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所有跟他在同一片賽場上戰鬥過的小組心裏都一咯噔,那種緊繃又壓抑的感覺又彌漫上來。


    裴倨以認真的姿態麵對司吉月,說:“來吧小月兒,讓我看看分開的這兩年,你究竟長進了多少。”


    司吉月聞言咧嘴笑了一下,握緊劍就朝裴倨攻去。


    裴倨在賽場上有著恐怖的統治力,司吉月在他麵前更像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挑戰者。


    但是看著看著,周圍圍觀的人就發現司吉月這邊的五個人竟然能跟裴倨打得不相上下。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折斷令牌就算是被淘汰了!”很快在場的幾百上千名修士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選擇對身邊的人動手。


    場中剩下的選手越少,也就代表著自己勝利的機率越大。


    在越發混亂的亂鬥場景中,裴倨一一撥開司吉月的攻擊,在司吉月與自己靠得極近的那一刹那,他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歎息一般對她說:“小月兒,你真的長大了啊……”


    司吉月的動作因為他低沉的話微微一滯,她收劍想去尋找他的眼睛,卻發現裴倨下一刻就消失在自己麵前。


    她茫然地向四周觀望,卻絲毫找不到裴倨的身影——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已經可以一瞬千裏,想要離開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真的離開了。


    原本想要混水摸魚偷偷溜走的“捌玖拾”猛地跟司吉月對視上,還未來得及訕笑,就被司吉月憤怒扔過來的劍鞘砸到身上。


    第62章 走劇情


    裴倨離開後, 他所設下的陣法依舊沒有消失,幾百人的入口處更加混亂,各種各樣的招式、攻擊來來往往, 密集得像是在打雪仗,讓人懷疑他們究竟能不能分出敵我。


    司吉月和衛承興的配合在小一個月的磨合後越發默契,站在他們旁邊的桓葉提供著遠程攻擊, 霍玉宸也懶洋洋地配合著四人的動作。


    白鶴山之所以將決賽設置在叢林中,也是因為在這種真實環境中,各係元素的修士能更好地發揮實力。


    司吉月的劍鋒揮到最高處,她的身影有一瞬間滯空。


    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影忽然從樹葉之中躍出來,帶著寒光的劍意直衝著司吉月劈下來, 司吉月下意識抬手阻擋。


    長劍的鋒刃在半空中閃著凜冽寒光, 司吉月白色的手腕裸露在外,看上去不堪一折,更別說去抵擋這樣的攻擊。


    桓葉瞳孔猛地一縮, 將手中的箭尖對準跳下來的修士。


    來不及了——


    這句話同時出現在司吉月和桓葉腦海中,突然,司吉月眼前一晃,有溫熱的血液濺到了她臉上, 司吉月嘴巴微微張了張:“你……”


    她瞪大烏黑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伸手替自己擋了一刀的霍玉宸。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讓司吉月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一下,感覺自己的胳膊也在隱隱作痛。


    霍玉宸表情甚至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平靜地奪過那人手中長劍, 鮮血濺到他臉上,恰好落在眉心, 明豔得如同一顆紅痣。


    司吉月很快反應過來,一腳踹上黑衣人的肩膀, 將人用力地踢到後麵兩三米的位置,然後幫霍玉宸按住傷口。


    忙著破解陣法的衛承興回頭看了一眼,扔了一個水球過來,水球接觸到霍玉宸以後就變成薄薄的一層堅冰,包裹住他的傷口。


    衛承興嘮嘮叨叨地說:“咱們可沒有治愈係修士,下次小心一點。”


    他身旁的師兄師姐都詫異地看著自家年少成名的小師弟如今操心老媽子似的模樣,很難將他和一個月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蓮華門天才聯係到一起。


    霍玉宸看著自己胳膊上被止住的傷口,挑了挑眉,隨意地笑了笑,“嗯,多謝。”


    “好了!”稍微花了一些時間後順利將陣法破解出來的衛承興長出一口氣,“我們快走。”


    “等等……”司吉月眯著眼往後一掃,盯上了唯唯諾諾的“捌玖拾”三人還有抱著卷軸躲在角落處的李七莊,“帶上他們。”


    “行行行,總之先進去。”衛承興一個勁兒地揮手,示意他們悄悄鑽過去,等自己人都過來以後,他又雞賊地將結界重新封上了。


    單安平欲言又止:“衛兄……你……唉,算了。”


    另一邊的司吉月抓著王慎春的領子,惡狠狠地逼問:“裴倨去哪了?”


    王慎春人都快哭了,“不不不,不知道啊老大……”


    “你們一個組的你會不知道?”司吉月梆梆兩拳砸到他身上,很快又提起趙建元,“你知道嗎?!”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趙建元一邊嗷嚎一邊試圖避免挨揍的命運。


    司吉月的拳頭比無情道更無情,依舊是梆梆兩拳。


    等她把錢林唐也揍完以後,桓葉探頭過來,問:“他們招了嗎?”


    “沒有。”司吉月垂眉耷眼的,看上去很沮喪。


    衛承興和藹微笑,嘴裏的卻格外殘忍,“小月亮,你知道我們蓮華門會怎麽審問犯人嗎?”


    “把人在湖麵上吊起來,然後一次次地放下去,一次比一次時間長,但是也不會讓他們死——”


    他話音稍停,“吊起來!”


    桓葉聞言,將手放在一塊三人高的石頭上,她做事一絲不苟,除了“捌玖拾”,連李七莊也被吊起來了。


    李七莊臉上的表情生無可戀,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被牽連到這種麻煩當中了。


    單安平呆呆地看著眼前逐漸跑偏的場麵,下意識念了句“阿彌陀佛”,然後暫時將眼睛閉了起來。


    李七莊被吊起來之後,她懷裏的卷軸也掉落下來,在地上滾動了一段距離,裏麵記錄的所有畫也就暴露在眾人目光下。


    司吉月匆匆掃一眼,目光就定在了某幅畫麵上——因為在李七莊的卷軸裏,她居然看到了一個惟妙惟肖的自己。


    她指了指李七莊,扭頭對桓葉說:“把這個人放下來吧。”


    桓葉依言將李七莊放下來以後,司吉月蹲在李七莊身邊問:“你認識我?”


    李七莊略顯緊張地抬起頭,回答道:“不認識,但是你很厲害……”


    當她說出“厲害”兩個字的時候,司吉月眼神一亮,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揚起單薄的下巴。雖然擺了擺手表示李七莊過獎了,但是那張皎潔的小臉上卻寫滿了“快多誇我兩句”的表情。


    李七莊有些意外地沉默片刻,又謹慎地觀察了會兒心思全寫在臉上的司吉月,然後才猶豫地說道:“您給人一種權威和力量的感覺……?很有魅力……是我們大家學習的榜樣……”


    隨著司吉月的嘴角咧得越來越大,李七莊漸漸放鬆下來,她現在毫不懷疑,要是司吉月身後有尾巴的話,這時候一定搖到飛起了。


    衛承興瞧著司吉月臭屁的小模樣,心裏覺得又氣又好笑,同時反思自己怎麽沒發現她這麽容易被恭維話討好。


    “那你知道裴倨在哪裏嗎?”司吉月終於想起正事,清了清嗓子對李七莊詢問道。


    李七莊搖了搖頭,“裴仙君從來不告訴我們他的行蹤,所以我們真的不清楚。”


    “啊……這樣啊。”司吉月一下子失望起來,看看被吊起來,一個勁兒掙紮的“捌玖拾”三人,對桓葉失望地說:“不用問他們了,我們走吧。”


    桓葉點點頭,將三個人扔下來。


    李七莊見她這副模樣,心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啊,她心軟下來,主動出言安慰道:“尊者要是想要見到裴仙君的話,找到金果應該就可以了。”


    於是,司吉月圓圓的腦袋又慢慢升起來了。


    看台上的清虛用神識掃過整片叢林,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裴倨快速穿梭的身影,他停在一處靜立不動,好似對金果的位置已經有所確定。


    李星火鎖著眉,看著場中白毛小狗一樣的師妹,嘖了一聲說:“不去找金果,還在這兒閑聊。”


    “師妹肯定能找到的。”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壟鈺城依舊很確信地說,話語間的偏心一清二楚,像個糊塗家長。


    李星火無奈地瞧了小師弟一眼。


    整個中央會場中最緊張的人恐怕就是顧風平了,他手心汗濕,但是臉上卻分毫不顯,用手帕擦拭手心的動作看上去優雅而自然,帶著一股貴族特有的僵硬的優雅感。


    霍玉宸已經提前將計劃跟顧風平簡單說過,成敗就看今天這一舉了。


    叢林裏的一行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叢林深處前進,霍玉宸一下下用食指敲擊著自己手臂上的冰層,目光始終定在司吉月身上,像是一條潛伏在陰影處的毒蛇,隻不過除他自己以外,沒人知道霍玉宸的目的是咬殺還是護主。


    衛承興眼睜睜瞧著他手賤的動作,傷口怎麽樣了不知道,反正冰層快被他敲裂了。


    為了防止傷口開裂,也帶點公報私仇的意思,衛承興又給霍玉宸狠狠加厚了一層手臂上的冰層。


    “所以,南大陸不允許女子拋頭露麵啊……?”司吉月皺眉思索著李七莊剛剛說的話,“那你想讓自己的畫被更多人看到的話,很難吧?”


    “南大陸確實沒有出過女畫家。”衛承興腦子裏有一整個完整的情報網,“這不僅僅是很難的問題——”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七莊的眼神晃了一下,那道目光堅定得像是深冬裏寒光凜凜的冰麵,讓人觸之一動。


    “自我之後,會有千千萬萬人。”


    她身邊的人同時啞然下來,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震撼之下,司吉月腦海裏實在找不出別的詞匯,她被李七莊堅定的信念感染,脊背和手臂上汗毛聳立,認認真真地說:“非常非常好。”


    又一起繼續走了三柱香的時間之後,他們才跟李七莊揮手道別。


    霍玉宸忽然拍了拍司吉月的肩膀,示意她回頭,然而等司吉月轉過身時,他卻什麽也沒說,嘴裏銜著她幾天前幫自己包紮傷口時留下來的紅緞帶,兩手懶洋洋地幫她梳理著銀白色的頭發。


    霍玉宸仔細檢查過,這條緞帶是個好東西,上麵密密麻麻下了許多層禁製,所以也就不打算給她換條新的了,就繼續用這個紮頭發吧。


    衛承興深感被霍玉宸背刺,剛要衝上去分開兩人,就被身邊的單安平死死攔住。


    在這種罕見的安靜氛圍裏,司吉月忽然開口:“霍玉宸……我覺得你你絕對是那種半夜給人蓋被子時會故意把人叫醒的人。”


    兩聲輕笑從司吉月頭頂上傳過來,他說:“我有這麽壞嗎?”


    “甚至更過分一些。”司吉月直白道。


    “……嗯,這輩子沒有機會照顧你,以後可能也沒有了,那就給你紮次頭發吧。”霍玉宸給司吉月綁了個漂漂亮亮的馬尾以後,捏著她的臉說。


    “原諒我這個沒用的……”他話說到一半,忽然俯下身將司吉月擁進自己懷裏,兩人安靜地相擁片刻後,他放開司吉月,笑著說:“……隊友。”


    然後霍玉宸又對另外三人揮了揮手,平靜地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在那一瞬間,冥冥之中司吉月好像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她茫然地盯著霍玉宸的背影,有滴液體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司吉月抬手去擦——是一滴血。


    她疑惑地看著被染紅的指尖,這滴血難道是從霍玉宸胳膊上沾到的嗎……?


    然而更讓她感到茫然的,卻是心底那股強烈的悵然若失。


    第63章 走劇情


    司吉月有些心不在焉, 在霍玉宸轉身離開的那一個瞬間,她忽然回想起剛才分開時裴倨的那個眼神。


    那時候她就已經感到莫名的熟悉,但是直到現在才慢慢地反應過來——剛剛的那種感覺, 就好像眼前的霍玉宸,跟兩年前的裴倨慢慢地重合了一樣。


    兩年以前,裴倨決定拋下她, 獨自一個人麵對未卜的命運時,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的,跟現在的霍玉宸一模一樣。


    衛承興感受著叢林中各處水係元素的湧動,但是因為在場的人太多太雜,所以氣息都紊亂、糾纏在一起, 他最後隻確定了一個模糊的方向。


    “小月亮, 我們去找金果?”衛承興詢問司吉月的意見。


    雖然她在所有人當中年歲最小,但是衛承興三人卻真的把她當作組長看待,每每遇到重要的抉擇, 往往會交給司吉月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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