那幫著做招牌的張木匠也在其中,正跟人道:“我前兒個就覺得沒胃口,正好讓江娘子給我看看。”


    “你傻不傻,還當是義診呢!這醫館都開起來了,人家也是要掙銀錢的。這麽點事兒,連病痛都不算,難道還花銀錢看大夫?聽我的,咱們放了紅雞蛋就走。真要有個不舒坦,去村裏找赤腳大夫,花個二三十文……”


    “你才傻呢,江娘子在這兒出了名的心善,給我家裏好幾口人都診過病,都沒收什麽銀錢。我樂意給她賺這個銀錢行不行?”


    說是這麽說,張木匠心裏也有些打鼓,暗暗嘀咕著這江記醫館可千萬別像善仁堂似的,診金動輒就一兩銀子起步。


    二人說著話進了醫館,就看不大的醫館裏頭,除了一些常見的家具和家夥什,居然還有好些簽牌。


    首先是櫃台上立著的一個小木牌,上麵直接寫著‘看診五十文,接骨一百文,出診和疑難雜症另議’。


    而空白牆上的木簽,則詳細寫了各種藥材一錢的價格。


    從來沒見醫館還有這樣的,街坊四鄰不由都給看呆了。


    其實也不是江月特立獨行,純粹是她沒有再另外雇人,房媽媽和許氏都留在祖傳鋪子裏,支應著藥膳營生。


    現下醫館裏隻她和聯玉、寶畫三人。


    聯玉還好,藥材就是經他的手,對各色藥材的價格都記得十分清楚。


    寶畫沒有那麽好的記性,到現在還記不清。


    幹脆就寫到簽子上掛到牆上,這樣不隻是病患不至於因為囊中羞澀、望而卻步,算錢的時候,即便是寶畫也能算明白。


    於是張木匠頓時疑慮全消,昂著下巴對同伴到:“你看吧,我就說江娘子人美心善,不指著發黑心財!”


    說完,他去排隊等著看診了。


    很快輪到他,江月給他搭完脈,說:“您這是脾胃虛弱引起的胃口失調,也不用吃藥,開一道‘四寶粥’,您多預付五十文,拿個簽籌,明日去我家藥膳坊喝粥。”


    張木匠確實古道熱腸,“娘子別怪我多嘴,我聽你方才也是,能不給人開藥就不開。光開點藥膳粥湯,這哪成啊,掙不到銀錢的!”


    他也有自己的擔心,怕江記醫館經營不善,回頭給倒閉了,哪裏再去找這種診金隻要五十文的地方去?


    眼下醫館都開起來了,江月對銀錢還真沒有太大欲望了,但既然對方特特提醒了,她忍著笑道:“本也不為掙多少銀錢,而且您放心,這醫館是我名下的,不是租賃的,輕易不會倒閉。”


    張木匠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中午時分,人漸漸散了去。


    江月去洗了把手,去櫃台邊看聯玉。


    前頭她給人看診,聯玉就負責幫忙收錢和抓藥。


    江月才忙完,他也同樣是才有空休息。


    他前頭幫著下鄉收藥材,皮膚倒是不見黑,人倒是又清瘦了一圈。


    加上近來江月已經開始給他服用靈田種出來的藥材,藥效強勁,對人體多少也有一些負擔。


    江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不然我還是再請個人吧?”


    抓藥的活計十分精細,能分辨藥材是一遭,還得有十二萬分的細致和小心,用戥子不能有一絲出錯。


    這種精細活計,江月連寶畫都不放心,便隻好交給他做。


    他也確實做得很好,收過一次藥材,江月又教過一遍,他幾乎能做到過目不忘。


    聯玉把藥櫃合攏,又攤開賬簿,提筆記賬,說:“暫且不用。稍後……再尋吧。”


    江月也沒細想他的話,將一個沒有合好的藥櫃關上,“我真的好奇——前幾日你去府城收藥,我還想著府城的物價不是更高麽。沒成想,一百兩居然能收到這麽多品質上乘的藥材!”


    “可能是我運道好,遇到了心善的賣家?”還在記賬的聯玉頭也不抬地道。


    四月頭,穆攬芳來探望江月,給江月帶來了衛姝嵐的書信。


    書信上,衛姝嵐說自己已經回到了京城,往後按著書信上的地址給她去信就好。


    等江月看完信,穆攬芳壓低聲音道:“衛姐姐的事兒後頭可真是峰回路轉。她去了府城之後,在衙門寫完休夫書,就去史家清點嫁妝。據說讓朱氏虧空了不少,還是史老夫人拿出體己銀子,才堵上了窟窿,後來老夫人幫著求情,衛姐姐也心軟,就幫著去官府說了幾句好話,證明那史文正確實是不知那鐲子的來曆。史家又花費了好些銀錢上下打點,那史文正就坐了月餘的牢……”


    “這麽快?那廝莫不是追到京城去了?”江月還當自己看漏了書信內容,正要拿起來再看。


    穆攬芳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沒有!那廝憋了一個月餘,出來第一件事就還是……卻運道不好,碰到了帶那種病的,惡心人得惡心病,真是現世報!”  (捉蟲)


    第五十三章


    醫館開業幾日後, 生意漸漸回落。


    江月平均一天能接診治二到三人,幾乎全部是輕症。


    四月,聯玉幫著江月盤賬, 一個月合計的盈利在五兩左右。


    其實已經算進項可觀了。


    畢竟藥膳鋪子一個月的盈利也就三兩,扣掉房媽媽和寶畫的工錢,隻盈餘一兩。


    但她還沒給聯玉算工錢呢。


    他既是掌櫃,也是夥計,還兼任兩個鋪子的賬房先生,身兼數職,幾乎都是腦力活兒, 若是按著小城的市價,給他開個三兩銀子的工錢都不算多。


    尤其江月對他做工的態度真的是十分滿意——醫館的衛生要求比其他的鋪子高,每來過一次人, 江月就會進行一次簡單的灑掃。


    她這幾日正琢磨著給衛姝嵐寫養身方子當回禮, 很多時候幹著活,突然有了想法, 把掃帚或者抹布一擱,去桌前寫上幾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 她那些幹到一半的活計肯定已經讓聯玉做完了, 掃帚都已經放回了原位, 抹布都洗好晾曬到了院中。


    也難怪相處的越久,許氏和房媽媽對他越喜愛。也不知道從前她忙的不著家的時候, 聯玉搶著幫家裏做了多少活計。


    不給他開工錢,江月第一個心裏過意不去。


    聽到江月要給自己開工錢,在整理賬簿的聯玉好笑地抿了抿唇, 說不用。


    “怎麽不用?房媽媽和寶畫在藥膳坊那兒做的活計多,她倆的工錢走藥膳坊的賬, 你的銀錢就該從醫館裏走。”


    幾兩銀子而已,他是真沒想拿,但是半年多相處下來,他了解到江月在某些方麵自有她的執拗。


    就像房媽媽和寶畫之前也不肯要什麽工錢,江月就會很有耐心地擺事實、講道理,把房媽媽和寶畫說得都沒脾氣了,也隻能聽她的。


    沒得因為這麽點事兒掰扯,加上江月現下手頭也沒有那麽寬裕——置辦藥材就花了一百兩,醫館裏的各種物什也花了二三十兩。


    她手頭隻有不到百兩,馬上春天過去,入夏時分許氏就要生產,多得是花銀錢的地方。


    “那等醫館的營生走上正軌了,再給我開工錢吧。現下……先用別的抵賬?”


    江月說也行,怎麽看他怎麽順眼,彎唇笑道:“那你想要什麽?”


    她的唇飽滿紅潤,隻是她平時不是逢人見笑,便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唇也生的極好。


    聯玉的目光流連了一瞬,而後垂下眼睛道:“暫且還未想好。”


    正說著話,就聽鋪子門口突然喧鬧起來。


    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扶著一個灰頭土臉、身穿短打的男子進了來。


    那男子口中‘哎呦’聲不斷,坐到條凳上之後就嚷道:“大夫呢?快來給我瞧瞧!我胳膊疼,腿也疼!”


    江月立刻上前,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男子的膝蓋處破了個大口子,裏頭的皮肉擦破了好大一片,並未傷到筋骨。


    至於胳膊則是脫臼了,接上就好。


    江月一邊簡單解釋了兩句,一邊讓他稍等,而後去了後院。


    後院的小灶房並不開火做飯,但會燒熱水。


    江月便去兌了熱水出來,準備先把他腿上的傷口處擦拭幹淨,再給止血。


    她一走,那兩個漢子知道他隻是脫臼,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那男人沒好氣道:“你倆還好意思呼氣?把老子弄成這樣,不帶老子去善仁堂醫治,還讓老子走了走兩三刻鍾,跑到這小醫館裏頭!”


    一人賠笑道:“柱子兄弟別嚷,咱也不是故意的,當時幹著活兒呢,沒注意你在邊上……這醫館雖小,可不比善仁堂差。”


    原來這三人都是苦力,隻是那叫柱子的男子是新來的,而另外兩人是一對兄弟。


    這天活計不多,兩兄弟跟人爭搶麻袋,不小心把重物砸在了他身上,害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另一人跟著幫腔道:“就是呀!我家姑婆就住在這附近,前兩天一道吃飯,她還特地誇這江記醫館呢!”


    那名叫柱子的男子把小醫館環視一圈,看到了櫃台上的木牌,不滿道:“你倆放屁!我認識好幾個字呢,人家這兒寫著價錢!你倆純粹是圖便宜,才把我帶這兒!”


    這是自然,苦力一天累死累活也就掙幾十文錢,真要把他往善仁堂帶,豈不是得填進去幾個月的工錢?


    若不是這柱子傷了腿,實在是不方便挪動,兩人還想給他攙到村子裏看赤腳大夫,那可比城裏便宜多了,還能再省下幾十文!


    兩兄弟對視一眼,而後年長的那個壓低聲音道:“別的不說,這醫館的小娘子是不是美得很?”


    “那麽貌美的的小娘子比花街裏頭的花魁還好看,蹲在你邊上,給你治胳膊治腿……”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笑起來,那柱子清了清嗓子,勉為其難道:“那看在小娘子確實貌美的份上,我就暫且不和你們計較了。不過若是她醫術不行,你倆還是得帶我去善仁堂!”


    三人自以為壓低聲音的耳語不會有旁人聽見,隔著半間屋子的聯玉卻已然不動神色地擱了筆。


    江月從後院提著熱水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聯玉已經在櫃台上擺出她需要的繃帶和細棉布,還有她之前配好的傷藥。


    一家人不用道謝,江月笑看了他一眼,正準備去診室,就聽到聯玉道:“方才不是問我要什麽抵賬嗎?不如你教我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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